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魔气疯狂的涌现而出,紫黑色的齐腰长发无风自飘,如同脱缰的野马,肆意地在空中飞舞跳跃,身上紫黑色的玄云甲犹如实质,似被压缩到了极致,竟有些类似冰晶一样的反光,粼粼耀动。虽体积不如空中两个黑甲人那般强大,但气势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破魔枪在手,不论怎么看,云景天都像一个从昆仑落下人间的一尊魔神。
云景天这话直刺人心,与这狂妄的话相匹配的是足够强大的实力。一直以来被压抑的三块魔器碎片像是找到了一处发泄的途径,暴躁的力量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出,以云景天为中心,不断在空中排起一道道气浪,逼迫李自成和张献忠。
东方大培站在人群当中,嘴角微微上弯,露出“放下心来”的笑意。但其他人听起来,却是十分的不舒服。特别是站在最后的白金石,看到云景天肆意放出的魔气,立刻露出金刚怒容,脚上不由自主地用力,将道观上的瓦片踩的龟裂一片。
三人的状态影响了在场当中所有的人鬼仙妖,心境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感染,心中各自出现了或浓或淡的怒意和愤怒。
这时站在最下面的一个老和尚,一副托钵僧打扮,右手还提着一个小茶壶,悠哉悠哉地对嘴喝了一口,这才叹气道:“南无阿弥陀佛。”这声音虽然不高,却在这静谧的氛围当中产生了不小的冲动。
这些人的水平莫不是高到了一定程度,这声音清晰入耳,登时有所动容。夹杂在其中的和尚们反应最快,立刻都是双手合十,沉气入腹,几乎在同声念道:“阿弥陀佛!”
集体的佛号异乎寻常的同步,层层叠加后,竟在这无限的空中形成一道久久不去的雷霆佛音,声音一点也不比云景天刚才那声差,却更带了一种慈悲祥和的味道。
这时所有人才猝然惊觉,个个收摄心神,甚至有的更后退了一大圈。刚才云景天那一声,竟在无意识当中带起了所有人内心深处看不到地方埋藏的那种无名忿恨。
白金石面带羞愧,刚才的走神让他浑然不觉,这下才全身轻松下来,他感激地朝对面山峰上的佛堂看去,在门口站着的那个胖胖的老和尚依稀带着好玩的笑容。太圆大师虽不是他的授业之师,却是受戒之师。
转念到这,身上顿时发出一点点金光,随后金光由薄转浓,逐步增加,不到片刻,就已经形成了离体一尺高的光圈,散发出柔和的金色光芒。
光芒一出,立刻犹如刺穿的阳光,驱散了天空阴霾,将本已黑暗的天空照得亮了几分。
白金石面色沉静,无喜无悲,眼中的那抹厚重的慈悲却是更深一层。
两个黑甲人没有回答云景天的话,只是上下打量,忽而看到白金石的异变,身上本来缠绕的黑气愈发动的快了,显然处于一种紧张状态。
云咏琪回头看到白金石的异变,忍不住低声自语道:“又一个罗汉要觉醒了吗?这些人可真厉害。”
双方已成犄角之势,云景天正处于夹角位置,见两人不答话,冷然一笑,血红色的眼眸中如同流彩一样,在空中划出一道红芒。
顷刻间,红芒已经在空中绕了几圈。与红芒相对应的则是一团团黑色烟气,也在空中留下了尾尘,和红芒一样,映照在人眼当中。
双方已经开战。
因为速度太快,人类的眼睛根本跟不上这种速度。
于是不少修道的人,将瞳孔缩小,或转为阴阳眼状态,而有的眯起眼睛,更有的干脆闭上了眼睛,纷纷用自己的特殊能力,来观看这一争斗。
云景天此时速度已经够快,而两个黑甲人速度却与他不相上下,甚至灵巧度更甚于他。
李自成所变的黑甲人身上铠甲十分厚重,手中的武器却也十分霸道,竟然是一把三刃巨刀,黑刀长度与他等身,每一招都是大开大合,带起三道破空气浪,整个看去,像是一个古代冲锋陷阵的狂猛将军。
张献忠所变的黑甲人全身布满长刺,肩、肘、膝、脚等关节突出的部位各自生出更加粗壮的长刺,就像全身插着各种刀剑一般,而他双手,各抡着一柄巨大的圆形铁锤,锤头直径超过三尺,挥舞之时,虎虎生风,每一击都足以碎裂人心。
两人不言不语,沉默寡言,可手上动作却一点也不慢,朝云景天身体各处招呼过去。这场无声的斗争,就在三人之间诡异地开始了。
也不知空中过了多久,两个黑甲人的动作开始变得滞缓,而云景天反而速度更快,以一对二不仅没有劣势,反而攻多守少。破魔枪每次出击,都是用不完的力量。
