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婷一夜没有合眼,疲惫的身子快要散了架子,眼睛红肿,神情木然,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此时,她坐卧不安地等待着张啸天的到来,时不时地走到窗前朝院子里望望,轻颦微叹之后又折回到病床边。
岁月的沧桑,世道的艰辛,使梅婷的母亲方子珍过早地衰老,满头黑发变成了银丝,曾经修长笔挺的身材也显得佝偻起来。方子珍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昨夜好歹迷糊了几阵儿,但那张粗糙黝黑且布满沟壑的脸上仍罩着憔悴和困倦。天亮后,她一次次催促梅婷让她趴在床边迷瞪会儿,歇歇眼神。梅婷觉得母亲上了年纪身体又不好,又一次次推辞让母亲去休息。一个心疼尽让,一个心疼推辞。无奈中,方子珍只好陪着病床上的老伴和一夜未合眼的女儿。刚开始,方子珍看到梅婷时不时地走到窗前眺望,以为女儿在驱赶困顿和疲惫,便没有作声。后来察觉到女儿不仅仅如此,而且心神不安,又以为女儿在担心她父亲的病情,便安慰女儿,让她放开心量,别乱了阵脚,父亲的看护全指望她了。而她却不知道梅婷给张啸天打过电话,不知道张啸天是谁,和女儿是什么关系?更不知道张啸天今天要来,女儿在等他。
梅婷呢,从来没有给父母提到过张啸天。因为张啸天有家有妻室,怕父母知道后急火攻心伤心伤身。又怕骂她伤风败俗,丢人现眼,那样既惹了父母又丢了面子,在亲朋好友圈里抬不起头来。要不是父亲患病住院,哥嫂有事脱不开身,说什么她是不会让张啸天来的,而且会把这件事一直隐瞒下去。
梅婷给张啸天打电话的时候,母亲正趴在床边酣睡。至于张啸天来了,梅婷怎么给母亲解释,她茫然不知。但她心里非常清楚,合适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张啸天当成自己的男朋友。这件事看起来容易做起来有点难,因为她必须得经过张啸天的同意。以前她和张啸天是偷偷摸摸的,不管在一起也好,还是发生关系也罢,那是纯纯粹粹的两人世界,旁人不知,家人不晓。这次就不同了,不但在父母的眼皮底下,而且不知道张啸天要待多长时间,不往长里说,就是三天儿五天儿的,每天和他在一起吃住,在一起照顾父亲,自己不说母亲也会看出来的。当然,这件事对母亲来说,求之不得,无疑是天上掉下了个“贾宝玉”,了结了她老人家一个心愿,自然是欢喜不尽。可对张啸天来说,恐怕有些牵强,甚至有些残忍。毕竟他是有妻室的人,又有自己的事业。可梅婷为了照顾好病床上的父亲,减轻母亲的精神压力,搜肠刮肚,想方设法,最终还是徒劳无功没有一个合适的,因为这是一场持久战。她知道张啸天乐于助人,自己和他也有那层关系,无奈之下,只好把张啸天推了出去,让他充当自己的男朋友,以假乱真。
张啸天赶到惠州时,正是上班高峰期,街上人如蜂涌,车似流水,汽笛声和各种嘈杂声混在一起响成一片。张啸天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车,在车流中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好不容易才穿过闹市,驶进双湖大道,在惠民医院的停车场停了下来。
省城的盛夏也不例外,火一样的阳光肆无忌惮地烤着大地,热烘烘的如在笼中。张啸天从车上下来,可能是车内开着空调的原因,他一时感到适应不了,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紧接着感到一种黏黏的东西从毛孔里吱吱地往外涌,连忙迈开脚步朝急诊大楼走去。
急诊大楼内,人来人往。有步履匆匆的,有愁眉苦脸的,有唉声叹气的,有无可奈何的,也有如丧考妣的,面带笑容的几乎没有。尽管开着空调,一个个脸上还是汗津津的。
张啸天走进一楼大厅,由于不知道梅婷的父亲在几号病房,便拿起手机给梅婷打了过去。
坐立不安的梅婷看到是张啸天打来的,两眼顿时放出光芒,心急火燎地对母亲说:“妈,我出去接个电话。”说罢走了出去。
方子珍看到表情不定的女儿,心里就纳闷:这孩子今天怎么了?一会儿愁一会儿忧的,怎么一个电话惹得她又喜上眉梢?她一时陷入了云雾之中。
“啸天,你来了?”王琳一边往外走一边问。
“我刚到医院,在急诊大楼的一楼大厅,你爸在哪个房间?”张啸天说。
“你在那里等我吧,我就下去接你。”王琳说罢折回病房对母亲说:“妈,我一个朋友来了,他在楼下等着,我出去接他一下。”
方子珍以为梅婷有了男朋友,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操她的心了!忧郁憔悴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少有的惊喜,似乎忘记了病床上的老伴,起身连连向门口摆着手:“是你男朋友吧,快去吧!快去吧!”
