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总裁，我是秘书，可是此时此刻，我分明是在教训他，努力地想要证明他的愚蠢。他一定气得想杀了我，可我还是说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没有想过要收回来。
“恭喜你，你通过了七天的试用期。从明天开始，你正式到夜氏集团上班，接替刘文洁做我的助理！”他的话峰突然一转，顿时让我瞠目结舌。
他随便说一句话就可以噎死我，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有时候，他真的任性地像个孩子。我隐隐觉得，他努力地想要抓住我。可是，有什么必要呢？我有很多话要对他说，但却不是非要现在说不可。
我抬起头，看到电梯附近的一排长椅上坐着几个保镖，立刻就明白。这个助理，我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我身边一直都有他的保镖，想要脱离他的视线，根本就不可能。与其被他监视着，早晚被我妈发现，还不如在他眼皮子底下工作，起码，还有一点尊严。
刘文洁快步冲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以为他会打我。没想到，他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满脸都写着春风得意。
“我从明天开始就升任销售部总监了，谢谢你！”
他第一次和颜悦色和我说话，我有点儿不太适应，忍不住干咳几声。
这几天，我细细观察刘文洁才发现，他真的是一个工作能力很强的人。他的脑子简直就是电脑，任何琐碎的信息都可以过目不忘，而且所有棘手的事放到他面前，他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办好。
我和他，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我没有去纠结，他感谢我的原因。只是觉得，在我孤独的人生中，他像一盏灯，照亮了我前行的路。不知不觉的，我想把他当成榜样。去了夜氏集团，想不丢夜慕染的脸，只能用心去做好这个助理。
刘文洁给了我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是助理的工作职责还有夜慕染最近的一些工作安排。
“你的字很漂亮！”我翻开第一页时，忍不住赞叹。
“谢谢！”他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快下班的时候，我隐隐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不由地打了个冷颤。预感，与生俱来伴随着我，以前我引以为傲，可是现在，我却恨不得重新投一次胎，把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甩掉。
走出公司的时候，一辆白色加长林肯停在那里。
车窗缓缓摇下，杜文秀看我的目光依旧冰凉刺骨。
“阿姨，您有什么事？”
我不愿意看到她，但还是朝她走过去，很礼貌地问。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谈，你上来！”她说。
我犹豫着四下看看，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拉开车门坐了下去。
“离开我儿子，你随便提条件，我什么都可以答应！”杜文秀一脸倨傲，淡淡地睨了我一眼。
我不了解夜慕染，正常，没想到，杜文秀也没想到夜慕染会一家一家去收回请柬。
现在跟我摊牌？还有用吗？
之前，夜慕芸来找我闹，让我离唐小天远一点儿，是因为她管不住唐小天。现在杜文秀来找我，目的一定只有一个，让我离开夜慕染，这说明她也很无能，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了。
或许从心里鄙视一个人，才能从容面对一个人吧。
公司对面的咖啡厅里，我们坐在一个角落里。
落地玻璃外，就是川流不息的车流人流，闹中取静，我的心情没有一丝波澜。因为，她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愠怒，挨打的可能性很小，所以我便放下心来。
“你开个价！”杜文秀倒是开门见山。
“我不想开价！因为我暂时没有离开夜慕染的打算！”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一字一顿说。
我一直盯着她手里紧握的咖啡杯，提防着她突然暴怒，把咖啡泼到我的脸上。我想好了，只要她有这个动作，我可以迅速滑下椅子蹲到桌子底下。
“暂时不想离开？”杜文秀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竟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尖利刺耳，我感觉身上仿佛有一堆蚂蚁爬过，奇痒难耐。
“你以为你有这个资格？可以决定自己的去留？让你开价，是给你面子！既然你不要这个面子，我也不想多费口舌！”杜文秀依然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连脸上的皱纹的纹路都写满了城府和算计。
“哦，忘记了，那天把你推倒，真对不起！”我的脑子最尽频频短路，刚刚想起这件事。
