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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铁马蓝关破阵曲(一)

盛平五年一月五日,远真直取北地,同时,甘南遭到重创,一月十二日,甘南沦陷。

远真军攻入城中,就开始进行烧杀抢掠,以其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叫人闻风丧胆,北地甘南成为名副其实的人间地狱。

此后几日,远真分别进攻伏然与芜州,两地人民誓死抵抗,眼看着就快落败,却有军队从天而降,原来是娵音所率的大部队赶到了。

按理说,军队到得本不该这么快,但由于战士们斗志激昂,行路速度加快,以及娵音从黑帮绘制的地图上挑选了许多捷径走,军队提早到达。

当娵音到达的时候,伏然甚危,当地太守看见她,松了口气又紧了口气。他知道娵音在朝堂上的能耐,娵音来了,一切说不定会有转圜的余地,但他也担心娵音没有作战经验甚至连天赋都没有,只会纸上谈兵,再者,就算娵音真的懂得行兵之道,纵武麾下那些将士都是些桀骜不训的主儿,岂会甘心屈服于一介文臣之下?

娵音来伏然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算“本官来了,你可以回家收拾收拾东西逃到锦安了”,第二句话就算“兵符给本官,伏然军队需听本官调遣”,两句之后,娵音不再多言,径直往军营走,那里,是纵武驻守于北地的军队之所在,也是最精锐的部队之所在,光凭兵符,娵音不认为能使他们誓死效忠,历来赢得英雄的尊重爱戴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比他们更英雄!

去军营她事先换了装,衣着朴素,乍一看,连熟知她的人都不一定能认出她,久在边关的士兵们,自然也不会认出她。她要的,是军队的绝对臣服,纯粹臣服,无关于地位之尊!

军营里戒备森严,军营连门都偷进不了,只好拿出兵符解释道:“我是受褚将军之命前来的,你们不得相拦于我。”

士兵明显怀疑,偏偏娵音负手而立,端的是行得正站得直、光明磊落一君子,士兵心神一松,放她进去了。

娵音进去后,就往士兵平日操练的练兵场行去,沿途不断有人投来探索惊疑的目光,碍于军纪才没有阻拦。

到达练兵场,娵音看到很多男子在持着刀枪对打,打得是虎虎生风威力十足,当她走近,这些人对她熟视无睹,但她知道他们已经注意到她了。

因为,她感觉到,当她走近的一刹那,杀意逼戾如有实质,是那种久经沙场的人被锻造出来的。她波澜不惊地继续走,不退反进,微笑着对其中一人道:“你的爆发力尚可,但准头不行,需多加练习!”

一群士兵们错愕地望着娵音,不明白她为何不知难而退,他们可都是真正经历了千百战役的战士,娵音一个看起来如此单薄的人不感到畏惧吗?

娵音对他们的困惑不过付之一笑,不作回答。他们再英勇也是人,是人,何惧之有?何况连纵武她都尚能应对,既然这样,为何要怕他们呢?

“哪里来的小不点?”有人不满娵音指导的时候胸有成竹的语气,轻斥道。

“你爷爷!”娵音不避不退地答。

那人神色一厉,抄起一柄长枪就冲了过来,与此同时,许多与他相同心理的人也都持了长枪杀向娵音。他们正愁没有靶子,拿此人当靶子正好。只是,长枪在距离娵音一米的地方齐齐断成三截,一截握在他们手里,一截竖在他们脚下,一截带着锋利的刀锋倒插在他们前方,然后,他们由于惯性向前,被脚下的一截刀身阻住了去处,在脚没法动的情况下犹如转动的时针一样身体开始往前倾,而前方早有东西等候着——

他们整齐地趴在一根杵着的棒子上,造型诡异地仰头望着娵音,忘了做出任何反应。

娵音随意地笑笑:“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高,我得抬着头跟你们说话,压力山大啊,这样怎么能愉快的问话你们呢,趴下来说话才舒服嘛,你们说是不是啊?”说着,她动了,闲庭信步地转了一圈,所有人无一例外动弹不得,因为他们拿着的断剑脱离了他们的掌控,不偏不倚地戳着他们的颈动脉,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大胆,兵家重地岂容你亵渎?”头脑清醒的怒斥道。

“我能从外面进来,自然能从此处出去。”娵音漫不经心地一笑,“放心,我知道轻重,我只是问个问题。”

“说!”

