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和顾恺歌到的不早不晚，正是诸位贵宾落座的时候。
按照惯例，顾恺歌仍然带着欧阳直接走超级贵宾通道，直接上二楼，在上面居高临下地露了个脸，挥了挥手，算是给足了主办方的脸面。
唐家老头都有些讶然，他压根就没想到顾恺歌能来，更没想到，他竟然会给自己这样的面子。
"找人盯紧了他们，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这个新品是唐家的第一次尝试，如果出师不利，他不仅对股东无法交代，以后想要挤进来分一杯羹，就更是难上加难，所以一定不能出什么差错。
是以唐家从上到下全程都紧紧地盯着顾恺歌和欧阳两个人，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眼看着整个宣传活动都要过去了，那两个人也没有一点动静。
欧阳依旧是一副滚刀肉的样子躺在顾恺歌的腿上，随手抓着桌子上的吃食，一边盯着手机屏幕玩着乱七八糟的游戏。
顾恺歌则正襟危坐，为了让欧阳躺的舒服，一个多小时了他竟是一动都没动过。
看起来两个人就好像是单纯地为了满足欧阳的好奇心来的，盯了很久之后，唐家老头也觉得无聊了起来。
“下面我们有请玛丽小姐的父亲，唐先生上台为我们说两句。”
主持人借用VCR经过一段煽情之后，声情并茂地高声说道，似是悲慨，又有几分哽咽，哀而不伤，恰到好处。
唐家老头连忙凛了神色，颤颤巍巍，一脸哀凄地走上台，往日健步如飞，威严凛冽的他似乎一个晚上之间老了很多，甚至柱上了拐杖。
“虚伪。”
为了配合顾恺歌演戏的欧阳虽然躺在男人腿上，但是还是不屑地吐出口中的葡萄籽，一脸鄙视。
“学着点他怎么煽情，以后用得到。”
顾恺歌伸手揉了揉欧阳的头，淡淡说道。
欧阳有时候觉得他好像一台精准的机器，一切都以计算的利益最大化为准，自己本身其实是没有任何感情起伏的。
除了——那天对自己。
吃醋的时候，吃得确实很严重。
“实在感谢众人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这次新品发布会。今天也是小女失踪的第六天，作为公司的董事，我不应该说这些。可作为父亲，对不起各位，我实在做不到。”
唐老头说到这里，憔悴老迈的脸上瞬间哀戚弥漫，浑浊的眼泪一下子滚出来。老人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样，赶紧伸手捂住脸，一副极度不好意思的样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对不起……”
老人一味地道着歉，似乎是为了自己的不专业而极度自责，可台下的观众们却被他这“真实”的一面所感动，纷纷跟着流下了真诚的眼泪。
“有了这些眼泪，唐家的新品必然大卖。”顾恺歌忽然开口道。
欧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同情牌，果然是成本最低又最好用的。”
“类似的还有爱国牌，让人同仇敌忾，众志成城，很多中外合资的企业，总会趁机捞钱。因为公司虽然是中国控股，但是外国掌握着技术核心，最挣钱的还是他们。”
顾恺歌继续讲解道，欧阳瞬间张大了嘴，好像明白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竟然是这样！”
面对欧阳的惊讶，顾恺歌似乎对这一切都早已习惯。他淡淡点点头，趁机将手放在欧阳的腰上，仔细地搂住。
“这就是权利的游戏。”
“我可不想玩这样的游戏。”欧阳立刻感叹道，说完忽然觉得脊背一阵冰凉。她有些恍惚地转过头，果然顾恺歌正用冰锥一样的眼神望着自己。
男人的大手微微用力，欧阳就整个紧紧埋在他的怀中。
“由不得你。”
顾恺歌沉声道，偌大的屋子里一时间冷似冰窟。
欧阳甚至有一些窒息感，这时忽然楼下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尖叫声，玛丽穿着一身超市里都能够买得到的衣服，只身出现在大门口！
“她！”
欧阳哗啦一下挣脱开顾恺歌的怀抱，跑着站到帘幕之外二楼的高台上，双手扒着扶手拼命往外看着。
真的是玛丽！
她的全身都被衣服细细地盖着，连脖子上都围着围巾，只有一双还算是可以看的素颜的脸露在外面。
人群忽然都起立，为她让开一条路。
“欢迎玛丽小姐，欢迎小天使回来！”
不知道是谁起着头激动地喊道，人们立刻跟着说道，一边拍着手，一边流着激动的泪水。
唐家老头更是激动地差点没从高台上跌下去，丢了拐杖，佝偻着腰，蹒跚着，远远地伸出两只手，似乎是在迎接女儿。
“女儿！”
“爸爸！”
父女俩一唱一和地应着，一边互相搀扶着走到台上。
唐老头又一次把住话筒，此刻脸上的哀戚已经一扫而空，他额头前的头发颤抖着，甚至有些红光满面。
“感谢大家，感谢命运。为了报答社会，为了积德行善，只要购买今天的新品，一律再送一套老款试用装！”
唐老头的话一出，公众们瞬间哗啦啦地鼓起掌来，一边移动着开始往销售处排队了。
“她怎么回来了？！她还能回来？！她竟然在这个点回来！”
这不是比打同情牌更好的销售吗？！
欧阳激动地快要一口血喷出来，赶紧冲回屋子里一把抓住了顾恺歌的手，连珠炮地问出来。
顾恺歌却冷冷一笑，对着老管家摆摆手，后者立刻一鞠躬，点开了手机里的控制键。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我的小美人？”
“不如这样？我割下你的一块肉，放他的手离开。割下第二块，放他的腿离开。等把你身上的肉割得差不多，我就放他离开？”
“你怎么知道，我要把你的肉做成寿司，沾上芥末，让他生吃掉呢？”
“你以为一只老鼠就能让我停产？顾客又不知道面膜里，化妆品里有过老鼠。笑话，别说是一只死老鼠，就是桶里有个死人，也不影响我挣钱！”
一片父女团圆的深情戏码中，原本放着全家福的电子屏幕上忽然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人们转身看去，正是欧阳拼命用手机录下来的视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