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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当真,如胶似漆

段天璘回到府邸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作为整个泸州城的权力中心所在,秦王府从来便是一派毫不遮掩的张扬架势。入了夜,整个府邸内灯火通明,红烛摇曳,从很远的地方便能攫住旁人的目光。

在府门外下了车,他抬起眼,目光淡淡地自门外的红烛灯笼上扫过,似乎是觉得那光太过刺眼了些,还微微皱了眉。

而正此时,一个家丁从门内匆忙走出,在他面前一行礼,低声道:“殿下,有一位姓玉的公子前来拜访。”

段天璘稍一思量,面色便在霎时间沉了下来,比这夜色更为幽暗。

对方虽然不曾告诉过他,然而从这个“玉”字展开去,有些事,却也不难猜想。

天家之子,以段为姓,以玉字为辈。故而来者何人,已尽在那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中。

“他来多久了?”不动声色地,段天璘看向身旁的家丁。

“回殿下,颇有些时候了。”家丁低眉道,“寻不到殿下,那公子似是半点也不着急,只是颇为闲散地等候院中的小亭里。”

寻人不遇,却分毫也不急,这只能说明两点。要么,便是他早已知晓自己的去向;要么,便是他有更大底牌在手,故而人也会因此而变得更为耐心。

遇着这两者之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好事。更何况,段天璘心里清楚,无论是去向也好,底牌也罢,自己的这个对手,极有可能都握在了手中。

否则,他也没有必要,如此特意前来。

稍稍定定神,他吩咐家丁带自己去见对方。穿过秦王府阔大奢华的院子,终于如家丁口中所言,在后院的小亭中,见到了一身黑衣,几乎要融入夜色之中的段天玦。

倘若要用颜色去形容一个人,那么段天璘认为自己应当是黑,然而每每面对了段天玦,他却又忽然觉得,这世上的黑,也是分许多种的。

比如,深浅浓淡之分。

段天玦给人的感觉,便如同一道密不透风的泰山,带着厚重而深沉的阴影,笼罩住周围的所有人。这种浑然天成的天价威仪,是即便隐藏住了太子身份,换了一身寻常的衣衫,也无法遮掩的。

然而,这种魄力,并不是所有的皇子,都能有的。只有那种甫一出身,便被奉于万人之上的巅峰的人,才会有。

他是太子。没有什么缘故,只因为他是皇后的孩子,所以许多旁人纵然奋斗一生也无法求来的东西,于他而言,却是唾手可得。

人倒是,天道大公。然而天意,时则又何其不公。

同样是一父所出的天家皇子,段天璘的境遇却是截然不同。他的生母赵氏不过是宫中的一个小小宫女,一次皇上喝醉了酒,错把她当做宠妃临幸,便因此而有了他。

而母凭子贵,并非在哪朝哪代都能行得通。虽然有了皇子,赵氏依旧没有得到皇上的宠爱,终其一生也只不过被封了个常在而已。而段天璘因了母亲身份卑微,在皇族中也是被收欺辱,时常被唤作“贱婢之子”。就连那些宫女太监,眼见着皇上对自己的这个皇子也并未如何上心,便也学会了那阳奉阴违的一套,暗地里没有少克扣他们母子的用度。

常年处在这样的境地之中,人自然而然地,便会学会了一些自我保护的法子。

幼时的段天璘,也曾为了那充满侮辱的称呼,和自己的兄弟厮打成一团,不可开交;也曾为了宫女太监们背地里的一句议论,而气冲冲地去找自己的父皇。

然而结果呢?

结果每次厮打,自己以少敌多,伤的最重,最后却还要挨最严厉的处罚;而面对着抹眼泪的自己,富皇上身边的贴身他总管,会摆出一张虚伪的笑容,告诉他:“皇上正忙着呢。”到最后,对于自己的事,父皇岂止是不愿意管,根本连面都不愿意见他一次……

久而久之他便知道,人活于世,太刚,反而易折。有时候为了生存,必须改变自己,必须磨掉身上的棱角,也必须让自己不要太在乎一些事情……

于是渐渐的,段天璘便好似换了一个人。面对皇子皇妹的侮辱和嘲笑,他只会笑着耸耸肩,全不在乎的样子,于是拳脚打在棉花上的孩子们,便反而十分无趣地放弃了捉弄他;面对宫女太监的闲言碎语,他不再生气地冲上去理论或者找谁为自己做主,而是大大咧咧地走上前去,凑到他们身边,道:“当值的时候围在一起说闲话,定然是格外有趣的话题吧?”于是旁人会忌惮他拿住自己“当值不力”的把柄做文章,而有所收敛。

