侍卫迟疑了一下,最终带着雍和去了黯星王房间。大约是怕被发现,他的房子和其他人的房子建造得一样,黯星王已经有些苍老了,大约是山谷里的生活条件比王宫里艰苦太多,他的脸有点消瘦,并且变得黝黑,他盯着雍和,“你是什么人?”
雍和却避开他的问题,说:“我有一言,价值千金。”
两道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到雍和英俊的脸上,“是什么?说说看。”
“我说的是一件机密,岂能人人都可以听的?”
黯星王说:“来到这山谷里的,都不是外人。”
雍和说:“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如果我说的,是关于公子即将面临的比剑一事呢?”
黯星一怔,思索了片刻,挥手让所有侍卫都退出房间,说:“那么我倒是想听听,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价值千金的说法。”
“你可以转告公子,如果按照我的说法去做,一定能够打败临渊。那就是:在和临渊的比剑开始之后,请无疆公子不要去攻人,而是直接攻击他的剑本身。”
“这倒奇怪了。”
“临渊的剑上,有一道致命的伤口。如果无疆公子用力击打他的剑,必能使之震裂为两截,到时候再快速攻临渊本人,何愁不胜?”
黯星王仔细地打量着他,“你是何人?又怎么会知道临渊手里的剑有伤口?”
“我是一个铸剑师,也是临渊手里那把剑的主人。”
黯星王一怔,“你既然肯献剑给他,为什么又要跑来告诉我这些?”
雍和缓缓回答,“那是因为我家和荒泽一家有世仇。”
黯星王顿时有些好奇,“哦?你是谁,或者说你父亲和祖父是谁?”
雍和说:“关于身世问题,说来话太长,你不必多问。我来找你,是因为我知道你与荒泽也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才来找你合作。我能够保证我提供的信息绝对可靠,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把我关起来,如果无疆照我的说法去做却还失败了,到时候我在这里,任你们打杀都可以。”
黯星王沉思片刻,“可以按照你的话去试试。到时候如果无疆真的能够取胜,我一定将你放回,并且千金相酬。”
雍和却说:“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分文不要。”
黯星王饶有兴趣地问:“是什么?”
“让无疆在将临渊的剑击断以后,一剑结果了他!”
黯星王愣愣地看着雍和,“可是,我们约定的仅是比剑。”
“任何的决斗都有伤亡的可能。况且,杀掉荒泽父子,难道不是你们的心愿?”看到黯星王犹犹豫豫的样子,雍和继续说:“既然这场比剑中,无疆公子胜利了,其结果也只是将你们的战事延期三年而已,三年之后呢?而如果你们能够抓住这次比剑的机会一举将临渊杀掉,就等于重创了荒泽。”
黯星王沉吟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临渊永远都记得那一次与无疆比剑的事,这一年他十八岁,这一场决斗也是他人生里,成年之后的第一场败仗。
其实在出发去那座幽远的山谷时,一出北国王宫的门,就看到一棵树上停着两只乌鸦在叫着,有大臣和侍卫说这是不好的预兆,让临渊取消比剑或者延期。但年轻气盛又信守承诺的贵族公子,对所有人的劝说置之不理。
倒是在南国王宫里,正在与大臣商议事情的荒泽王突然问了一句,“后天临渊就要与黯星王的儿子比剑了吧?听说不久前他还广征天下好剑,真不知道是哪一个铸剑师的剑能有幸被他选中?”
那大臣大约刚得了消息,说:“听说那剑名叫碧水,是一把看起来非常清雅的剑,否则以公子的眼光,一般凡品也看不上。而铸剑师的名字,好像是雍和。”
“什么?”荒泽王觉得这个名字非常熟悉,他的脑海里飞快地回忆了一番,终于想起那天在黯星王隐居的山谷遇见的那个青年,虽然那件事与这场比剑没有什么关系,但荒泽王心里却有了一点担忧。他说:“我还是过去看看吧。”
比剑那天是个阴天,天上有浓浓的灰色云层。山谷里的一片空地上,站满了人,他们自发地围成一个空阔的大圈子,圈子里只有孤零零的两个人,片刻之后,临渊对着缓缓走至面前的无疆说:“我们两家之间的一场战争不可避免,可是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力量太过于悬殊,我很想让它来得公平公正一些,所以才与你约定了这场比剑。决斗的结果如果是我败了,我们的战事延期三年,如果你败了,三日之后我必发兵围剿这座山谷。”
无疆是个消瘦忧郁的青年,一袭黑灰色衣衫,脸上很少出现微笑。这亦是他成年之后的第一场决斗,难免内心紧张,自己的胜败荣辱倒还在其次,他担心的是如果败了,这一山谷的人不久以后都将死于大军的围攻吧。此时他的心里反复地响起父亲黯星王嘱咐的话,“比剑之时,先攻剑身,再攻人身,如此必胜。”据说这个秘密出息一个铸剑师之口,他此时就在这山谷的一间房子里,因为在胜负未分之时,他必须被囚禁。无疆望了望对手执着的长剑,微微的碧色,非常美丽,这剑正是出自那被囚禁的铸剑师之手,甚至这这口剑有一道致命的伤口,也是他特意设下的,因为他与荒泽王也有仇隙。
无疆上上下下打量了那剑,距离有点远,他自然看不到那剑身上的伤口。他佯装镇定,淡淡地说:“关于比剑的规则,你以前就说过。”
临渊对那场比剑的结果一生难忘的原因,不仅是因为他的失败,而是败得如此轻而易举和猝不及防:那把清秀如山泉的剑,在与无疆手里的剑相碰之后,突然断成两截!
无疆手里是一把普通的铁剑,微微厚重,刃口白亮。临渊甚至觉得,无疆是故意拿他的重剑来剧烈相撞的,因为他感觉到的震撼使得手掌一麻,接着他就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上那把剑,一大截剑身掉下来。就在他莫名其妙大惊失色的时候,无疆手里的剑往后一收,又飞快地往前一刺,剑尖指向的位置,正是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