云景天没有学过什么枪法或棍法,只是凭着本能,将破魔枪用的出神入化。由于有魔气为引,魔器碎片的力量超乎想象的大,破空声尖锐刺耳,每一次抖动,都能在枪尖带着一波接一波的后续攻击,所以看似简单的一击,往往蕴含着后续无尽的攻势。
忽然张献忠力量一弱,破魔枪突破了铁锤,直刺胸口。
破魔枪无声无息地穿过刺猬一样的黑甲人,贯穿到底。
刚刺中的时候,云景天就觉得不妙,急速后退,同时身体陡坠,反身一个筋斗,破魔枪从黑甲人胸口直上,破开头颅后,挥舞了一个半圆,变抖为砍,砍上迎来的三刃巨刀。可他迟了一步,只挡住了两道气浪,黑色巨刀三道波峰的最外侧一道,却划过了云景天的小腿。
云景天空中一蹬,好像踩踏在了实地上,身形飘飘然地往前一荡,破魔枪脱手而去,又贯穿了刺猬黑甲人的心脏部位。
云景天打了个旋,破魔枪在飞剑诀的指引下,疯狂地涌出阵阵波动,不断旋转着枪头,在黑甲人的全身上下打钻。
当两个黑甲人纷纷破碎,以浓重云气一样的状态向外散开时,这场诡异到极点的无声争斗也到了尾声。
云景天长发自然垂落,单手持着破魔枪呆呆地浮立空中,看着眼前烟消云散的两个黑甲人。
等到天色再次亮了起来,阳光投射而下,照在众人身上时,就算再笨的人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本来以为是李自成和张献忠两人以入魔状态前来挑衅的情况,却变成了双方各自以幻化出的假身前来挑衅。
两个黑甲人只不过是幌子,根本不是双方的真身!
本来的一场围剿,却变成了被戏弄。在场几百位人鬼仙妖霎时目瞪口呆,这时候,就算再有耐心的人,都会心生不爽,有的妖类甚至在破口大骂!
“被耍了啊!”
“两个龟儿子!不敢出来单挑的缩头乌龟!”
“既然我们这里被发现了,那就干脆找上门去,杀个痛快,将这些妖魔余孽斩杀屠尽!”
“对,一定要杀光在人间的天魔余孽!”
“杀!”
“杀!杀!杀!”
一时安静下来的氛围顿时被破坏,这么多人立刻不受控制起来,愈来愈亢奋,吼声也在逐渐的层次不齐变成了整齐划一的集体大吼。
在场中,唯有涵养好,定力高的人才能稳住心神。
紫然真人冷眼旁观,手中的斩风和五彩雷石各自蓄势待发,见云景天一直没动作,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却任由着这群人群起造势。
东方大培站在佛堂的顶尖部位,目不转睛地盯着云景天,手中的一张紫色雷符早就准备停当,如果云景天在此刻不受控制,就少不得强行镇压。
与紫然真人和东方大培同时有此心思的,还有云咏琪的丈夫、小米亚的父亲、北剑门门主影天涯的师兄,一位高鼻深目的异族剑仙金源,这位早就踏入地仙级别的剑仙,此时人就是剑,剑就是人,哪怕浮立在空中,都能让人觉得周围的轻风都会变得如剑锋一样凌厉。
云景天沉默不语,冷眼横扫了一圈四周,立刻感受到了三人含而不露的敌意,同时还有远处的剑哥三三等准备不充分的人,以及更多的慢慢反应过来,开始准备起法器以防万一的人。
眼下的情况变得十分怪异。虽然来进犯的两个黑甲人被云景天击溃,分身化做云烟消散,可这样一来,已经半入魔的云景天却成了首当其冲要警惕的对象,成为众人眼睛里的焦点。
云景天心思冷漠,全然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不过还保留着一点神智的他,却十分清楚,这些里面的很多人都是熟人,白金石、大培、小培、紫然真人、冷月、欣怡小仙……
这里,还有很多人没有来得及和云景天说上一句话,比如立在金源下面目瞪口呆的蓝痕,站在门口放下酒壶的太圆大师,躲在人群当中有些木然的释木鱼,和一群剑仙站在一起、出落的美如仙女的米亚,还有曾栽在云景天手里,后来被白金石收服的葫芦妖佾悠……
几百人鬼仙妖,一目扫过,尽收眼底。此刻的云景天好像处于一种独特的定境当中,一切都清清醒醒,一切都历历在目,但是,他却感觉,一切都与他毫不相干,认识的人只有记忆,不认识的人更是无视,一切的一切,都只有自己的内心。
停顿了很久,又仿佛一刹那。在众人叫喊中,云景天直飞冲天,拖起一道紫黑色云烟,消失在了太阳正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