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和我同归于尽？”
顾夷手腕磨得火辣辣得疼，一边说话，希望能转移江盈心的注意力，一边偷偷地做着小动作。
“不会同归于尽，会死的，只有你一个。”江盈心似乎比刚才冷静了许多，语气也更加冷漠。
“你觉得你这么光明正大地把我从府里劫出来，他会放过你吗？”
“不会，不过，你误会了，即使没有你，他也不会放过我。”江盈心讽刺地笑了笑。
“我自幼与他青梅竹马，虽然并无男女之情，可我们却依然情谊深厚，他曾经给过我机会，是我一意孤行辜负了他，他容忍我至今，早就毫无半分情意，他都是为了诱楚亦上钩。”江盈心说道。
顾夷听得有些糊涂，没有男女之情？
“你不知道吧，我喜欢的人是楚亦，我生的孩子不是他的，也不是林哥哥的。”江盈心说道。
顾夷一脸疑惑，楚亦是谁，那孩子又是谁的？
“他是个野种，所以我杀了他，也不过是除害而已。”江盈心说着有些心不在焉。
顾夷压下思绪，瞧着上方，发觉此刻已是穷途末路，她们已经到了山顶。
“你就从这里跳下去。”江盈心拖着鞭子，不许顾夷后退。
“为什么一定要我死？”顾夷问道。
“你该死，你活着，楚亦就会想办法让我把你劫持过去，他就多了一个筹码，你活着，林哥哥就会分心，你活着，那个孽种就会有娘，你活着，还会碍着我的眼。”江盈心说到最后咯咯地笑了起来。
“没有你，他们之间就能速战速决，不论谁死，我都开心，最好能两败俱伤。而我，也能报仇了，你该感谢我，不像他们之间的争斗，用那么肮脏的手段，你知道吗？是楚亦骗我去那里，让人强奸我，然后林铘也骗我，自己认下了这桩事！
他们兄弟情深的时候，要牺牲我，他们兄弟反目的时候，还是要牺牲我，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我死了，楚亦也会死，而你死了，林哥哥会伤心的，这样多好。”
江盈心摸了摸顾夷的脸：“你不也一样，这么坏，小菊死的时候，不就是你在她的手帕上下了药吗？”
顾夷一愣，不解地看向她。
“别装傻，那样的帕子，谁不知道是你的绣工，我那会儿就瞧见这丫头鬼鬼祟祟，把她带到无人的地方问话，谁知道她昏头昏脑的来拉我，我推了她一把，她就坐在井边，恍恍惚惚的样子，再然后，她就自个翻进去了，那帕子落在地上，我捡起来，才发觉上面有迷药……说起来，你还得谢谢我，我帮你善后了，这不就没有人发现那方帕子了嘛。”江盈心说道。
“不是我。”顾夷说道。
“随你怎么说，等你到了地府，可以慢慢去和小菊解释，还有翠青，是你杀了她，你瞧你，还干净吗？”
山间有风，吹的她二人衣袍猎猎，好似一个站不稳就会被卷下去。
江盈心将她推上崖顶。
“你还有没有别的要说？”顾夷看着下面万丈深渊忽然问道。
江盈心一愣，瞧着她不慌不忙的模样只觉得可笑。
“很快，那个孽种也会下去陪你的。”她刻意压在她耳边说道。
顾夷看向她，神情淡薄。
一支兵队悄悄地将这处的寨子围住，谢泠看着那紧闭的门，心里顿生沉坠之感。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都在今天结束。
有人快马加鞭来到此地，向谢泠说了些什么。
谢泠紧绷着脸，看向他：“她们去了哪个方向？”
“将军，这个时候您不能走开，我们兄弟已经守了太久，不能功亏一篑。”一旁的人说道。
谢泠抿着唇，瞧着远处。
“将军，管家已经让人去找了……”那来禀报的人说道。
所有人都看着他，等着他做选择，谢泠瞧着那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寨子，便不再犹豫。
“我知道了。”
这个时候他没的选择，随便拉一个人出来，眼睛里都参杂着血丝。
他们都跟着自己辛苦很久了，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坏了大事。
“我们继续。”
他转身，面容坚定。
碧娘出了布庄，七拐八拐地避开身后的眼线，这才走进了个无人的巷子里，还没吱声，楚亦就忽然间出现在她身后。
“怎么回事？”楚亦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整日里都困在宋府，外面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呢？”碧娘说着带了三分委屈。
“别装傻，你见过林铘了。”楚亦把她压在墙上，掐住她的脖子，恨不得把她捏碎。
“你这个叛徒。”
他收到风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谢泠带着他的兵队，把寨子围住了。
