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公子,那个布偶可否给我查看一番?”宋芙婷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无力感,祁陌修点了点头,将布偶递了过去。
宋芙婷细细查看着针脚线头处,神色越瞧越凝重,滔天怒意于看似平静的眼眸之下蕴着波涛汹涌之势,手上捏着的布偶也越捏越紧。
“宋夫人,这布偶可有问题?”祁陌修问道。
“哎,祁公子同六皇子关系甚近,昔儿又同六皇子一道,有些事我也不瞒着你了!”宋芙婷稍稍松开手中的布偶,低声叹了口气,“这布偶我十多年前,见过一个类似的,布料虽不同,可缝布偶的针脚特殊,两针之间特意回一阵,连成‘十’字纹样,所以我见上一眼便不会忘!”
“姨母,你是在何处见着的,这东西有何特别之处?”
“这件东西,便是十多年前取了你母亲性命的罪魁祸首!”宋芙婷眸中陡然添了恨意,手中的布偶一下摔倒一旁的桌子上。
“我母亲?”傅华昔讶异中带着一股子激动的恼意,祁陌修也是满脸惊诧地看着宋芙婷。
“是的,这物事牵扯东夷国宫廷秘术,是用来诅咒人之用,当时你娘便是受了东夷国女王的巫咒,才会在生下辛儿之后孱弱血崩,不到一年便丧了命!”宋芙婷说着,眉间一抹凌厉的怒气。
“这咒术真能杀人于千里之外?”祁陌修的话语里带着一抹难以置信,不过他掩饰得很好,不至于让宋芙婷觉出他的轻浮和质疑来,毕竟是死者为大,还是傅华昔和宋芙婷的至亲之人。他的态度自然得拿捏得当,尽管这咒术杀人之事太过匪夷所思!
“姨母,你往常跟我说母亲是生辛儿之时难产而死,怎么又会跟东夷国得女王扯上关系?”傅华昔问道,神情里难掩一抹伤痛,还夹了些许疑惑。
宋芙婷抬手拍了拍坐在一旁的傅华昔,“这事我原是不想同你说起,只怕你心怀怨恨,情绪难平,才瞒了下来,当年东夷国的女王,也就是娑罗郡主的亲母,对你父亲一见倾心,奈何你父亲与你母亲琴瑟和鸣,恩爱美满,东夷国的女王见如此情景,心头愤然不满,便动用了东夷国的禁术,诅咒你的母亲,那个时候你母亲刚好临盆在即,生辛儿之时凶险万分,生完之后又是血崩难止,损伤了根元,才会年纪轻轻便去了……”宋芙婷说着,声音里难掩一丝梗咽之意。
“姨母,我……母亲难产……当真与东夷国的诅咒有关?”傅华昔问得小心翼翼,尽管心头一阵阵痛楚直揪心绪,可一丝理智还绷着,总让傅华昔难将诅咒同母亲的死联系在一起。
“我也知晓这事有些匪夷所思,东夷国内是女子统御国是,往常虽也听到些传言,说是东夷国内多秘术,女子用这些来控制男人,我都只当是无稽之谈!”宋芙婷神色里有一丝疲累,“若不是亲眼见了姐姐的惨死,我到现在只怕还同昔儿你一样,对这些秘术存了一些疑虑的。”
“老将军夫人是如何惨死的?”祁陌修问道,神色凝重,暗藏一丝思虑和好奇。
“我姐姐她自生完辛儿之后,日渐消瘦,脸上骨气日渐显露,瞳仁渐渐呈现出一抹血红色,到最后整个眼珠子都是血红色的,指甲显出鬼魅的艳蓝色,头发一点点掉落,傅家寻遍大越上下的名医,都诊治不出缘由,后来女王便给姐夫来了信言明情况,语带一丝凄厉的挑衅,她用了自己的心头血引来了地狱恶鬼,要将姐姐的魂灵一点点蚕食,让姐姐同姐夫,生生世世,便是到了黄泉边上,也不得再相见!”
“姐姐当时那个样子,就像是魂灵一点点脱了躯壳,精气一点点被剥蚀,真就如诅咒那般,大夫都束手无策!”宋芙婷低叹了口气说道。
“老将军夫人那个模样,像是中了毒的模样,大夫真就没寻到一丝痕迹,老将军真就信了诅咒之言,这事听起来未免太过匪夷所思!”祁陌修问道。
宋芙婷摇了摇头,“并没有寻到中毒痕迹!”
“姨母,父亲就没有查探过此事,若真是咒术所致,也该有个破解之法啊?”傅华昔问道,怎么说母亲那样诡异的病症,又有东夷国女王的诅咒之言出来,怎么说自己的父亲都会想法子查探个究竟吧!