“若我暂代护国大将军之职,要求你们听我命令,你们服不服?”她的眼神坚韧,坚如崖边之松!

“不服?”

“不服?来战!”娵音大手一挥,解开束缚,那些蠢蠢欲动的战士立即朝她冲来。她挑起一把长枪挡住来自四面八方的长枪,巨大的压力让她抑制不住地颤了颤,随即,她用尽全力咬牙挑开了所有的长枪,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大劲力逼得连退好几步,踉跄不止,恢复对身体的掌控以后又想要再次进攻,却见娵音高举一只手摇了摇,一个拒绝的姿态,他们于是放下兵器听娵音接下来要讲的话。

娵音咳嗽两声清好嗓子,肃然道:“尔等可止!”

“这才刚打一下,兄弟们都没过把瘾,怎么就要停了?此非英雄所为!”急躁点的率先反驳,立即有无数人随之附和。

“你英雄我知道,你大可去战场向远真人逞英雄,对着我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升斗小民怒斥,难道就是英雄所为?”此语实在讽刺,言战场上方见血性男儿,贬低以强凌弱的作风,战士们回过味来,也都心生惭愧。

“那你方才接受挑战是为什么?”有人不解质疑了,娵音刚刚挡招时出现什么不妥的啊。

“我亦曾言,我要暂代护国大将军之职,若是丝毫诚意和能耐都没有,何以服众?”娵音挑眉反问。

战士们深觉有理,不禁赞同地点了点头,对娵音的敬意越发的高,她的理由的确是合理的。

“但领兵不是光凭自身的战术高超就可以的。”说话的人是个军官,曾指挥过一些重要战役,思虑明显要周全一些。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娵音笑得颇有些意味深长,众人看得莫名有些发毛。她不会连这些都有准备吧?

娵音来之前做了不少功课,形势,战术,她都了如指掌。

“最后一问,你拿什么取信于帝,从而受命?要知道,陛下已有钦点之人。”说到这里,那人突然顿住了,瞧瞧娵音又想了想有关于某一个人的信息,然后他傻在了原地。

娵音开始撕去易容的面皮,慢悠悠地解释道:“哦,忘了自我介绍了,瞧我这记性。我名拘影,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不过不管你们听说过没有,我都去暂代纵武指挥你们作战,你们,可明白?”

什么,拘影是他?

战士们的脑子很混乱,不知道事态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他们准备了很多“大礼”等候着这位从天而降的“大将军”,他们甚至都没有想过这位从天而降的“大将军”会不遵从排场的浩大、不摆官腔,凭真才实学赢得他们的尊重,然而,就是这样的轻敌想法使他们被这位“大将军”摆了一道,真是有生以来前所未有之丢脸经历。

“现在,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怎的,晕傻了,连长枪都不会使了?”娵音严肃地一扫四周,勒令道,令还没完全转过弯来的众人下意识地服从,晕乎乎地想,传闻里的宰相好像是很和善的弥勒佛,怎么到了这兵家重地就变得这么毒舌了?他们想了想此时的严峻形势,立即理解了宰相的心情,心思渐渐又回到了练武上。

收拾完一众不听话的将士,娵音好整以暇地巡视了一下四周,看似慵懒实则身手敏捷地穿过枪阵中,不时还提点两句,战士们看她的目光越来越充满敬意。娵音眼看着该达到的目的差不多达到了,也就退出场外,前来接应的夜见隐看她的脸色不太好,有些疑惑,被她打发了去。

