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一股骚臭气，好难闻啊！小天，咱们不在家里吃饭了，去外面吃烛光晚餐诚庆祝吧！”夜慕芸拉着唐小天从我身边经过，还故意狠狠撞了一下我的肩膀。
“小芸，不许这么没有礼貌！”夜慕染恼了。
“哥，我怎么没礼貌了！对她，我已经够客气了！”夜慕芸撅着嘴，眼底寒光闪闪。
夜天华轻咳几声，率先走到餐桌前坐下。
“谁都不准走，给我过来吃饭！”
很明显，夜天华站在了儿子这一边。在外人面前，不能失了夜家的规矩。这顿饭再尴尬也要坐到一起吃，一个都不能少。
夜慕芸一百个不情愿，可还是坐了回来。
“今天是小芸和小天领证的日子，今天开始他们就结成正式夫妻了，咱们碰一杯，庆祝一下！”夜天华很有大家长的风范，端起红酒杯。
“我们也领证了，比他们还早！不如把我们也算上。”夜慕染淡淡的口气，没有丝毫新婚的喜悦。
时间仿佛瞬间停住，所有人脸上的表情手里的动作都僵住了。
“慕染，你……你说什么？”杜文秀当然是最吃惊的一个，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夜老太太的嘴角不自动地抽动了几下，脸色立刻变得晦暗不明。孙子太有主意了，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所有人，连她都没事先告诉一声。
“赵妈，给我拿速效救心丸过来，快！”她的脸色微微苍白，颓然倒在椅背上。
夜天华慌了，扶住她的手臂，轻轻地帮她拍打着后背。
夜慕染的惊人之举，让我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我没想到，他随口就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居然还没有苗素素沉得住气。
“这事简单，明天就去民政局把婚离了！”杜文秀的镇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她说着狠话，嘴角却带着不明的笑意。
“这不可能！”夜慕染的口气极淡。
“一边是你的家人，一边是这个女人，你选哪边？”杜文秀的恼怒再也无法掩盖。
“我小时候，您一直说，我长大以后娶了媳妇一定会忘了娘。不好意思，您的预言成真了！”夜慕染抓住我的手，紧紧地握住。
杜文秀当着这么多人下不来台，脸上一时有点儿挂不住。她把筷子狠狠拍到桌子上，求助的目光却暗暗飘向夜天华。
夜天华轻叹一声，淡淡地开口：“婚姻不是儿戏，慕染，你未免也太过草率了！”
他的话很公平，不掺杂任何感情色彩。其实，他不站在杜文秀一边指责我们，就已经是对我们最大的宽容了。
“苏梦琪，你和我哥结婚是不是贪图我们家的钱？”夜慕芸睨了我一眼，说话的角度很刁钻。
这个问题，也许夜家的每一个人都想问，可最终，还是她最勇敢，第一个说了出来。
如果我说是，那以后就再也抬不起头来，如果我说不是，之前花掉夜慕染那么多钱，又怎么解释呢？
夜慕芸一定很得意，她把我呛得半个字说不出来。
“我爱她，其他的都不重要！”夜慕染夹了一口牛肉放到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我一时有些恍神，明明知道他说得是谎话，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雀跃。他愿意为我出头，我很满足。
“爱，值几个钱？你退婚，让我们得罪了苗家，把我们夜家放到前所未有的尴尬境地，儿子，你真是傻透了！为了这样的女人，不值得！”杜文秀一定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这样的话更适合私底下说。
“如果爱不值钱，你为什么同意小芸和唐小天结婚？你觉得他们不是真心相爱？”夜慕芸说。
杜文秀愣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顿饭没法吃了，我们先走了！”夜慕染拉起我的手，快步走出了大宅。
今天天气不好，夜空中淅淅沥沥地飘起了小雨。车子莫名其妙出了故障，他随便从车库里开出一辆车，打开门让我上去。
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罪人，因为我，夜慕染站到了全家的对立面。
我抱紧双臂，控制不住地发抖。
一路上，我们什么都没有说。
雨下得越来越大，雨点打在窗户上，闷闷的响声让我的心情越发抑郁。
回到家，客厅里黑着灯，一室清静。
我没有洗漱，拖着疲惫的身子赤脚走进自己的房间，仰面躺下。夜，漫长得令人心痛，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说实话，我真的很想离婚。可是，夜慕染今天对他家人说的话，一时让我无措。
他这么坚持，而我一直在心里打退堂鼓。
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唐小天的脸，刚才，虽然只是匆匆看了他一眼，可我依然明显地感觉到他瘦了。他的颧骨很高，眼窝也深深地陷了下去，病恹恹的样子让人心疼。
