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看到手机上好几个未接来电,点开一看全是徐晋阳,手指顿了顿,狠心锁了屏幕去吹头发。
听苏木白的话早早上床,关了灯闭上眼睛脑子却更加清醒,黑暗中摸索到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玩一会,偏偏它就响了。
只是,这响声让连星很惆怅,徐晋阳的微信—“脚还疼吗?”
疼不疼的其实与他都没任何关联,即使是疼他也没办法为她止痛,可还是想问,好像他多问两句,她的脚就能舒服一分。
“好多了。”
这次倒是回复得很快,让他感到惊讶。他看着聊天页面顶端显示“正在输入中”,眼睛紧紧盯着,想着她会说什么。
然而她只是简单明了——一个月亮。
晚安。
徐晋阳苦笑。
想再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放弃,回复了一句“早点休息。”
一句表白已经让她避之不及,如果再穷追不舍,估计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这种事情,或许只能慢慢来。
他看着她的头像,发呆,她真有喜欢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连星这晚最终没有睡好,年画来了电话,煲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粥,最后话题兜兜转转扯到徐晋阳身上,年画不停地问,不喜欢他哪里?
不喜欢他哪里?哪里都不错,可就有一点,他不是苏木白。
挂了电话脑子乱得快成跑马场了,干脆爬起来看剧本,这一看,又到了凌晨三点。
再醒来就到了下午,苏木白什么时候出门她也不知道。
想给他打个电话又怕他不方便,只好作罢。
晃到厨房倒是意外地看见流理台上的打包盒,一荤一素加一份米饭,用手背触一下盒子,还冒着温。
什么时候送来的?她真是无知无觉。
苏木白直到晚上才回来,他回来的时候,连星正趴在茶几前扒柚子。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猛地回头,刀尖差点戳到脸上,苏木白本来还放松的眉头倏忽皱了起来。
“我来,”他几步过去抽出她手里的水果刀,很快在柚子表皮上划几道笔直的痕迹,然后在顶端切下一刀,三下两下就把圆圆的果肉整个剥了出来。
连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修长的手指,直到他把一瓣柚子递到眼前才回过神来,转眼一看,柚子皮在茶几上绽开,像极了盛开的荷花。
她咽咽口水,“好厉害。”
苏木白置若罔闻,拿湿纸巾擦了手,揪出一小块果肉放进嘴里,也学着她的样子盘腿坐下:“几点起床的?”
呃,连星再吞吞口水,“你走了之后就起了。”
他睨她一眼,冷冷地:“我早上六点就走了。”
连星听了,吃得更专注了几分,眼睛都快要长到柚子里去。偏偏他不依不饶:“那你几点起的?七点?八点?”
“八点半。”她不安地抬了一下眼皮。
耳边是他的一声低笑,意味不明的,听得她心痒,他还想再说些什么,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茵姐边走边低声打着电话,身后于小野拎着一兜水果,看见连星笑着过来打招呼,“星星,男朋友挺帅啊。”
话音落下,却是见地毯上的两人都变了脸色。
坏了,说错话了,老大一定不高兴了,连星一定会害羞的!
于小野自知没法再留了,匆匆撂下一句:“那啥,我先走了,老大你好好休息,明天和今天一样,还是九点出发。”
九点?连星大囧,她刚刚说了八点半,露馅了!
这边苏木白原本垮下来的脸此时已经彻底丧失了表情。
连星看看他,再看看于小野落荒而逃的背影,终于:“嗯?还是九点?”
苏木白撇过脸去,清清嗓子,回头看到她一脸懵懂的样子,忍不住低笑起来。
他伸手就去捏她的脸,“你怎么这么笨啊!”
连星还含着半口柚子,耳根已经开始发烫了,被戏弄后应有的情绪全部丧失,满眼睛就只剩他的笑脸。
蓦地想起他某个粉丝的一句话:“哥哥的笑容会发光。”
她承认,他即使就那么坐着,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依然是她目光的聚焦点。看着他时,世界都成了余光。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夸张。
于小野前脚出了门,茵姐的电话也挂断了。她弯腰在玄关换鞋,抬眼就是一副兄妹慈爱的景象。
“星星也在啊。”
“唐茵姐好,”连星站起来问好,手背不自然地摸了摸脸颊,唐茵盯着她看了几秒,视线投向苏木白:“又逗我们家小姑娘呢。”
苏木白不置可否,“我这是在教育她,小姑娘家的每天睡懒觉怎么行?”
“睡懒觉?”唐茵在沙发上坐下来,竟然煞有介事地出起了主意,“干脆后天早上带她一起拍广告去?”