直到回到自己的军帐,她才虚脱般的颓然倒下身去,狼狈地抓来一个小罐子对着里面吐起来,浓浓的血腥味蔓延的同时,她居然在想,武侠小说的经典情节今日终于有缘经历了。只不过,她并不希望主角是自己。

吐完后,她软绵绵趴在一旁喘息着,尝试着抬手,并不意外地感受到一种酸软且剧烈的疼痛。她在被那么多人同时进攻的过程中还是受了伤的,这是不可避免的。

她的手骨折了,需要医治,但是不能轻易对人说,因为她不知谁是可以相信的,怕横生枝节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她不后悔受伤。这是她可以料到的,她别无选择。她需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取得士兵的信任,得到他们完全的臣服,从而指挥他们作战,力挽狂澜。所以,能用的方法只有这些。

她略显疲惫而释然的笑笑,自己用一双手换来的东西,值得!

军帐的门帘似乎动了动,被她敏锐地察觉到,警惕地望向门帘,并不动声色地将罐子的盖子盖上,移到矮几下。

门帘外传来声音,“将军,属下有事禀报。”虽极力掩饰,那声音依旧带着不属于成人的稚嫩,听得娵音眼光一闪,就要站起,无奈已无太多力气,只好端坐不动,沉声答:“进来说话!”

那人于是挑帘进来。

首先映入娵音眼帘的是瘦小的轮廓,其后是一张迥异于军人古铜色面容的白皙的脸,再其后,就是……

娵音不疑有他,万分确定眼前之人的身份,张口就骂:“赵岩,你这死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这种地方是你随便能来的吗?你应该回去读书,十年寒窗苦读,然后金榜题名一生富足,你现在出现在这里是想气死我吗?”说着说着,娵音就忍不住抬手怒指赵岩,指到一半想起现在不宜动手,只好又收回去,尽量不让赵岩发现。

然而赵岩很正确地发现了她的心虚,并找出了太多不对,然后看着她笑了,笑得很灿烂,笑得娵音浑身发寒,不安地扭动身躯,被他坚决捺回去。

“英明神武的哥哥,你这手咋就扭成麻花了呢?”赵岩冷哼一声。

“呵呵,意外。”娵音眼光乱闪,就是不肯看他。

“哦,我想应该是哥哥你觉得这造型比较符合你‘英明神武’的形象才摆出来的。”赵岩冷笑。

“小岩岩,我错了,你别把这事传出去。别的我都能由着你闹,唯独这件事不行。”娵音眼中满是忧虑,些许红血丝布于其中——她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先是急着赶路,赶至此处就开始制定抗敌的策略以及军事地图,无任何闲暇时光。

“我知道。”一瞬间,赵岩的语调也低沉了许多。他拉过娵音的手,手法娴熟地掂量了一番方从里衣掏出一些瓶瓶罐罐。包包叠叠的物事,最后,他将一个小瓶单独放在一边,其余东西收好,拿过娵音左手,偏头望向娵音一笑,然后陡然一转手腕,“咔擦”清脆的响声过后,娵音的左手被掰正。

刚刚剧痛来袭的时候娵音险些叫出声,极力抑制住了,只是额间仍不免冒出冷汗,赵岩小声地说了句“不痛”,在她手上吹了两下,旋开一旁放着的小瓶子,蘸了些形如现代的防晒霜的物质,抹上娵音的手腕,一片冰凉的感觉自她的手腕处蔓延开来,她感觉到疼痛减轻了许多,同时也心生感动。在最需要的时刻,竟是这个平日并未注意的孩子帮了自己。

“这些是你特意去学的?”娵音微眯起眼眸问。

“是,呃,不是!”赵岩惊觉说漏了嘴,连忙改口,却已来不及了,娵音似笑非笑地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伸出另一只手让他包扎。

赵岩接过手,一面包扎的同时,一面道:“我既然来了,哥哥你就不能让别人把我送走,在这里,我负责你的伤病治愈!”多么温暖的话,换成一个成年男子来说这句话,定能让人听得分外感动潸然泪下以身相许,可这话从一个孩子的口中说出,只是充满了滑稽感。

