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光顾着感动自己的理解能力了,以至于忽略了殷司的偷看行径。
秦岩宫里灯火通明,有人长夜枯坐。
“小锅子,殷先生什么反应?”太监低低地俯下身子答:“殷先生遵令摄政,目前奏章已搬至殷先生的审微阁。”
青涟昶有些诧异,“他真接了?”
不过转瞬间,他露出狰狞晦暗的神情,冷冷哼一声:“终归是个毛未长齐的小子,朕给,他还真敢接,朕倒要看看他有何本事夺了朕的江山!”尽管殷司多年是隐逸低调的,青涟昶依旧无法放心,他不能忍受这样一个虽具经世之才,自己却驾驭不了的人存在下去,既驾驭不了,不如毁之!
他不再隐忍,决心灭掉此人。
夜中,一道身影疾行穿梭在重重屋宇小巷中,那人一身黑衣,和夜色融为一体,手中攥着什么正不住地打量,改变前行的方向。
就这样转着,她来到锦安一条不知名的河边,驻足。
大半夜折腾的,自然是洗完澡不肯乖乖去睡觉的娵音,她没有任何负担,危险物夜见隐出差了,殷司和青涟昶俱忙着对付彼此,没闲心思管她。她等这一刻很久了。
先前看鱼令,它很正常,越看越觉得熟悉,后来,她想到了连波苑池子旁的石头上的图案和这个很像,无意识地沿着小路思索时,闻见微薄的鱼腥味,目光一转,她闻了闻鱼令,果然腥气最为浓烈,看样子是腥气的发源地,再往前走,腥气又淡了些,娵音不停地改变方向,终于选择了一条腥气最浓的路奔去。
河边立着块石碑,名字大众化,叫淮河,鱼腥气已经极为浓烈。娵音不喜欢这种气味,皱了皱眉,将手伸进水中,沁凉的气息透骨而来,与此同时,鱼令的腥气如一阵龙卷风袭入娵音鼻翼,将她熏得晕乎乎的,无知无觉地一头栽进淮河。
娵音被冰冷的河水唤清理智,口中呛了几口水又不会游泳。鱼令的鱼腥气在水中弱了许多,她周身奇异地围绕了一圈水生物,鱼蟹虾等生物层出不穷,她嘴角抽了抽——当这是水族馆吗?
她不再试图游上岸,因为她发现河水深处也有一个角落有着各种水生物,可能与她手中的鱼令有关。
游近后,娵音的脸一黑,额,怎么会是个贝壳?她的到来让贝壳周围的虾蟹之类的水生物都退开了,只剩可怜的贝壳在水中瑟瑟。她不用担心呼吸的问题,鱼令的味道虽腥,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给她提供的却是兰芷清香。她感动地叹:“臭死自己浑不怕,要留清香在人间。”
兰芷清香顿时变成鱼腥气夹杂着臭袜子和臭皮蛋味,娵音额了一声,决定无视之。
那贝壳泛着暗暗的光点,在娵音拾起它后慢慢汇聚成一体,娵音诧异地一看,上面写着:赏,月满,月亏,应知何时,止。
她仰头透过水光粼粼的水面望天上的月亮,心感无语,大半夜的,在水中的,吟诗作赋的,真的合适吗?
人生真奇妙,诗无处不在。她此刻万分想念陆大才子,正巧,倒霉的陆大才子途经此地,于是乎,被某个江洋大盗给打劫了。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陆大才子披散着长发,弄着一叶扁舟顺着护城河而下,姿态潇洒超脱,船行至河水的分支时,一颗湿淋淋的头颅从淮河水道上升起,直直对着他,眼神幽幽。
夜半,人头,冷月,阴风,水上,实在是太有恐怖电影的氛围了,陆大才子露出些许忧色,带点不确定而坚定地伸出手道:“姑娘莫怕,有何冤屈告诉在下,在下自会为姑娘伸冤。”看得出他乔杉有些犹豫,但还是愿意助人为乐,尽管助的对象的“鬼”。
娵音笑嘻嘻地握住陆吟松的手,没心没肺地用力一拖,船翻了,陆吟松栽进水里愣愣地盯着她,模样甚是傻气,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被没良心的女鬼拖下水了。
娵音伸手在他眼前一晃,“陆大才子,我娵音啊,你没被吓傻吧?”
一瞬间,她看见他茫然困惑的眼中透出柔暖明亮的光,她那被淮河浸染得冰冷的心也因这光亮暖了暖。
娵音牵着陆吟松的手一直未曾放开,倒不是她想偷香,而是因为她牵着陆吟松,鱼令便会多分泌出兰芷清香给陆吟松,供他呼吸。她可不想带个死人去作诗。
陆吟松看到贝壳上的句子,秀逸的眉展开来,他定定地望着娵音,笑意在水中格外朦胧柔和,他吟道:“观,星生,星陨,不解有朝,息。”
望着个风采极好的大才子在水中作诗,某人终于良心发现,叹了口气。她也想在岸上的,然而,她刚把贝壳拿出水面,鱼令的鱼腥气就完全消失了,大概必须得在水中才能生效。
当陆大才子的诗吟完,贝壳慢动作地展开,华光璀璨,当先投出两颗明珠射向娵音和陆吟松。
娵音脸色一变,一脚绊倒陆吟松,同时自己侧身躲过,脑中隐约闪过些念头,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妥,但逃命为要,她也就不再多想。
两颗明珠光泽莹润,明彩幽幽,傻子都看得出有毒,碰到他们身上,后果绝不美好。
“娵音,我有武功的。”陆吟松无奈而怜惜地注视着压在自己身上明显保护姿态的女子。
娵音恍然,她之所以潜意识里觉得不妥,是因为她是牵着陆吟松的手的,绊倒陆吟松,她便得跟着倒。
额,这算不算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娵音忙不迭从他身上爬起来,这一次她再不敢掉以轻心,观察了一会儿,方伸手去取,贝壳之中是一块鱼形的木质框架,散发着兰芷清香,与娵音手中的鱼令如出一辙。娵音取出它,抚着鱼令凹陷进去的一部分,忽抬手将木质框架对准凹陷处,用力一按,将木质框架填满了,分毫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