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一百被黄莺吓得不轻，他跳出灯光，看黄莺的眼神很幽怨：“黄莺，你总是吓唬我。”
“谁有空吓唬你！”黄莺撕掉花瓶上的符纸，然后将花瓶翻过来，拍了下瓶底往那束紫色的灯光下倒了出去，甄一百眼前一黑，一个黑色的臃肿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那个黑影是蹲着的，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浑身滴着水，没过多久她的脚边就滴了一大摊水，过了好久她才站起来，发现自己不在花瓶里了，就急忙往甄一百的方向跑，可是跑了两步，却永远在紫色的灯光下。
本来甄一百吓得要逃，后来看到她确实跑不出来才放下心来，黄莺说：“摄魂灯，她不可能跑的出来的，把你的心就搁在十二指肠里吧！”
甄一百不敢回嘴，怕黄莺一时恶从胆边生，把那个灯给关了，他可就惨了。
几日不见，真真变得更加恐怖了，本来在甄一百家的泳池派对那一次，她们是见过真真的，她虽然挺不好看，淹死的人能有多好看？但是至少没有现在这样，全身发黑的，身上还冒着黑颜色的气体，这个气体甄一百是看不见的，这是一种戾气，这就是黄莺为什么说她是厉鬼的原因了，因为只有厉鬼身上才会又这种黑气。
真真跑不出来，她法力不够，巫秋灯觉得奇怪，一般恶鬼没有这么弱的法力，她挣扎了两下就气喘吁吁，站在那里开始掉眼泪。
那哪是掉眼泪啊，简直是在啪啪地掉眼珠子，一个血红血红的眼珠子从眼眶里掉下来，啪嗒一声，然后滚落到甄一百的脚边，他尖叫着跳着脚一把抱住黄莺，整个人悬空吊在她的身上。
黄莺如果不是腿不够长，一定反脚将他踢下来：“那是障眼法啦，你仔细看看地上哪里有眼珠子？”
他定睛一看，地上只有一小摊水迹，确实没有，他才放心从黄莺身上跳下来。
真真的眼珠子还掉个不停，左一个右一个，好像那种网球场里吐网球的机器，一个接一个吐个不停。
巫秋灯耐心地等她掉完，可是她没完没了的，好脾气的巫秋灯也不耐烦了：“好了，你吓不到谁，你也知道，我们是天师。”
真真终于不再往下掉了，她把最后一颗眼珠塞回了眼睛里，这是最低级的鬼才做的事情，她本身没有威慑力，就靠这种障眼法来让人害怕她。
“你是谁，说吧，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在百少家的泳池里，或者他是怎么辜负你的，你都可以跟我们说，我们替你做主！”黄莺很有青天大老爷的架势，甄一百顿时就炸了：“我说过了我不认识她了啦，总是不相信我！”
“别吵！”他脑袋上吃了黄莺一记老拳，她可不像巫秋灯那么好脾气，随时可是会动手的。
“百少，百少。”真真向甄一百看过去，她的目光一碰到甄一百的眼睛，他就吓得不敢看她，黄莺捏着他的脸不许他转过头：“你要仔细认出来真真到底是谁，要不然我们怎么超度她？”
“她都变成这样了，我怎么认嘛！”他苦眉皱脸，那时候真真已经是面目全非了，现在变得更加难看，根本认不出她本来是什么样子的，他问：“你们能不能让她变回自己原先长得那个样子啊？”
“不行，得让她自己化解心结，才能变回那个样子的。”
“那为什么有的鬼就是生前的样子呢，比如连翠？”
“这里不是课堂，我又不是老师！”黄莺暴躁起来，难道要在这个深更半夜里不睡觉跟他授课，告诉他为什么有的鬼是这个样，有的鬼是那个样？
“因为。”巫秋灯轻声细语地解释：“连翠是病死的，而真真是意外身亡，死的比较突然，可能连她自己都不能接受，还有的是被人害死的，样子就更为可怕。”
甄一百懂了：“真真。”他两只手捂着脸，从指缝里看她：“我发誓我没有害死你，我是无辜的。”
“好了，这个时候不要把自己摘的这么清楚！”黄莺捅他一下，真真直勾勾地看着甄一百，无论巫秋灯和黄莺问她什么她都不回答，搞到后来黄莺都有些烦躁了：“真真，你如果不说，我们就把你打的魂飞魄散，反正你也被我们捉住了，我们是实行人道主义，才想帮你化解你生前的怨气，如果你不需要，我们就少了这道程序。”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色的符扬起来给她看：“喏，这是化鬼符，将它烧成灰用你身上滴下来的水和在一起，往你身上一泼，你就化作了无有，要不要试一试？”