天快亮的时候，夜慕染给我发了一条短信：给我生一个孩子吧。
我不知道他写这句话时是怎么样的心情，无奈，悲伤，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呢？上次流产，我的心理阴影已经很大。就算怀孕，我不知道在苗素素的虎视眈眈下能不能撑到孩子平安降生。
雨停了，我站在窗前，认真地走着神儿。
视线无意中飘到马路对面，一个熟悉的男人的身影，因为香烟忽明忽暗的火光映衬，显得非常神秘，甚至还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凄凉和诡异。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差一点儿就喊出他的名字。
居然是唐小天，他抬眸，马上就要与我的目光交汇时，我闪身躲在了窗帘后面。
他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附近一定有夜慕染的保镖，如果被他们发现向夜慕染汇报的话，会怎么样呢？
唐小天的手机号码我早就拉黑了，可是，那一串数字早就烂熟于心，我颤抖着手指拨通了他的电话。
“小天，你已经和夜慕芸结了婚，忘了我吧！”我的口气异常冰冷。
他还想再说什么，我没有给他机会。
感情的事，最忌讳拖泥带水。分开了就是分开了，不必要的纠缠只会伤害更多的人。各归各位，是最好不过的结局。
又过了半个小时，我偷偷掀开窗帘看了一下，唐小天已经不在那儿了。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我回了宿舍，唐小天也是会默默地在楼下站一会儿才会离开。他说，他只是想守着我，守着我心里就会觉得温暖。
夜慕染不是那个可以温暖我心的男人，可我却能百分百地确定，唐小天不是了。
“再见！再也不见！”我喃喃自语。
本来想在床上躺一会儿，没想到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阳光照在脸上的感觉，暖暖的，刺眼。我下意识地伸手到床头柜上去摸手机，咦，怎么没有呢？
睁开眼，仔细回想着，手机明明就是放这里的啊！
我赤脚下床，想去问问梦凡是不是光溜进来拿走了我的手机，用力拉了拉门，居然锁了。怎么回事？是锁坏了吗？我又试着拧了几下，还是没有开。
我妈和梦凡在外面聊天，他们一定听到我的拧门的声音，但是丝毫没有理会。
我立刻明白了，手机是我妈拿走的，房间的门也是她锁的。
“妈，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我出去！”我拍打着房门，大声喊。
今天是我第一天到夜氏集团上班，夜慕染一向公私分明，要是知道我放他鸽子，一定会非常生气。
花了他那么多钱，我不想再做寄生虫了。凭自己的劳动挣钱，在哪里工作都是不丢人。再说了，我也是想着积累一点儿经验，然后辞职去别处的。
“乖乖在屋子里呆着，哪儿也不许去！”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妈就在门外。
“为什么？你给我一个理由啊！”我急眼了，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想找工具抓锁。
“我买了十一点的火车票，一会儿跟我回老家！”我妈说。
我弟弟梦凡嘿嘿地傻笑了两声，我要回去陪着他，他一定很高兴。
可是，我不想回去，起码现在不想。
“妈，我都二十三了，你别再管我了行不行？”我气恼地用脚踹了几下门，气往上涌。
“我真后悔啊，要是早点管你，你也不至于走到歪路上去。你还年轻，回老家找个老实的人嫁了，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你弟弟都这样了，妈以后还指望你养老呢，你可不能这么自暴自弃！”我妈絮絮地说着，慢慢又带了哭腔。
自暴自弃？我忍不住冷笑。
如果我自暴自弃，一定会心安理得地花着夜慕染的钱吃喝玩乐。我不想跟我妈解释太多，说得越多，她越不明白。
我的手机响了，我妈接了起来。
“喂，小琪是吧？不好意思，她今天不能去上班了！哦，对，以后也不能去上班了，她已经决定和我一起回老家了。这份工作，你找别人做吧！”
我妈很细心，把我房间里能利用的工具全部都收走了，我急得团团转，感觉怒火都要把头发烧着了。
“梦凡，梦凡，姐求你，开开门好不好？姐带你去买雪糕，带你去买巧克力。你快点儿，不然商店要关门了！”我拗不过我妈，只好转而向弟弟求助。
我的话很管用，梦凡虽然智力低下，但是有一股子蛮力。我听到他和我妈扭打在一起，还听到了钥匙碰撞的脆响。我一直在喊加油，他便更加起劲了。
我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我妈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现在已经十点了，既然迟到，那就索性带着梦凡到商店里买了雪糕和巧克力，把他送回家以后，才边往外跑边拨通了夜慕染的电话。
没想到，接电话的居然是苗素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