苏木白问:“你说真的?”
唐茵答:“不然呢?”
苏木白拉下嘴角,一言不发地走开。意思是,我不同意。
唐茵笑了:“你哥心疼了。后天可是五点半就要起床梳化的。”
被她这么一说,连星脸更热了,急忙掰了柚子递过去。
晚上苏木白做的饭,连星想起上次吃螃蟹时未了结的,和他一起下厨的心愿,三番五次进厨房邀活,都被无情地赶了出来。
这次更惨,连桌子都不让擦了。
她扒着门框看他有条不紊的身影,家居的围裙竟然在身上系出了时尚感,细细的绳子系着窄窄的腰线,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身形,浅色的休闲裤下双腿修长而笔直。
连星从小就觉得他腿好看来着,跟同龄小伙伴一起玩,他总是最出挑的那一个。记得有一次妈妈给他们买了同款的短袖裤子,她穿在身上就是一套普通的衣服,而他却穿出了童星的气场。
那年暑假她和苏木白一起被黄素琴带去娘家小住,那些邻居老婆婆见面就打趣:“小白带着小媳妇儿回来了?”
她那时年纪小,傻乎乎不懂这些,咬着冰棒吃得起劲,压根没听她们在说什么,苏木白却已经皱起眉头了:“她是我妹妹。”
老太太们偏要逗他:“妹妹怎么了,又不是亲的,青梅竹马,刚好凑一对。”
苏木白偏偏头,好像在思考她的话,半晌无言。
隔天他们一起摘桃子,她胳膊短腿短,矮矮的桃树愣是半天都爬不上去,急的在树下打转,苏木白二话没说,跳下来把她驮了上去。她扒着粗壮的树枝战战兢兢对他笑,歪着脑袋问:“哥哥,我到底是你妹妹还是你媳妇儿啊?”
他怎么答的,连星当时真的浑不在意,此刻想来却是一阵脸红心跳。
稚气的脸上半是无奈半是坚定,他说:“你愿意是什么,就是什么。”
她想了想觉得和他在一起有肉吃,有钱花,不无聊,就说:“哪个能天天和你在一起,我就做哪个。我现在还是你妹妹,那长大就做你的媳妇儿吧。”
树下的小少年倏忽红了脸,手背慢慢拂过额头,“热死了。快点摘桃吧。”
之后的两天过得平淡而甜蜜。当然,甜蜜是连星一个人的错觉。
她的脚已经好了很多,可以正常行走了,索性自作主张撕了膏药大喇喇翘在沙发上,睡了。
于是苏木白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她翘着脚酣然入梦的样子,脚踝上还有一圈浅褐色的膏药印记。嫌弃地撇撇嘴,回房拿了薄毯子给她盖上。
刚一转身,身后一声轻响,毯子已经盖在拖鞋上了。
苏木白无语,折返回去轻拍她胳膊,“起来了,回房睡。”
连星翻个身,不耐烦地给他一个背。
“沙发太窄了,你这样会感冒的。”
连星睡眼朦胧,睁都睁不开,“困,”
他气笑了,“难不成还要我背你回去?”
她竟然慢悠悠地点了头,眼睛还是睁不开:“又不是没背过。”
耳边一声轻叹,下一秒,熟悉的气息已近在咫尺,苏木白俯下身来,一手绕过她的胳膊,圈起,一手扳起她的背,往上一抬,连星就配合着趴在他的背上。
多久了,有几年没这样被他背过,连星自己都快想不起了。身下他的背脊,和记忆中已不是同一种触觉,不同那时的清瘦,如今他的背,仍然瘦,却宽阔而坚实。
他们都已经长成了大人,再不能像儿时形影相随,对世界懵懂,对承诺轻易。
心情变得复杂,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感伤,连星睁开眼睛,看着他微湿的头发,眼神柔情地几乎滴出水来。
借着刚才的困意大胆耍了回赖,真的背上了,自己却有些无所适从,那一池努力许久想要平复的心池,更加涟漪大作了。
忽然一阵手机铃响,打破一切时光飞逝岁月安好的粘腻情绪,苏木白顿下脚步,回了头,连星慌乱地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他把连星安放在床上,从床头柜上拿起她的手机,出门。
连星竖着耳朵努力听,也只听到临出门那句:“你好……她已经睡了。”
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呢,该不会是羽毛她们吧?她胡乱猜想着,苏木白已经回来了。
轻轻的脚步经过床边,手机被轻放回桌上,他好像在她身边停了几秒,很快走了出去。
门被带上的瞬间,连星秒速睁眼,拿手机,然后愣在通话记录界面上。
最新一条记录——徐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