她血红的眼睛里露出了恐惧的神色，终于开口了：“百少，我要和百少单独说话！”
“好。”黄莺答应的爽快，和巫秋灯转身就要走出工作室，甄一百死死拉住她，鼻涕都要流出来了：“不要，这么晚了让我一个人和她在一起，我死都不干。”
“那你死好了。”黄莺扒开他的手，甄一百手劲真大，捏的她的胳膊都好痛：“她在摄魂灯里，怎么能出的来，有什么好怕的！”
巫秋灯也安抚地对他笑：“是的，她出不来的，也许单独面对着你她才会说实话，我们给她半个小时，相信能说个明白了。”
黄莺揉着自己的胳膊：“我们就在门口，有什么事叫一嗓子不就行了。”她说的轻飘飘，和巫秋灯走到门外去了，甄一百绝望地看着门口，屋里虽然开着灯，但是有真真站在里面，顿时觉得黑漆漆的。
甄一百咽了口唾沫：“真真，前几天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可待你不薄啊，你知道我是有琉璃盏的，我都不收你，还由着你作，是你自己跑掉的你别怪我，到底你是谁，你生前我认识你吗？我真的不知道啊，真真，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都缠了我好几天了，还让不让我活了？”
“百少。”真真的声音嘶哑无力，好像经历了什么：“你好狠心啊，这样对我！”
“我怎样对你了，你倒是说清楚啊！”甄一百急了，又不敢过去只在原地打着转转，像一只已经精神错乱的陀螺。
“是你让我在泳池边上等你，结果你一整夜都不来，然后我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百少，你欠我的，你欠我一条命！”真真咬着牙，白色的牙齿从她血淋淋的嘴里一颗一颗地掉落下来，甄一百吓得闭上眼睛，不停地给自己心理辅导：“这是障眼法，这是障眼法！”
后来，他听不到真真的哭声了才敢睁开眼睛，这一看险些把他吓死，真真长着空空的没有一颗牙齿的嘴对着他，她的嘴像一个幽深的黑洞，仿佛就要把他给吸进去。
他怪叫一声就往后躲，躲到墙角，顺手抱过巫秋灯供在店里的菩萨，挡在他的面前，纯石头做的，他也不嫌重。
“你到底什么意思嘛，我什么时候和你约好的，我根本不认识你啊！”
“百少，你好无情，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我们那天晚上那么开心，那么快乐。”她陷入了回忆之中，脸上似乎开始泛起笑容，嘴巴慢慢合拢，一颗颗牙齿也长了回来，她好像变得漂亮了一点：“我第一天晚上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可是你的眼里根本看不到我，那天那么多人，我端着托盘从你的面前走过，你只是从我的托盘上拿了一杯红酒，然后就再也不看我一眼了。”
等等，甄一百在心里摸索了一下，她端着托盘？难不成是服务员？人很多？在家里办PATIY吗？我的天哪，百少举办PATIY的次数真是数不胜数，天知道是哪一次啊！
他只好听她继续述说：“你连续从我的托盘上拿了好几杯酒都不看我一眼，百少，你太无情了。”
对于她的批判，就算她是一个面目可憎的女鬼甄一百也忍不住要辩论一下：“真真小姐，我需要反驳，你的意思是你是一个女侍应？”
她点点头，甄一百长舒一口气，好歹知道了她的身份了，虽然仍旧很模糊：“那，我没有对一个女侍应注意就是无情？”
“可是，后来派对开始了，你请我跳舞，一支又一支，整个晚上都跟我跳，难道你都忘记了吗？然后，然后。”她突然娇羞起来，一脸的烂肉搭配娇羞的表情真是让人三生难忘：“那天晚上后来我们都喝了一点酒，还在花园的长椅上。”她低着头捂着脸不肯说下去了，就算她不说，甄一百也猜得出来。
花园，长椅。甄一百就算精虫上脑，也不曾这般迫不及待，打野战可是他没有尝试过的玩意儿，难道他真的喝多了，连这个都不记得了？
他大着胆子抱着菩萨走近了真真，仔仔细细地看她的脸，被水泡的浮肿的脸，发紫发黑的皮肤，她一动就往下掉的烂肉，他败下阵来，哭丧着脸跌坐在椅子上：“我的妈呀，让我去哪里猜啊！我是真的记不起来了！”
黄莺站在门外，后悔没有多穿几件衣服，春天的夜里还是挺冷的，她说：“百少哭了。”
巫秋灯点点头：“哭的很难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