到底哪一步出了错，居然被他找到了。
原来问题全出在这个女人身上！
碧娘挣扎着，摸到头上的簪子，狠狠地扎向他的手背，逼他退开。
“咳……你不相信我？”碧娘摸着脖子，用力喘了几口气儿，哀怨地看向他。
“你忘记了吗？当初我奄奄一息的时候，是你救了我。”她说着眼里便蓄上盈盈得泪光。
“我恨他们所有人，但是我最感激的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哪里有今天的光鲜亮丽。”碧娘说着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你摸摸，如今这样的脸蛋，这样的皮肤，以及这样的生活，没有你，我永远都不会拥有。”
她说得情真意切，他却没有半分动摇。
“你在说谎。”
碧娘表情一僵，瞧他眼底的笃定，轻笑了一声。
“我哪里在说谎？”她问道。
“我对你最大的恩情，难道不是害死你的儿子吗？”他扬起唇角，不复以往的温柔。
碧娘表情一僵，看向他。
楚亦原先还有些不明白，现在却清清楚楚了。
“我猜对了，你早就知道，当初是我故意叫人为难你们母子两个，被人逼债，被人从草屋里赶出来，以及，你儿子生病，即使你出卖了身体，也没有一个大夫肯来救他……我差点都忘了，你一直都记得呢，是吗？”
他每一个字都普普通通，放在一起，就构成了碧娘的凄惨。
她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人是害死她儿子的真凶，那个又一次毁了她的男人。
“没错，我是林将军的人，不过很早以前就是了，是他救我脱离火坑，而那次恰恰是他第二次救我。”碧娘忽而一笑，扶了扶鬓发，“你大概不知道，我的儿子他还没死。”
她笑得明艳，楚亦忽然觉得周身脱力。
“方才我用簪子扎到你的手了吧，你一定很疼，不过不用担心，那上面有药，你很快就会失去知觉，我要将你带给将军。”她轻柔道，好似以往安抚他的语气一般。
楚亦不说话，仅有的力气都用来支撑自己。
“我真的恨你，与你在一起时，我都怕自己控制不住，在梦里掐死你。”她的脸忽然变得狰狞。
她握着那支钗，刚走到他身前，就被人敲了一记闷棍，整个人顿时失去了意识。
簪子滚落到楚亦脚边。
楚亦没有抬头，看着那双素净的手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捡起了那根簪子。
“你总算肯来见我了。”楚亦看着她，目光复杂。
“你许我的后位呢，我的身份，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的。”那人开口正是淑荷的声音。
“我们不要那些东西了好不好，你跟我走，我们躲开这一切……”楚亦无力道。
“不好，一点都不好。”淑荷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用了一点点力气，就让他站不住，倒在了地上。
“你骗我，我为你放弃了林铘，可你却给我这样一个结局？我怎能甘心？”她蹲下身，冷冷地看着他。
“你说我骗你？”他虚弱地笑了笑：“你怎么不说自己贪心，你比谁更清楚自己为什么选择了我，因为林铘没有野心，而我有，区区一个将军夫人怎么能满足你的胃口，而我，再差劲也是个皇子……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
“是又如何，可你接受了我不是吗？我实在舍不得见昔日那样俊美的皇子，变成狗一样的人躲在这巷子里。”她低头亲了亲他的嘴角。
“如果你不死，会不会把我说出去？”她问道。
楚亦望着干净宽阔的天空，半晌回答道：“我会。”
噗哧——
簪子从他的胸口扎进去，毫不留情。
“所以，你不能活。”她松开手，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心痛。
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是这个男子救了她，她怎能忘记？
可是，他失败了，他可以这样难堪的死去，可她不能陪他。
“再见，楚亦。”
她只是为了杀他而来，他死了，她也不再多做停留，不论什么时候，她都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去。
楚亦闭上眼睛，忽然间明白了，女人，是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