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奚刚想安慰就听御疆王道:“真的是真的吗?皇上真的是这样的人吗?左逸云是他亲生骨肉,他竟是也舍得吗?”
百里奚又是一个白眼,他道:“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分辨了吗?”
御疆王所说的话代表他心里已经是对百里奚所说的话深信不疑了。
百里奚环顾四周,杂乱的树木,腐朽的层层叠叠的尸体,这里就是初筠的葬身之所吗?那样性格的女人最后竟然死在这样一个地方吗?然后为百兽所食,不得……安宁吗?
百里奚捂着自己的胸口,这里疼的不像话,如果他可以预见未来的话,在初筠刚踏进他的医馆的时候,他就应该将她赶出去,赶出医馆,赶出京城,不然她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一个下场。百里奚自嘲一笑,那个女人怕是不会被他赶走的吧,她向来是自己做主的,决定的事情谁都不能让她改变主意。
百里奚缓缓道:“可有找到初筠……”
“没有。”
百里奚怒道:“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
御疆王道:“你说。”
百里奚喘口气,道:“可有发现初筠身上携带的东西?”
御疆王沉默着摇摇头,百里奚皱着眉头道:“你确定是将初筠丢弃……在这里?尸首没有找到也就罢了,为何连身上携带的东西都没有找到?”
御疆王默不作声,就在百里奚又要大发雷霆的时候有个小侍卫跑过来,手里捧着一个桃木簪子,他道:“王爷你看找到了这个。”
百里奚一把抢过来,看着上面熟悉的纹路,叹口气道:“是初筠的。”
初筠三年前还会在头上装饰个金步摇,可是现在插个桃木簪还是他强调好多遍的结果,桃木簪是百里奚送给初筠的,所以在小侍卫捧过来的时候,百里奚就知道了,这确实是初筠的东西。
百里奚将桃木簪放在怀里,强忍着眼里的泪意,冷冷的对御疆王说道:“云泽那里有我兜着,只是你的人可千万要把嘴给管牢了,若是泄露了半点消息……我也就没有任何办法了。”
御疆王道:“能瞒的了多久?初筠已经去了,纸是包不住火的。”
百里奚认真道:“包不住也要包住,否则你百年终老的时候到下面怎么和初筠交代?”
百里奚这样说御疆王的时候,自己心里又何尝不是难过至极?这般瞒着能瞒多久他自己也是不清楚的,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那婚礼是一定要安安稳稳的度过去的。
回到京城之后百里奚遇到了从皇宫出来的左逸云。
左逸云皱着眉头问百里奚道:“有没有初筠的消息?”
百里奚心里难过的要哭出来,有啊,可是面上却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然后轻声道:“初筠这几日因为你要成亲的事情,心情很是不好,她会不会只是出去散心了,只是你太过担心想多了?”
左逸云道:“莫不是,她在你面前埋怨本王了?”怎么会呢,你就是觉得她会是把心里话和我说的样子?
……
百里奚看到左逸云面无表情道:“若是让本王知道,你事先是知道初筠的离开的,本王是不会念过去的情谊的!”
看着左逸云离开,左逸云心道,若是我能够预知未来,我怎么会让初筠出府呢?
心里难受至极可是却还是要在左逸云面前装作无事的样子,百里奚不知道左逸云在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左逸云从皇宫回来之后便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之时。
百里奚觉得时间正好了,便去找了左逸云,左逸云睁着一双没睡醒的眼睛,哑着声音道:“有初筠的消息了吗?”
本以为百里奚还是会摇头,谁知道左逸云竟然看到百里奚轻轻的点了点头,瞬间希望就涌上心头,左逸云的嘴角都微微的咧开来。
百里奚道:“她有话托我给你说。”
左逸云接过百里奚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张被折叠起来的纸张,还有一根简陋的左逸云在初筠头上看过的桃木簪。
左逸云脸上带着惊喜小心翼翼的拆开纸张,那个欣喜的样子让百里奚心中一酸。
百里奚明知故问道:“初筠说了什么?”
左逸云轻声道:“她说,她要去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让我安心成亲。她怎么能这样说呢?”左逸云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脸上没有了笑容。
百里奚看他这个样子,有些庆幸自己隐瞒下来了。
左逸云道:“她怎么会和你见面却躲着我?你在哪里看到她的,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她又是为什么将醉芙丢下来了?”
百里奚道:“她既是要给你递信,肯定是不能见本人的啊,要不然意义何在?她说,她这些天有些累了,想去游山玩水一阵,还怕只有信你不信是她,特地将头上的簪子取下来了。”
百里奚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这几句话是他练习许久的,就怕会在左逸云面前露出马脚。若是左逸云稍微细心一点还是会发现百里奚与平常不一样的,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太紧张了。可是……左逸云为寻找初筠已是竭尽心力,哪里还能有一点点的心思放在别的地方?
百里奚轻声道:“云泽,我回来除了要给初筠将信物递给你,还是来收拾一些东西的。”
左逸云问道:“怎么了?”
“近些天医馆里的病人出奇的多,我要在医馆里彻夜守着。”
左逸云道:“注意身体啊。”
百里奚笑了一下,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一些,左逸云又道:“本王那会进宫没有见到皇上,你说本王应不应该顺着皇上的意思做?”
百里奚****他:“你觉得呢?你不是一个人,你身上负担着数以千计的人命,你觉得呢?”