人便是这样一步步变化着的。不知何时起,他的面上便渐渐地附着上了一张面具。这面具无形,却无时不在,有了这张面具,他不论遇上任何难堪,或者充满恶意的事情,也能用那张面具上所带着的,慵懒的,玩世不恭的,全部在乎的笑意,一一阻挡回去。

时间一长,秦王段天璘“贪财好色”“游戏人生”“花花公子”“闲散王爷”一类的名声,便逐渐传了开去。段天璘听了也不反驳,毕竟身在波谲云诡的皇家,有了这样的名声,反而能让很多人对自己放下心来。

再后来,他听闻父皇有意将诸皇子分封到各个地方去,便主动请缨,来到泸州。泸州商业繁华富裕,然而由于地形缘故,却十分为京中制肘。通俗一点来讲,便是个想造反也早不了的地方。

他之所以提出来到这里,便是安旁人的心:他段天璘想要的不过是安稳日子,荣华富贵。至于其它的,别无兴趣。

只不过,段天璘不曾想到的是,自己都做到这个田地了,却依旧有人不肯轻易放过,步步紧逼到如此地步。

“玉公子,殿下回来了。”家丁的声音打断了段天璘的思绪。

而亭中的段天玦听闻声响,也回过身来。见了段天玦,他眯起眼眸微微一笑,冲对方一拱手,不紧不慢地道:“草民见过秦王殿下。”

这话中听在旁人耳中并无什么差池,然而于段天璘而言,却无疑是一种赤裸裸的嘲讽。

然而他却没有在面色中表露分毫,只淡淡地吩咐家丁道:“你且退下吧。”

待到这院中只余下了他们二人之后,段天玦面容之中,也渐渐地浮现出笑意。

“皇兄当真是有闲情逸致,亲自前来等候了这么久不说,还能如此自如地同我打趣。”他轻笑道,仿佛对于对方之前弦外之音,分毫也没有听出来。

段天玦只是轻轻哼笑一声,没有接口。他平素里是极少发笑的,只因以他这样的身份地位,无需掩饰什么,也能呼风唤雨,来去自如。

故而他的笑,同段天璘不同,不是一种伪装。他一旦笑了,便定是源于发自内心的愉悦。

段天璘看在眼中,却主动开了口,没有让这二人之间的沉默继续延长下去。

“不知皇兄此番,有何见教?”他微扬了眉,道。与此同时,走到段天玦的对面,撩起衣摆坐下,动作轻松自如,仿若闲庭信步。

段天玦的笑意已然淡了许多,他盯着段天璘看了片刻,面上却忽然浮现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来。

“天璘,我上次同你说过的话,”幽幽地,他道,“你似乎……并未曾放在心上啊。”

这显然是一句语气不怎么友善的警告之辞。段天璘心中稍稍一紧,面上却仍旧是笑嘻嘻的模样,道:“皇兄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可当真是要吓煞天璘了。不知天璘错做了何事,惹皇兄生气了?”

实则段天玦并不是个生了气的模样。相反,他因为太成竹在胸,反而不会轻易生气。毕竟在他看来,段天璘的任何举动,不过是垂死挣扎,负隅顽抗罢了,便好比那在水中死命扑腾的小小蚂蚁,挣扎过后,终归是要沉下去的。

于是如同最后调戏那垂死挣扎的猎物一般,他反而一改过去直来直去的性子,拐弯抹角起来。

“看来你同那纪家小姐,当真是如胶似漆,一刻也不忍分离?”

段天璘一听这话,便知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段天玦真正要说的,和感兴趣的,绝非是自己和纪思嬛如何如何。而是……他再向自己炫耀,或者警告:自己的一举一动,竟在他的掌控之中。

兴许便连他进出纪府的准确时间,他也能清清楚楚地知道。

那么……除了这个以外呢?自己的行踪,他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段天璘心中稍稍有些警惕,然而面上反而表现得越发不在乎。

“皇兄,天璘流连花丛这么久,难得看上个可心的女子,你当真一定要夺走么?”颇有些无赖地,他叹了口气道,“皇兄你贵为天子,什么女人没有,便把这一个让给弟弟我吧!”

他有意模糊了事情的关键所在,仿佛二人这一番争斗,只是单纯地为了一个女子,而绝非她背后的家财。

至少他着意地表现出,自己是决然不在乎的。

段天玦眯起眼睛,细细地盯着他看了片刻,似乎也是在判断对方的反应,究竟是真是假。

“实不相瞒,你若当真看上了那样的女子,也不奇怪。”缓缓地,他开了口。

“皇兄……此言何意?”段天璘疑惑道。

“那女子我也见过了,”段天玦一字一句道,面容之中,竟又带了一点笑意,“故而我也越发地觉得,那是个不容错过的好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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