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的宫女点了点头,“以后再碰到他,要先行礼,知道吗?”
绿丝一笑,“刚才我没有行礼,南王也并没有怪罪呢。”
“总之,我已经好意提醒过你了。”宫女见绿丝一脸不在意的模样,咕哝一句之后随即就走开了。
太阳完全落山的时候,那一株梨树下的花瓣终于全部打扫完毕。绿丝举目四望,整个花园的地面一片洁净,而树枝上却是一片片一团团的纷繁色彩,万紫千红,“王宫真是一个很美的地方,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拼命想进来。”
晚饭过后,绿丝独自坐在房间里发呆。她的房间正在花园的西北方向,因此从窗前望出去,那几株如雪堆般的梨树一览无余,甚至还有一根树枝伸展到了她的窗前,她细细看了一会儿,又觉得这王宫虽然庄严美丽,但生活实在无聊。夜幕降临了,她点燃一盏明烛,又找到了一副棋,反正没什么事,她就把棋盘放在窗前的桌上,自己同自己下棋。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窗外的夜色越来越黑了,按理说这一晚的月光不算太暗,于是她侧过脸朝外看了一下,蓦然间,她发现窗前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他的脸朝着屋内,大约正看着面前的棋局,绿丝再借着屋里桌上的烛光,看到那有着金色刺绣的浓黑衣袍,惊讶地说:“你……南王?”
那片浓黑缓缓移开了,窗前恢复了月光的白,那枝伸展过来的梨花也在月色的包裹之下格外柔和美丽起来。绿丝又埋下头来,专心地思考着棋盘上的黑子如何移动,想了半天她灵机一动,伸手过去准备移动,却有一只手先她一步伸过来,将那黑子移动了一下,而落下的位置,与她方才想移动的位置一样。她急忙抬起头来,那一袭浓黑衣袍就出现在桌对面,她更惊讶了,“南王,你怎么来了?”
荒泽王在对面缓缓坐下来,“你一个人下棋不是很没意思吗?”看到绿丝仍是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他将手摊开指向棋盘,说:“该你了。”
“哦。”绿丝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荒泽王正准备就这残局与她对弈呢,马上将面前的一颗白子移了一步。
对面的荒泽王几乎没有怎么思考,轻轻伸手将一颗黑子移了一步。
这盘残局过了很久才结束,虽然绿丝输了,但荒泽王却表示出明显的赞赏,“看你如此年轻,没有想到你下棋如此厉害,我猜你至少练习了三五年吧?”
绿丝一笑,“如果我说我生来就会下棋,而且今天是我生平第一次与人对弈,你会相信吗?”
荒泽王看着绿丝,突然间把手伸向她的脸旁,绿丝向旁边一躲,但荒泽王的手更快,手指在快触到绿丝的脸庞时又往旁边一绕,然后向面前一收。
“你……”绿丝惊讶地看着自己的一根头发丝已在一瞬间被他扯下来。
荒泽王捏住那根头发丝放在鼻前嗅了嗅,然后皱了皱眉头,“怎么像是一股草药味?”他顺势把那根头发放在旁边的明烛上,很久之后,头发才如同蜡烛被融化了一般柔软下来,慢慢变成一滴滴黑乎乎的液体淌在桌子上。“如此不可思议的现象,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可能还不会相信。”他的目光望向绿丝,“说吧,你什么来历。”
绿丝直视着他的目光,“你是这个世间最阴狠的王者,是天下公认的黑暗魔王,没有人能够对付你,所以上天派来我来杀你了呀。”
荒泽王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绿丝的脸上,他眼中万年不化寒冰突然一层层融化开来,变成一圈圈荡漾的春水涟漪,他多年冰冷如霜的脸也浮上笑意,而且笑意越来越浓,然后他柔柔地握住绿丝的手,温和地说:“何必如此?”
绿丝一怔,她的目光自被握住的手往上看去,窗外明月和屋里明烛的双重映衬下,荒泽王一向阴鸷的脸竟然看起来非常温和。
那一天晚上,绿丝久久无法入眠。月光透过窗户,在房间里的地面铺上一层轻纱般的白,大约快天亮时,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梦境中仍是在花园里西北角上,那几株梨花如同几大堆白雪,一个身着浓黑衣袍的人站在树下,仰望落花,听到她的脚步声走近,他缓缓回过头来,白色花瓣在他头顶上方簌簌飘落,如雪片张扬肆虐。
身影瘦削神情忧郁的青年,望着眼前一片如同经历天翻地覆过后废墟,良久无语。旁边一个中年汉子像是安慰似的说:“无疆公子,荒泽王这是打算毁了你与临渊比剑时所说的三年之约,他准备向我们下手了。”
无疆的视线在那些倒塌的屋子,屋内被毁坏的家具,以及屋外被砍断的梅树上流连着,这里居住了多年,他早已把它当成家了。他轻轻叹息一声,“幸亏父亲早已未雨绸缪挖好了逃生密道,也幸亏我们在荒泽王大军来时,提前躲进了那条密道里,否则又是一场伤亡惨重的战争了,也可能我们全谷的人都会遭遇灭顶之灾。”
“无疆,无疆你在哪里?”不远处传来一个妇人的叫唤声。
无疆一听,急忙回应,“母亲,我在这里,马上就过去。”然后对旁边那汉子说:“等下你带几个人来我房间一下,我们一起讨论对付荒泽王的办法。”
所谓的房间,其实也是密道里的一处山洞。看得出来,几个人都对荒泽王突然袭击山谷非常气愤,毕竟那些屋子和家具,都是他们自己辛苦建造的,现在随着荒泽王的一句命令,全部毁于一旦。一个汉子说:“既然荒泽王如此大张旗鼓地杀过来,恐怕今后我们一直没有安宁日子。也就是说,我们与荒泽王的最后一战,提前到来了。”
无疆说:“这一点,恐怕大家都已经明白了,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去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