“你父亲那个时候被先皇外调到边疆,哪里能见天儿守着你母亲,得着机会回来也是匆匆见上一面就分开了,他自然有派人查探过,却都未寻到蛛丝马迹,也没个人能破得了这个咒术,我们……便只能这般眼睁睁看着你母亲一日日衰弱,直到最后,散尽最后一丝人气儿……”
“所以夫人今日见着这咒术,才会如此在意,对许家四小姐存了如此大的敌意?”祁陌修认真地问道。
这咒术害人之事,委实有点儿像是无稽之谈,便是此刻,在祁陌修的心里头,还是将宋芙翎的死归结于一场蓄谋已久的毒杀,而不是千里之外的诅咒,只是这毒物查不出来,这毒杀之事便不能成立了!
宋芙婷浅浅地点了点头,“我亲眼见过这害人东西的可怕,又见着四小姐居然拿这东西动心思到昔儿身上,一时压不住怒意,才会对四小姐动气,可傅家同许家一向不交恶,她居然如此害昔儿,叫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姨母,照你方才的话,这东西是来自东夷宫廷,这许四小姐是养在大越京城深闺里的女子,怎么会懂东夷宫廷的秘术?”傅华昔带着丝疑惑问道。
“这大越京城里,确实有一人会知晓这个巫蛊之术!”祁陌修话里带着一丝笃定。
“你是说……娑罗郡主!”傅华昔有些许了然地说道。
宋芙婷一拍桌子,眉间英气聚拢,“是她!”而后又敛了神色,话语里头压了一丝疲累的无奈,“我早该想到的,昔儿你同六皇子处,必然会犯到她,她竟然还敢上将军府来惺惺作态,只怕她今日个探望六皇子是假,想法子陷害你才是正事儿,昔儿,你得多提防着她!”宋芙婷认真地嘱咐着傅华昔。
“宋夫人,方才登门拜访的人之中,怕也只有那个刁蛮任性的李家丫头才是正儿八经来探望阿霄的,其他的人,可都是各怀鬼胎,醉翁之意不在酒哟!”祁陌修说道。
傅华昔心头早就起了些许怀疑,如今见着祁陌修同她有一般的疑惑,自然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了,“这许小姐像是被找了来当问路石的呀!”
“昔儿,这话怎么说?”宋芙婷问道,眸间怒气未全散,又染上一抹疑惑。
“姨母,按理来说,这许小姐手上有东夷宫廷之物,必然与娑罗郡主有染,可娑罗郡主对这个布偶未露半点讶异的神色,脸上的神情始终有些云山雾罩的朦胧感,不真切,还有五皇子,起初一口认定了许小姐是元凶,要严办,后来见着你要直接将许小姐押送到许府兴师问罪,态度里头又藏了一丝犹疑,转头为许小姐求情,我总觉着这里头藏了什么蹊跷,可一时又猜不透缘由!”傅华昔分析道。
“那位许小姐,面上是为了六皇子争风吃醋,才对我动了歹念,这到说得通,可到了这头,却未问及六皇子的伤势,这情怎么看都像是掺了假意在里头,而且话未过半,她就直接就将罪往自己身上揽,这着实奇怪;况且刺客是被人买通了,才来暗杀于我,她平白无故,怎么就把这么大的罪名用这么牵强的巫蛊之术就抗了下来,便是将她送至大理寺,她这卷宗也没人敢定夺啊!”
“将军说得着实有理,既然将军同夫人未拿我当外人,我也要将听来的消息同你们说上一说,这许四小姐往常从未听说对阿霄有意思,倒是一次在后宫的赏花宴上,许四小姐为五皇子的风采折服,倾心不已!”祁陌修说道。
“有这事?”宋芙婷显然未料到这茬,“各家往来这么久,宫里也走动好多回了,怎么我从未听到过这些闲言碎语!”
“莲贵妃一向爱惜五皇子的声名,又岂会容许闲言碎语来沾染五皇子,况且莲贵妃还打着算盘,要用五皇子这桩婚事,换取个强有力的同盟,自然在五皇子的婚事上要慎之又慎!”祁陌修摇着扇子,神态间多了一丝自信和闲适。
“朝堂之上,能与李家匹敌的,就只有傅家,可傅家同李家一向无甚往来,莲贵妃用起来自然不顺手,现在傅家更是用一桩近乎荒唐的婚姻同阿霄站到了一块儿去,莲贵妃和李家的权势天平势必会受到一些碾压,所以,莲贵妃着急着觅一个同盟!”
“那依修远的意思,这莲贵妃是将心思动到了娑罗郡主那儿?”傅华昔轻声问道,宋芙婷也仔细听着。
“自然,娑罗郡主背后可是整个东夷国,东夷国虽是弹丸小国,却接壤大越东部边境,又与戎狄部落交情很深,据说这个娑罗郡主还有部分戎狄的血统,如此强有力的同盟,莲贵妃岂能轻易放过!”
“可娑罗郡主自小便养在皇后身边,而且东夷国早就另立新主,这娑罗郡主能为莲贵妃所用?又能为莲贵妃带去多少利益?”傅华昔问道,而且她心头还有疑问,这个娑罗郡主对姜祁霄的心思绝对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