“开什么玩笑?小岩岩,平时我惯着你,但现在不能胡闹,这种地方多么危险,我并不希望你在这里丢条胳膊少条腿。立即,回锦安。我数三个数,三。二——”娵音刻意延长了一下。

“哥哥,我已不是孩子,护国大将军纵武在我这个年纪就已经上过战场,我虽无他之能,也非不谙世事,故而,请你将我看作大人。”赵岩的小脸绷得很紧很严肃。

娵音默然半晌,缓缓答:“好。”正好此时赵岩一用力,她的骨头被掰了回去,她的额间渗出水珠颗颗,面色苍白神情却平静,她镇定开口:“赵岩,我的情况不可对任何人说,夜见隐都不行。”

“诺!”她是怕夜见隐担心吧,此时正值多事之秋,不宜令夜见隐多分散心神。

“自此,我的命令由你来传。”

“诺!”这次赵岩真正被震撼到了。她的命令几乎算是军事机密就这样交给他传达,她放心?

“现在,去将小来找来照顾我,你不必费心为我包扎伤口了,去城楼上看看远真的动静,加紧戒备,有情况立即告知于我。”娵音说完,如释重负地往后一靠,靠上了帐壁。

“诺!”这一刻,赵岩有些幽怨。他开始羡慕小来了,小来可以自由地待在她身边,而他只能越走越远。

正如同极相斥的磁铁,要怎样才能合为一体?

立于城楼之上,赵岩接收到许多怪异的目光,那些比他高大的成年将士正用一种犹疑轻蔑的眼神看着他,他学着像娵音一样排除杂念心无旁骛地望向远方。那里,一片广袤的草原接连着寥远的天空,高旷悠远,令人的心境也开阔了许多。他再次收回目光看四周之人的时候,不安与紧张消弭于无形,隐约间,他参透了什么。有关于一个女子如他这般的俯瞰江山,有关于一个女子谈笑间的好整以暇……他知道,她的心,容纳这天,容纳这海,如斯开阔。

军帐内。

娵音自是不明白一个少年心中瞬间历经的沧海桑田,她百无聊赖地望着门口,不久,一名黄衣少女掀帘进来。

“娵音!”小来看见娵音这副衰样,顿时急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连忙到近前执住娵音的手,殷殷问候:“娵音,你这是怎么了?”

“手废了而已。”娵音懒懒抽回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悠闲且散漫。

“怎么会这样?”小来的眼眶都红了,比自己受伤反应还要大。

娵音已经习惯了,努了努嘴让她将挂在墙上的军事地图拿来,口述些内容让小来做些标记。小来不知是何出身,认得字不说,娵音有时想表达的东西有难度,她也能准确地用书面语表达出来。封建时期女子要认识这些是不容易的,小来识字,这证明她的家室定不一般,于是娵音故作随意地问:“小来,你以前经常看书吗?”

“家里不让看,我偷着看,看了被泼了一盆冷水,还要继续看……”小来喃喃答,娵音全神贯注、努力辨清她说的话,脑中掠过一些信息,比如小来的幼时悲惨,比如小来可能是富贵人家的一个丫鬟,因偷看藏书经常被骂……

越想,娵音越为小来的身世唏嘘,不由放缓了语气道:“小来,以后想看什么书跟我说。”

“好。”小来乖巧地点头。

娵音摸摸她的头,像摸一只小狗,微微发怔。

她忆起自己在小来这么大的时候就穿越过来了。那个时候,她的身边只有一个旅思,别无他人,更遑论是否有一个人会将肩膀借给她靠,用手轻轻抚摸她的额头。

城楼。

赵岩才从上面下来不久,就心有所觉,疾步登上城楼,果然看到远方草地上烟尘四起,无数铁骑沉在一方暗色阴影下宛如死亡之城。他不敢再耽搁,左手的中指微微弯曲了一下,一道黑影立即从城楼下蹿走,前往军帐。