梅婷面带笑容地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一定是她男朋友!看把她高兴的连妈的话也顾不上回!”方子珍念叨着又坐了下来,重新握住老伴的手。她哪里知道梅婷没有回话,是因为还没有经过张啸天的同意。
梅婷从急诊室出来一溜小跑来到一楼大厅,看见张啸天穿着一件洁白的短袖T恤正望着自己,连忙陪着笑脸迎了上去。
“你总算来了,快把我急死了!”梅婷好像一百年没见他了,当着大厅那么多人,不管不顾地拥抱了他一下,然后挽着他的胳膊朝二楼走去。俨然一对久别重逢的老夫少妻。
“你爸怎么样了?”张啸天问。
“还在昏迷中,医生说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唉!”提起父亲的病情,王琳又伤心起来。
“别这样!把心放开,你爸不会有事的。现在的医学界顶尖的专家教授多如牛毛,不行请个专家来......”张啸天一边走一边安慰。
梅婷仿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又好像吃了贴心丸,心里觉得好了许多。快到病房门口时,她拽住张啸天的胳膊,一双迷人的眼睛扑闪着:“啸天,给你商量个事儿,这次我想让你充当一个角色。”
张啸天有点迷惑,两眼瞪着她:“什么?充当一个角色?”
“嗯!做我的男朋友,好吗?”梅婷颔首一笑,一字一板地回答。
看似很轻松的一句话,对将要结婚的张啸天来说犹如千钧压顶,把他吓的出了一身冷汗,两眼痴痴地望着梅婷:“这、这合适吗?......“他的话没说完,梅婷就接了过来:”把你吓着了吧!你听我说,我爸妈虽在老家,可是因为我的个人问题一直没有解决,终日愁眉不展,牵肠挂肚。每次打电话就絮叨个没完没了,这次我爸一跤摔成这个样子,对妈妈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心里又多了一重压力,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她老人家为我的婚事而寡寡欲欢,痛心疾首,以至于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所以,这次我想给爸妈一个交代,缓解一下他们心中的压力。“梅婷叹了一口气:”爸都成这样子了,我真的担心妈妈的身体会被压垮。你放心!我只是让你扮演一次角色,我还是以前那种态度,绝不会去干涉你的家庭,我说道做到。等爸爸出了院,你就是离开我不再理我,我也毫无怨言,更不会加恨于你,请相信我做人的原则!”
说实话,张啸天自从认识王琳和梅婷以来,两个不同年龄段的女人,一个腰缠万贯,一个事业有成;一个风情万种,风韵犹存,一个年轻貌美,如花似玉。不一样的背景却有着一样的魅力和迷人。两个女人都让它心动,让他忘乎所以,让他魂牵梦萦。既渴望与王琳结婚,又不想割舍梅婷,为得到两全其美一箭双雕的目的,他不知道自己在王琳和梅婷面前,撒过多少次谎,编过多少瞎话。如果不这样,他怎么能瞒天过海,掩人耳目,释人嫌疑吗!
单单对梅婷来说,他第一次与梅婷见面,对她的年轻美貌垂涎三尺,尤其与她发生关系后,让他品尝到一种与众不同令人销魂的幸福和快乐,因此一心想把她占为己有。当自己的目的顺理成章地得到后,又想背着王琳和她做一对长久的地下夫妻,偷享天伦之乐,从没有去考虑后果如何。至于许下的诺言,只是想把她牢牢地栓在自己身上。后来迫于无奈,想和梅婷分手,其实是给王琳看的。不过,此时的境况对张啸天来说有点唐突,眼看要与王琳完婚,竟然出现这样的事情,心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并非不想当这个角色,而是担心以后她父母万一让自己和梅婷结婚,自己则无法收场。当他听了梅婷的一番言语后,被她的一片孝心打动了,心中的顾虑荡然无存。他笑了笑说:“既然来了,一切服从你的安排!”
梅婷感激不尽,拉着张啸天的手走进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