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儿妥协了,为了展开养母那紧锁在一起的眉头,她听母亲的一切安排。但是,她自己的心却锁紧了。预感中,她知道自己将得到的不是生母的宠爱,而是失去养母的呵护。她感到好孤单啊!
一路上,柔儿走走停停,老是说累了,休息休息。姝彩菩萨不好说什么,孩子能够跟她去,已经是够难为孩子的了。
坐在云朵里的柔儿双手托腮,自从她从那场病中彻底好了后,就不再记得自己曾经去过人间的事情了。那只是她病中映出的景象。她也从那时起没有了欢乐,一张小脸总是郁结着无尽的忧愁。她时时地望着一个地方呆呆地发愣,望着一处景物流眼泪。有次,姝彩菩萨听到她同树上的一个小树枝说:“你多么幸福啊,你的妈妈不丢掉你,你能永远地和妈妈在一起。”
姝彩菩真是心如刀绞,她是母亲,但是她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她是菩萨,但是她给不了女儿快乐。每每面对柔儿的孤独,她都会自怨自己,自恨自己,枉为母亲!枉为菩萨!
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再难走的路也有走尽的时候。已经到了皇宫门口,那威严的宫门,那高高的门槛,姝彩菩萨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压抑。柔儿坐在了门槛上,抬眼祈求着姝彩菩萨,说:“母亲,请让我再休息一小会儿好吗?”
姝彩菩萨把脸扭向了一边,小小的孩子此时承受的压力要比她还大啊。她的目光刚一和柔儿那祈求她的眼神相遇,就像被电击了一下似地浑身猛然颤抖一下。她是母亲啊,可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却在自己的孩子遇到困难的时候,不能够帮她做一点点什么,分担一点点什么。
实在不得不进门口了,姝彩菩萨清晰地看到,在进皇宫门口的那一瞬间,柔儿背对她悄然地抹了两把泪。姝彩菩萨心比刀剜还难受,小小的柔儿,本该无忧无虑的年龄,却要她自己承受如此的委屈和不情愿。
在后皇宫里,南王大帝和南王娘娘早已经端坐在那里,等待着她们的到来了。柔儿跪下去,说:“柔儿拜见南王大帝、南王娘娘。”
南王娘娘起身,走过来,欲拥抱柔儿,柔儿轻轻躲开了。她垂手站立一旁,站在姝彩菩萨的身后。
南王娘娘招呼姝彩菩萨和柔儿落坐。姝彩菩萨落了坐,柔儿乖巧而执意要站在姝彩菩萨的身后。她是姝彩菩萨的女儿,她要让在坐的诸位都知道,她是姝彩菩萨的女儿。南王娘娘再次起身,拉起柔儿的小手,说:“孩子,要我好好看看你好吗?”
柔儿迎起乖巧的小脸笑了,说:“娘娘,人家都说我生得好像我的母亲啊。您说呢?”说着,还用一只小胳膊撒娇地搂住了姝彩菩萨的脖颈。
南王娘娘掩饰住尴尬,附和着柔儿,说:“像,柔儿很像你的母亲。”同时把柔儿揽在了怀里。南王大帝和姝彩菩萨都吃惊地看着她们,因为,小小柔儿的脸型及眉眼像及了南王娘娘。小小柔儿简直就是南王娘娘的一个翻版,一个模具刻出来的。太铁定的事实了,姝彩菩萨忙低下头,她怕自己抑制不住自己。南王大帝的眼里蒙上了一层雾,他用袍袖口遮住了面。
柔儿赶紧拉姝彩菩萨的胳膊,说:“母亲,您看连娘娘都说我好像您呢。”
众人心里都想着各自的心事,此时不在意柔儿怎么说,和说什么了。事实是不用遮掩和弥盖的。何况柔儿还是那么的单纯,她成心的掩饰和遮盖竟也是那样的单纯简单。
南王娘娘喜及而泣,她唤出她的八个女儿、儿子叠藤,还有干女儿碧露,一一介绍给姝彩菩萨和柔儿。姝彩菩萨心里清楚,她这是要留下柔儿了。柔儿一一向他们施礼。连同南王娘娘那个干女儿,柔儿都乖巧地上前施了礼。她清晰地称呼南王娘娘的干女儿“九皇女”,姝彩菩萨望着那个和柔儿同龄但显然高傲骄横的“九皇女”,心里真不是滋味。
回到姝彩菩萨身边,柔儿的额头已挂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病刚好,身子还娇弱。姝彩菩萨心疼地用手帕给她擦拭,边擦心里边落泪。
皇女们把柔儿围住了,她们惊讶于柔儿的眉眼竟然和她们的母亲如此相像。她们高兴地拉着柔儿的手,问:“你怎么这么像我们的皇娘?”此时,她们大些的或许都记起了她们小时侯在皇宫门前,母亲哭着始终抱不进门口的那个小妹妹吧,有皇女就惊喜地问:“你是不是母亲十三年前没有抱进宫里的九妹?”
柔儿急忙分辨说:“我是我母亲的孩子,我更像我的母亲。连娘娘都说我像我的母亲的嘛。”说完,眼睛期待地望着姝彩菩萨,姝彩菩萨向她微笑,给她抚慰,意思是说:“孩子,我的孩子,我永远是你的母亲,你永远是我的女儿。”但是姝彩菩萨的心里都已经是在流血的伤口上撒盐了。
八皇女坐在笢椅上,自己动不了地方,她望着姐姐们围在中间的那个和自己模样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不解地问:“你不是我们皇娘生的孩子,却为什么长得和我们一样?”妹妹出生的时候,她还小,当时被侍女抱在怀里,恍然也记起了十三年前皇宫门前的那一幕。
柔儿使劲儿摇头,说:“我是我母亲姝彩菩萨生的孩子,我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
皇子叠藤挤进来,拉着柔儿的手。由于刚才躲闪南王娘娘的拥抱和众姐妹的拉手,柔儿右耳垂上的那颗红痣不自觉地露了出来。皇子叠藤被柔儿右耳垂上的那颗红痣刺了一下,十三年前的那一幕在他眼前记忆犹新。但他还是转移了话题,说:“你叫柔儿?这名字真好听。”
柔儿抽出自己的手,抬起头。她抬头的瞬间,眼睛一亮,眼前的男子多么像大哥贤德。柔儿十一岁的时候,大哥贤德去了南天门上任。他聪颖勇敢,智慧沉稳,很快就成为了大将军。因为公务繁忙,他一去两年没有回家了。柔儿实在想念大哥,就要母亲带她去见大哥,姝彩菩萨因为不愿意见到丈夫屏亥天王,就推辞说大哥那里忙,不能够去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