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文章标题叫日记,其实具体的日子却是模糊的(由于本人懒散),好在事情记得不太模糊,姑且也叫日记吧!
老李的“民心”
平时散步时认识了老李,他与我一样,也是去年提前退休的。他身体还好,性格开朗、健谈,嗓门又大,老远都听得到他在吼,像在吵。要是遇上几个熟脸面儿,两脚一站,地下生桩。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是那么慷慨激昂,振振有词。我们谈工资,谈儿女,谈物价,谈毒奶粉,当然还要谈当地社会上的不正之风,比如某地的豆腐渣工程、重复建设工程……无意间,我们都喜欢自吹自擂,说自己曾经何等能干,何等廉洁,何等有政绩、民心,自我感觉一个比一个好。
老李就讲了一个自己的亲身经历。“5·12”特大地震后,老李单位的职工住宿楼严重毁损,有关单位通过技术检查要求拆除原址重建。老李身为单位领导,为了给职工谋取高额补偿,便多次找上级领导,要求对住宿楼搞一次“风貌改造”,然后拆除重建,结果职工得到了比较优惠的赔付。老李在单位中赢得了众多的“民心”,给自己退休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我对此很是不以为然,我与他大唱反调,我甚至认为他是在张扬不正之风。当然,我还是希望老李讲的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自我吹嘘而已……
忽悠
去年五月的一个周末,我在乡下一个村子里邂逅一个机关单位工作的熟人。他四十多岁,一身农民装束,显得干净而朴素,他正在一家农家院子里与一些外地旅游人士交谈。我估计他(们)在为拍电影充当群众演员,我不好从中打岔,互相点了个头就走开了。这个村子大概有上百户人家,有着古老的风土人情和悠久的历史文化。“5·12”大地震几乎将寨子夷为平地,在政府和社会各界的关心支持下,短短两三年间,一个崭新的村寨又重新建立起来。这里恢复和重建了许多带有民族特色的人文景观,所以这里也是世人旅游观光的一方热土。与此同时,在发展中也出现了许多新问题,老百姓反映的许多切身利益矛盾也十分突出……
村子毕竟不是很大,走了几处“景点”,大约只花了二十来分钟,我又折回与那位熟人相遇的那个农家院子。这家院子坐北朝南,但大门不是正南方开着,只是大体朝南开向,正应了当地一个说法:门要歪门邪道,人要堂堂正正。院坝的板柱上挂着一串串鼓丁鼓胀的大蒜坨坨以及红亮亮的辣椒,屋檐下还有农家常见的风车与犁锄等等。我看见这位熟人身旁没有游客,就与他攀谈起来。我问他这副农民打扮却是有何公干,他神秘兮兮地止住了我的问话,贴近耳边告诉我,今天上面要来大领导,农民的一些事情怕汇报露馅……我顿时有些诧异,许多涌上嗓门的话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无意间,我们周围来了许多人,礼仪小姐笑容满面地走在前面带路,一行衣着整齐、和颜悦色的人在记者们的簇拥下来到农家小院,与院子里的那位“农民”兄弟热情握手,问寒问暖……我的背皮有些发凉,我想起了赵本山的小品《忽悠》。
牢骚
数星期前一个晴好的日子我到成都办事,上午十点左右赶乘大巴车而去。记得前一个晚上刚好下了点雨,雨后初晴,空气清新,情绪尤佳。可是途经映秀彻底关隧道时遇上了堵车,不到一二十分钟,洞子里前前后后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车辆。浓浓的汽油味充塞在阴暗狭小的隧道空间里,让人顿时感到压抑、烦闷,透过昏暗的灯光隐约看见在远处几位执勤交警来回地跑动着。
“背时,又遇上堵车了!”乘客中有人这么说。我没有说话。没有开腔的人其实占多数,但是大家心里发出的感叹却是一致的,区别只在说与不说而已。
过了很久,道路仍然未疏通。堵塞的隧道宛如淤塞的下水道,梗阻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可是,车厢里却显得格外的平静。看来面对不顺,人们的忍耐是值得肯定的。我们都相信,如果再忍一忍,说不定路就通了,焦急有什么用呢。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然而又等了很长时间,道路依然没有通。坐在我身后的一个小伙子终于按捺不住,开始骂娘:“是啥原因,这么久还不通车?”看来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小伙子气冲冲走出车厢,径直向交警执勤的方向打听消息去了。他身后跟着许多人,许多火急火燎的不堪压抑的人。不一会儿,他们回来了,也带回了堵车的原因:原来说是有大领导要途经此地,沿途为了保障领导的安全,所以临时戒严了。这个消息一带回,全车厢里顿时牢骚沸腾,有骂领导扰民的,有骂交警像条狗的,有骂社会不公平的……七嘴八舌,吵吵嚷嚷,言语犀利,措辞激烈。骂了好一阵子,车仍然没有通,这一路成百上千的乘客面对戒严又能怎么样呢?因此,发泄了一通牢骚,车厢内又复归平静,死寂般的平静!人们只得选择等待,不,这不是选择,准确地说是被迫接受等待。等啊等,等啊等,过了很久很久,突然交警的开道车闪着耀眼的红灯,鸣着“呜呜呜”的警笛缓缓而至,紧跟着一长排黑色的轿车鱼贯而过。乘客中有人吐口水,有人又开始骂娘——将一腔怨气洒向同是行路人却又听不到老百姓骂声的领导身上。过了很长时间,我们的大巴车终于才缓缓启动,车厢里又沉寂下来,只一阵阵鼻鼾声此起彼伏,让睡眠慰藉着一车疲惫的人们。
一路上,我的脑子一直不肯休闲,人们的骂声一直在我耳畔聒噪,我深为这些牢骚惴惴不安。我也曾经是个芝麻小官,我也曾经给领导们执过勤,开过道。然而当初我们没有听到过同路人的骂声,正如今天的这些大领导没有听到我们的骂声一样。难道仅仅缘自车厢里那如纸薄的玻璃的阻隔,干群关系分生得如此千山万水、冰炭不融?
下午四点过大巴车才抵达成都,显然比正点到达推迟了将近四个小时。许多人原计划要去办理的事只能泡汤,但是既然遇上了如此“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也只好自认倒霉算了!
平心而论,同车人的这些牢骚,言辞过于尖刻,缺乏人与人之间起码的尊重,但是这些牢骚却是有感而发、有理而发的。领导的安全固然重要,但是那些带有排场性的严重影响老百姓正常生活的送往迎来,是不是真的能够得到安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