军帐。

“到了?”悠闲散漫地声音。

“是。”

“传令下去,全城进入紧急防备状态,一律不许出入城门,违令者,斩!远真进攻,不必应战,固守城池不可逾越一步,违令者,斩!”那声音,于平和中多了几分铮然杀气,几分战争之中弥漫的硝烟气息。

“诺!”如果是刚才这声音的主人还有些许迷茫和慌乱,现在就只剩下坚定果敢了。

“去吧。”那声音又恢复了懒散。

事实上,声音的主人也的确懒散,软弱无骨地靠在椅背上。说到椅子,娵音得感激朱启。这个时代是没有椅子的,多亏他造了一个出来,娵音才能有这种享受。

“小来,对此,你有何见解?”娵音问道。

“城楼之下,你有所安排?”

“然也,不过,不是为今日的。”

“你的意思是?”

“今日,他们不会攻城。”十分笃定的语气。

“受教矣。”

娵音望着这个有时懦弱得让人恨铁不成钢,有时又对政治敏感得让她都感到心寒的少女,不由对太多身世更感到好奇。难道太多父亲是一个没落的有志青年,自幼教习她治国理政之道?

娵音苦笑一下,甩掉了自己的奇思妙想。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传来消息,言远真退兵。娵音淡淡瞥了眼桌案上蜡烛滴落一粒烛泪,并不觉得诧异。

完颜振性格多疑,看到伏然今日对敌态度与往日有所不同,城门紧闭,觉得有阴谋,就不会进攻。且,娵音在想,他可能已经猜到了她到了伏然,所以,就不会肆无忌惮地进攻了。

翌日,娵音依旧命令固守城池,接连几日,皆如是。完颜振终于按捺不住,但出于警惕,他还是先派了军队去试探了一下芜州那边,得到的结果是芜州军队孱弱,勉强守住了城,于是确认了伏然城的这个战术是拖延之法,娵音本人并未到来。

确认之后,便是进攻,然而,当他们千军万马赶到离城门尚有十丈之地,瞬间傻住,只见一蓬巨大的火花伴随着振聋发聩的声响在众人眼前急遽逼近,被烧伤的烧伤,被炸伤的炸伤,被吓晕的吓晕,其余没事的感觉脚底一阵大幅度的的晃动,踏着的像是一片虚浮,然后他们发现脚下空了,低头一看,是湍急的河流,他们眼一翻,承受不住打击直接给晕了。

“如何?这就是伏然的护城河,是不是很壮美扩大?”赵岩小朋友在城楼上冷冷凝望。

远真士兵这才发现自己太过激动,以至于忽略了什么。这护城河往日不知吞噬了多少性命,今日他们竟在无知无觉地横渡护城河,简直是传说中的不作死就不会死。

“拘影!”很远的地方传出完颜振的咆哮,瞬间被远真士兵因为频遭陷阱而发出的鬼哭狼嚎给掩盖。娵音在军帐里闲适地翻个身,继续见周公。

嗯,完颜振的嗓门还是挺大的。

当夜,伏然彻夜欢畅,久不出门的娵音终于出门了,低调出行。即使是这样,有的士兵看见她也依旧会行军礼,以示尊重。娵音欣慰地看了眼好得差不多的手,突然觉得自己并不亏。

出了军营,她没有去与民同乐,换了一套夜行衣就往另一处去了。

子时一刻。城门。

几条黑影捣鼓了一阵,城门的锁“咚”的一声坠落于地,守城士兵立即警觉,厉喝一声:“何人?”

无人回应,他又要开口说一句“大胆”,然而他发现说不出口,伸手一摸,他有点困惑。

脖子,断了?

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他,直直倒下。

黑影们没有丝毫滞留,甩下他就赶路,刚走一步,他们就听见一声带着调笑的声音——“各位,晚上风景好吗?想必对于你们来说是极好的。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嘛!”

他们试图寻找说话之人的方位,然而无果,入目的都是漆黑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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