杜文秀并不稀罕我的道歉，嘴角只是象征性地滑过一丝冷笑，算是回应。
她一定以为我想转移话题，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她的话，自问自答，我不知道该该怎么回应。
虽然我和夜慕染领证更像是他孩子似的赌气，但毕竟法律效应已经形成。就算离开，我也是要他再去一趟的，决定权其实在夜慕染手上。
“我好好想想，可以吗？至于补偿，我一分钱都不要！”我犹豫片刻，淡淡地说。
“据我所说，你花了我儿子不少钱，现在装高尚，也太晚了一点儿！”她端起咖啡杯，轻轻地抿了几口。
她没有泼到我的脸上，我的心里竟然莫名生起一丝感激。
因到公司，我迎面碰到了刘文洁。
“一对夫妻，其中一方可不可以单方面解除婚姻关系？”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首先想到的是问他。
他一脸狐疑地看着我，努力消化着我说的事情。我突然有点儿做贼心虚，是我太自作多情了，居然想和他做朋友。
“那不可能！”他拿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上下飞舞。
没想到，他居然当着我的面给夜慕染通风报信。看来，销售部总监这个职位确实让他意识到，对老板更忠实，才能坐稳自己的位置。
半个小时以后，夜慕染出现在我面前。
他的脸色很难看，冲到我面前紧紧捏住我下巴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我不可能和你离婚！”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像一个嗜血的魔鬼。
我吃痛地闷哼一声，淡淡地吐出几个字：“你可以去试试别的女人，任何一个女人都比我强！”
我努力地把他往外推，一定伤到了他的自尊。
他手上的力道失了控制，我仿佛能感觉到自己的下颌骨脱臼的声音。
“你就那么迫不及待想回到唐小天的身边是不是？我告诉你，他和我妹妹今天上午刚刚领了结婚证！你们之间，再也没有可能了！”
“你错了，我和他之间早就结束了。”
“那为什么？”
“因为我恨你！”
我本不想说这三个字，可是为了结束这该死的对峙，我必须这么说。
他死死地瞪着我，眼底的情绪迅速变幻着，我一时有些看不懂。哦，不，我从来没有看懂过他，从来没有！
之前夜慕芸找人教训我，我可以忍，这次他母亲找我摊牌，我也可以忍！我无意做小三儿，却莫名其妙地当了小三儿。
这种感觉很糟糕，甚至让我抓狂！
“没有爱，哪儿来的恨！”夜慕染突然高兴起来，简直莫名其妙。
我突然发现，他有时候很极端，极端得让人心碎。
我不是一个浪漫的人，脑子里没有那么多虚幻的想法。
我拆散了他和苗素素，他拆散了我和唐小天，表面上我们扯平了。事实是，是他欠我。他不爱苗素素，而我和唐小天曾经彼此深爱。
“你想多了！”我忍不住取笑他。
“也许吧。”他点燃了一支烟，悠闲地吐出几个眼圈。
下班以后，他没有跟我打招呼就把拉上车，让我跟他回大宅一趟。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我想从包里掏出手机，却不小心带出一个小药瓶。当我意识以那是什么的时候，脸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他捡起来看了一眼，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从来都是我拒绝女人怀上我的孩子，而你……”他一定很生气，才会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的确，那是一瓶事后避孕药。上次他要了一整夜，虽然我在安全期，可还是谨慎地服了一粒。一想到以后，说不定夜慕染什么时候会发情，把药带在身上才能防止意外发生。
药流的痛，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对不起！”我的道歉非常不走心，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发动车子，目光始终锁定前方的路况。这次，他开得出乎意料得慢，蜗牛爬一样。他一定在考虑一些事情，眼睛里一直有光芒闪过。
夜家大宅到了，我落在他身后几米远，左顾右盼，抬起脚的动作都很犹豫。
我以为他会停下来等我，可是并没有，他冷哼一声，自顾自地跨过了大门。
“儿子，这么早就回来了？”
夜慕染把请柬收回来，杜文秀一定很生气。可是看到儿子的时候，她居然跟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血缘，真是奇妙！所有的情绪都可以瞬间抹平，了无痕迹！
我突然很想念我妈，想念她的抱怨和唠叨。
当杜文秀看到他身后的我时，脸色立刻就阴沉了起来。
我收起所有的情绪，谨慎得像一个小丫环，可是当我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唐小天时，所有的坚持转眼就坍塌了。
他看我的目光依旧是不顾一切的深情，这种深情让我不寒而栗。
我快走几步挽住了夜慕染的手，他的手掌很温暖，一点一点温暖着我指尖的冰凉。游移的心安定了一些，我努力地微笑，目光掠过每一个不喜欢我的人的脸。
“奶奶，叔叔，阿姨你们好！”我礼貌地和各位长辈打招呼。
可是他们好像全体耳背了，没有一个人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