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通了她的电话,响了半天,无人接听。
再次拨打,依然如此。
我忍不住担心起来,她不会出事情吧?不能再等了,我抓起手机,迅速出门,打了个车,直奔她们公司。
从家里到公司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可这一次,我却觉得那般漫长。我不停地催促司机快点开——我甚至觉得,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进了公司大门,我问前台的客服小姐:“你好,请问这里萧雨濛小姐在哪个办公室?”
客服小姐查了一阵子,礼貌地回答道:“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没有这个员工。”
我这才想起她改名字的事情,忙改口道:“对,是于诗濛,于诗濛在哪个办公室?”
匆匆跑到所在的地点,却发现她不在。在她的办公桌上,还放着她的手机。
“小于去工地了。”她旁边的一位大姐好心提醒道。
问了下工地的地址,我再次打车去寻找她。待会儿她看见了我,应该会很高兴吧?等我说明了一切之后呢,她是不是就再也不会生气了,甚至……甚至会激动地抱我一下……
下了车,前方就是所谓的工地。那里尘土飞扬,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我巡视了半天,才看见她站在不远处,手里拿了个本子低头记录着什么。我一阵欢喜,刚要喊她,却突然看见她头上几十米处的高空中,一个正在装修的楼顶上,一块砖正在下落!
来不及说些什么,我奋力狂奔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她转了个身。然后,我感觉头上一阵剧痛,紧接着整个人再也站不住了,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羽白!”面前是她一张放大的脸,满脸的震惊和悲痛。
感觉头上有热热的液体流出,眼前她的面容也变得模糊起来。我努力撑起自己的意识,费力地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
幸好砸中的不是她。我看着她,会心一笑。
她抱着我,泪水不断地流下,滴在我的脸上,很烫。“快叫救护车,叫救护车啊!“她声嘶力竭地大喊。
救护车上,她还是紧紧地抱着我。不知医生对她说了句什么,她顿时哭得更凶了。
“萧羽白,你这个渣男!”她边哭边骂道,“你明知道会砸到你,为什么要凑上来!”
她哭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好看,昨天刚哭过,今天又要哭,却都是因为我……我笑着,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强撑着力气,对她说道:“我很没用是不是,总是惹你哭……”
“你还知道你这么不着调!”她哽咽着说道。
“放心,这是最后一次了。”想起我之前的决心,我安慰着她。
“不许这么说,不许你这么说!”她胡乱抹了抹眼泪,声音里带着愤怒,“你不会死的,你绝对不会死的!”
是啊,我不会死的,我还有话没有对她说,我答应过她要照顾她一辈子!我刚要开口,意识却变得模糊,眼前似乎蒙了一层浓浓的雾,任凭我多么努力要睁开眼睛,也看不见了。
“羽白,你撑住啊,一定要撑住啊!”耳边,她不住地提醒我,“你还没道歉呢,你欠了我那么多,不可以说走就走!”
嗯,我撑着,我是萧羽白,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我想告诉她,却再也没有力气开口。
“别睡,你千万别睡!羽白!萧羽白!”她的声音越来越遥远,到最后,连哭声我也听不到了,不知撑了多久,隐约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然后,再也感觉不到疼痛,只有脑海里残存着一丝意识,才证明自己还活着。
我真的要死了吗?一阵恐惧刹那间袭来。以前我总觉得死亡离我太远太远,对这个话题总是不屑一顾。即使经历过母亲和外公的死亡,也从未觉得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现在,怎么会那么快?幸福才刚刚开始,我看她还没看够呢!
犹记得前几年,有个医学院的朋友求我填一份遗体捐献志愿书,说是他们的作业,让我帮忙凑个数。我二话不说就填了。那上面好像说,六十岁以下非正常死亡的,遗体要捐到医学院做研究。我还想,反正自己福大命大,还不至于早亡,填了也是白填。
后来,他又求我填了另外一份,题目没看,很长的一大串,大概意思是要是成植物人了,也要送去他们那里研究。这个我倒是认同一些,至少不会拖累家人。
没想到,这一切会成为现实。如果我真的死了,我的家人连我的骨灰也拿不到,他们会不会责怪我的自作主张?
也好,自己作为科学工作者,生前没对社会做啥贡献,死后能够加入科学实验,也不错。吕子乔不也热衷于科学实验吗?
只是,我走了之后,她就会孤零零的一个人。我知道自己很混蛋,让她错过了何世文,又在她爱上我之后离开她。如果我当初狠下心来,彻底绝情下去,她和何世文会不会成为很好的一对儿?
刚才,事发突然,我居然没有说出想说的话。CYT是谁,我最爱的是谁,从何时开始,我一句都没有说。其实这一切的一切,只用三个字就可以解释清楚,我居然没有想到。
以前,我总是觉得那三个字太肉麻,太多余,从未对她说过。其实,和她接触了那么久,哪怕我只说一次,也不会有这么多百转千回。也许,她爱上我比我想象得要早。我们两个人,心里隔着太远太远的距离,她一直以为我讨厌她,而我亦是如此。
想不到,再次相见,已隔半世。
这样也好,她继续恨我,才能心安理得地改嫁,也不至于耽误她一辈子……
不,我不会死的,这三个字我还没能亲口对她说。她还在恨我怨我,我还没来得及安慰她。即使死,我也要先给她留个好印象再死。
努力让自己的最后一丝魂魄不散去,意识却越来越不听使唤。脑海里,她的面容也变得模糊。难道,我连她的样子也要忘记了吗?
我不能死,我一定要醒来,然后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面前,亲口对她说一句:“我爱你!”
“滴——”最后的意识里,隐约听见一声长长的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