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梓儒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往后退了一步,脚下的石子发出一阵声响。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蓝色的玛瑙状项链,然后朝那个美国佬递过去。眼神里诚惶诚恐的,倒像是真的被美国佬的枪吓怕了。
可就在美国佬要接到玛瑙的一瞬间,周梓儒使出全力把玛瑙朝着另一边扔了开来,然后紧接着就是几声枪响!
那个美国佬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人从他身后突然出现,而且在他的腿弯和胳膊肘处都开了枪,他整个人都呈狗爬型摔在了地上,手里的枪也飞出去老远。
“Youcheatme!”美国佬气愤地朝周梓儒怒吼,两个眼眶里就像是要炸裂开来一般,目眦尽裂。无奈的是他没办法动弹,只能看着周梓儒走过去捡起了自己的玛瑙。
“Sowhat?”周梓儒嘲讽一笑,立即嘱咐搜救人员把美国佬绑起来带回去,免得这次被人追杀搞得这么狼狈,差点连命都没了,到头来还不知道背后黑手是谁。
可谁知那几个法国人还没靠近美国佬,就看见他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七窍都开始流出血来,其中一个搜救人员走上前去检查了一番,果然在他的舌根底下发现了一个被咬开的药丸,很显然这个美国佬服毒自杀了。
周梓儒看见这一幕,心里无奈了一下,转瞬还是交代搜救人员把美国佬的尸体也带回去。就算活着的线索断了,可死人不会说谎,指不定能发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你能走吗?”周梓儒转身问周依依,他虽然愿意救她,可不代表就得背着她下山。这里虽然是悬崖底,但毕竟距离山下还有一段距离,上上下下的,他周梓儒才不愿意遭那份罪。
周依依眼里闪过一丝厌烦,没好气地说道:“我要是能走,还用等你来救我吗?我的腿骨折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要么背着我,要么背着那个死了的禽兽,二选一。”
这话然周梓儒没办法反驳,因为原本搜救队就只拿了三个担架,现在要带着美国佬的尸体回去,自然只能让他背着周依依了。那些搜救人员背周依依的话自然是没意见的,可周依依毕竟是个小明星,还是个娇滴滴的女人,怎么会乐意让陌生人背着。
没办法,周梓儒蹲了下来,把脊背留给周依依。
等到他们都下山的时候,安澜已经在急救室里呆了快两个多小时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可是急救室的那盏红灯依旧没有熄灭,更没有护士或是医生从里面出来。
而许年皓早就拔了医生开的点滴,一直守在急救室外,一张脸阴沉的可怕,头上一直冒着虚汗,却没有移动一步。早就让许年皓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他不敢去想象,如果安澜就这么一睡不醒,他该怎么办?
——
抢救室门口的红灯一直亮着,暗红的颜色宛如一颗凶兽的眼睛,只要它不闭合,被吞吃入腹的病人就永远无法逃离危险。影影绰绰的倒影在走廊中被拉的很长,看起来好像身处梦境一般模糊不清,让人分不清楚究竟什么才是现实。
许年皓盯着那颗红色眼睛,恨不能立即上前把它打碎,好像这样就可以救安澜出来。他紧抿着的薄唇上十分干涸,长出一层白色的沫子来,是长久没有被水滋润的缘故。
只是现在哪里顾得上,虽然许年皓被周梓儒强迫着坐在椅子上,可他觉得这根本没什么作用,心脏一急一缓的跳动像极了溺水的人,不停地浮沉着,却永远也抓不住浮木。
如果可以的话,许年皓真的想让时光回流。哪怕换一种方式也好,他绝对不会带着安澜去初雾山,甚至连西西弗斯都不会涉足。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嘭噔!”
红灯灭了,许年皓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光影明明暗暗的,让人看不清从里面走出来的究竟是白衣天使还是噩耗携带者,许年皓的一颗心坠了又坠。
“谁是病人家属!”医生一声高呼,好像带着不可抑制的怒气。
许年皓上前:“我是她丈夫,请问医生她的手术怎么样了?”
那医生上下打量着许年皓,看他头上也包着纱布,面容憔悴甚至连衣服也没换的样子,这才缓了缓语气:“你这个丈夫不知道是怎么当的,爬山怎么还会受了刀伤。你知不知道再晚一点送过来,她的腿和手臂都没用了!”
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许年皓的背脊刷地泛起一股凉意,他不知道自己竟然耽误了这么久,竟然差点害的安澜变成残疾人!
“她身上细小的伤口太多,主要的三道伤口,小腿那个看得出来做过急救措施,后来怎么又泡了水?已经腐烂发炎了,连骨头都看的见!还有手臂,一个擦伤虽然不严重但是也开始发炎,还有那个刀伤!我说你这个丈夫怎么当的,连老婆都照顾不好!你知不知道受了刀伤的胳膊根本没力气,怎么又会弄出骨折的现象来?唉……要不是这姑娘意志坚强,估计手术还没做完就昏死过去了。”
那医生年纪已过半百,却实在没见过这么能忍的小姑娘,忍不住多唠叨了几句:“行了行了,她一会儿就能转到普通病房去了。你这个做丈夫的得好好照顾她才行,不然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除了这小姑娘,你看谁还愿意理你!”
医生后来的絮叨话许年皓没有听进去,他只知道安澜没事了,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落了地,整个人却忽然没了主心骨,就那么直挺挺地朝后倒了下来!
——
许年皓醒过来的时候,周梓儒在旁边削着苹果,看他醒来,嘴角扯了扯:“我说你也真行,自己本来受了伤还不接受治疗。现在好了吧,连安澜醒来的第一眼都错过了。啧啧,自作孽不可活啊!”
“她醒了?怎么样,还好么?”许年皓的嗓子很干,听进周梓儒的耳朵里跟破锣没什么区别,赶紧起身给许年皓“灌”了一杯水。
周梓儒撇了撇嘴,啃了一口苹果说:“真不知道你们俩互相折磨个什么劲儿,明明豁出命去救对方,醒来第一句也是问对方,可又偏偏一点信任都没有,为了一点点媒体搞出来的风波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唉……认识你我真是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
他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才发现许年皓看着窗外出神,怕是心思早已飞到了安澜那儿。他放下苹果,深深的叹了口气。
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两个人,也不知道互相折磨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在彼此心中是什么样的存在。
——
等许年皓真正在安澜醒来后看见她,已经是两人被送回家的时候了。家里除了他和安澜,一个人都没有。虽然这次的动静比较大,但周家和许年皓都对外封锁了消息,所以林美娇此刻也并不知情,她还在美国生儿子的气呢。
“你饿不饿,吃饭么?”许年皓的年假还没有结束,所以他这几天都留在家里照顾安澜,说是为了再让媒体抓住什么把柄。
安澜躺在床上,面色白得像纸,原本不怎么大的身子现在只露出了一个娇小的脑袋,凌乱的发丝有几缕还粘在了嘴角:“不饿,你去吃吧。伤口好疼,我想再睡会儿。”
说完安澜就闭上了眼睛,微微侧着身子,只留给许年皓一个看不清轮廓的背影,带着一种无言的抗拒和冷漠。就好似那天许年皓从周依依的病房里出来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安澜那样,她对他就好似一个陌生人,无论是眼底无尽的疏离还是不愿看他的神情,都让许年皓觉得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