左逸云轻声道:“有时候本王真的想问问父皇,到底是皇位重要还是感情重要。”
百里奚冷笑一声道:“皇上怎么回答的,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左逸云苦笑道:“百里,你今天怎么有些急躁?本王都知道,只是心里有些闷想找人说说罢了。”
百里奚哼了一声道:“初筠走的时候还在想你,让我这个孤家寡人真是羡慕的很。”
左逸云笑着道:“走走,赶紧走。”
百里奚看着左逸云放松了的样子悄悄在心底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王府里的装扮早就开始了,这几日都是一片鲜艳的红,百里奚想到初筠现在这个样子,再看看王府的样子,无缘由的觉得有些讽刺的意味。
佳人已逝,郎君尤不知。
百里奚取了东西便迅速的离开王府了,他一是怕被左逸云发现自己所说的谎,二是担心,再看这王府充满喜气的样子,他就会哭出声来。
他想起了左逸云的笑容,无知是多么好啊,现在还能无忧无虑的笑,就让他一直都不知道吧,就当初筠出去散心了,心中虽是有遗憾,却不会伤心欲绝……
婚期到了,众人的脸上都挂着或是真心或是虚伪的笑容。
安逸王娶正妃,是一件多么重大的事情?不管交情好与不好的人都过来了,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都送了彩礼过来,账房收礼都收到了手软。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新娘被送进了新房,左逸云留在原地,皇上将左逸云唤到身边,脸上挂着真心的笑容,他道:“你能从失去初筠的悲痛中走出来,朕别提有多开心了,不愧是朕的儿子有出息!男人哪能为儿女情长耽误了事业?乔家的女儿是个好孩子,你们以后一定要举案齐眉,好好生活!”
左逸云强撑着笑容道:“父皇说的是,儿臣定会牢记!”等皇上走了,皇后悄悄的过来,握着左逸云的手道:“孩子,母后知道你心里苦,但是啊,不要与你父皇对着干,没有好处的。”
左逸云麻木的点点头,在宾客之中,左逸云有酒必灌,来者不拒,很快就将自己灌醉了,虽说有人替他挡酒,但是挨不住他自己想醉啊。
左逸云很快就醉的不省人事,被抬了下去。
乔念蓝之前就是听过左逸云的,对他倾心已久,当她知道自己要嫁给左逸云的时候别提有多开心了,她头上顶着红盖头,穿着新婚的红艳嫁衣,喜滋滋的坐好,等待自己的夫君过来为自己掀掉盖头。
左逸云是被抬着进来的,但是乔念蓝不在乎,她让人将左逸云放在床上,待下人离开之后,她自己掀掉了盖头,脸上带着羞涩的看着这个俊美的男人。
剑眉星目,俊美非凡,乔念蓝觉得自己没有喝酒就已经醉了,这个人比她之前远远的看着的时候还要俊美万分!
看着左逸云头上有了汗珠,乔念蓝娇嗔道:“喝这么多酒干嘛?是高兴吗?”她用自己的袖子轻轻的为左逸云擦拭额头上的汗,心里软成一片,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夫君了,就是她要爱一辈子生活一辈子的人。
闭着眼的男人突兀的睁开了眼睛,目光犀利的看着乔念蓝,乔念蓝被他这样的眼光下了一跳,差点哭出来。
左逸云愣愣的看着她,眼底浮现冰霜,多么熟悉的服装啊。
初筠穿过,云侧妃穿过,这个女人又穿上了,可是……自己只想看初筠一个人身着嫁衣的样子。
这个女人的样子像极了初筠,只是……左逸云一眼就能分清她和初筠的不同,初筠永远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那种将自己当做他的附属的眼神,到底不是初筠啊。
初筠,你在哪里?现在过得什么样?为什么要离开呢?
借酒浇愁愁更愁,左逸云的心里的悲伤蔓延成一片,几乎让他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绪。
过去,他有多幸福?若不是云侧妃从中作梗,他也不至于空等初筠三年的时间,到最后还变成了这个样子。
都是她的错!
左逸云推开乔念蓝摇摇晃晃的冲了出去,乔念蓝呆呆的愣在原地,有点反应不过来。
左逸云竟然步履不稳的来到了云侧妃禁足的地方,自从他下令将云侧妃禁足了之后他便没有在踏进这里一步了。
云侧妃当然还没有睡,今日府中的热闹让她想起了当初自己设计嫁入王府的样子,转眼已经三年多了啊,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她坐在躺椅上,听外面的空筹交错,嬉笑怒骂,恍如隔世。
她是从丫鬟那里知道左逸云要娶正妃的,不过知道被娶的人不是初筠她还是惊讶了一下,后来,小丫鬟说他娶得是乔家的大小姐,她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乔家大小姐从小就与初筠十分相像,只是这些年过去了,她已是不知道那个乔家的大小姐长什么样子了,想来和小时候应该是差不了多少的,怪不得王爷要娶乔家大小姐,原来还是没有忘掉……初筠。
那个女大夫当初也是因为和初筠相似才会被王爷宠幸的吧,真是可笑啊,一群活生生的人竟然要做一个死人的替身。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门突然被什么东西撞开了,她刚转过脸去,脸上便挨了一巴掌,她轻轻舔了一下嘴角,有轻微的血丝味道,只是她竟然还没有慌乱,没有丝毫惧意的抬起头对着左逸云醉醺醺的样子轻声道:“王爷大驾光临,还望恕妾身没有及时迎接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