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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心与心的距离

纪盈送萧晓回去的时候,萧建彬正陪纪忠柏下象棋,两人有说有笑,旁人看见真以为他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女婿。

萧晓好久没见到爸爸,脱下外套就扑进他怀里,小脑袋蹭来蹭去,逗得萧建彬咯咯直笑。

“晓晓,回来了啊,汉堡包好吃吗?外婆做了你最爱吃的虎皮蛋卷,再吃点吧!”纪妈妈捏了捏萧晓的脸颊,眉开眼笑跑进厨房端来一盘蛋卷,“来,再吃一个……”

萧晓拉开毛衣,拍拍圆滚滚的肚皮,歪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说:“西瓜熟了,吃不下了。”

“哈哈哈……好,西瓜熟了,那不吃了!快把衣服穿好,不要冻着。”稚嫩的童言童语逗得纪妈妈哈哈大笑,她转过身来把那盘蛋卷塞给纪盈,朝她使个眼色,“拿去,你和建彬一起吃。”

“都吃过了,谁还吃得下。”纪盈接过盘子放在桌上,弯腰去抱萧晓,“晓晓要不要听妈妈讲故事呢?”

“要听,妈妈抱……”萧晓的注意力轻易就被转移了,萧建彬早有防备,从身后拿出一架飞机模型,引得他大喊大叫,“爸爸,我要玩飞机……”

“好,亲亲爸爸和外公。”萧晓搂着萧建彬和纪忠柏的脖子,用力亲下去,兴高采烈地抱着模型不松手。祖孙三代玩得不亦乐乎,纪妈妈拉着纪盈的手,来到卧室说话。

“盈盈,你都看到了,建彬很疼晓晓的,他工作忙走不开,怕你不高兴,特意抽空赶来。其实,等你回家再解释也不晚,他还专门跑过来一趟。”

“妈,你不用替他说好话,他要是真疼晓晓,就不会一个月才来一次了。他来也不是为了哄我开心,有些事你不了解。”纪盈不敢说他们已经分居了,她怕爸妈禁受不住这个打击。

“看你,现在都是孩子的妈了,还像小时候那么任性。一块儿过日子,磕磕碰碰很正常,当年我和你爸也是成天吵来吵去,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建彬是个好人,他帮我们纪家不少忙,对你也没说的,你多花点心思,他会感激你的。”纪妈妈握住纪盈的手,苦口婆心地继续劝说:“做人别太较真,夫妻俩有矛盾,各退一步就算了。”

“嗯,我知道了。”纪盈有苦难言,眼眶酸涩的要命。

她能怎么说?告诉妈妈她被萧建彬骗了五年的感情?告诉妈妈这一切都是个骗局?这一切揭开了来说,最后伤心难过的都是她的爸爸妈妈,她不想让他们为自己这么担心。

但是她也不愿意就这么将就地过下去,想到这辈子都要受萧建彬的摆布,她就不寒而栗。

“建彬,有空多过来跟晓晓玩啊,不要太忙工作,多注意身体,两夫妻多出去玩玩放松一下!”

目送纪盈和萧建彬下楼,纪爸爸纪妈妈乐观朝他们摆手说道,在他们心里,这小两口只是小矛盾,说开了就和好了。

“好,爸爸妈妈再见。”

萧建彬揽着纪盈朝他们挥手,走到停车场的时候,纪盈甩开他的手,冷脸说道:“你先走,爸妈看不到我们,不用再演戏了。”

见她不肯上车,萧建彬无奈地笑笑:“离婚协议书我看过了,有些地方我们还需要商量一下细节,我今天来,不是求你回心转意,只是想晓晓了。走吧,我们回家。”

纪盈将信将疑,不过看他无所谓的样子,也许真是想通了。

他原本就不爱她,拖着她也没有意思,离婚以后,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就是名正言顺了。

想了想,她说道:“这样吧,明天我和律师一起去见你,午休的时候,你应该有空吧!”

“我们现在还是夫妻,你不用处处防备我……”萧建彬看她表情充满戒备,苦笑着说,“我为上次的事道歉,当时我情绪太激动,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纪盈,你突然提出离婚,我一时很难接受,你明白吗?希望我们可以好聚好散。”

他的语气近乎哀求,想起妈妈的话,纪盈开始心软。

确实,他帮过纪家不少忙,如果能够和平分手,对彼此的伤害便能降到最低。

“我不会放弃晓晓。”纪盈坦白告诉他,抚养权这方面没得商量。

“你对晓晓那么好,他跟着你我放心。”萧建彬打开车门,推她上车,“快走,邻居们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在闹别扭,回头传到爸妈那儿就不好了。”

一路上,纪盈始终觉得不安,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萧建彬,总担心他会不会在耍花招。

因为萧建彬是个很自我的人,那晚撂下狠话,几天之内就变化这么大,她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是转念又想,萧建彬能对她做什么呢,杀人灭口这种事划不来,绑架囚禁应该也不至于,那她还怕什么?!

想到这里,纪盈的心定了,但是等回到家里打开房门之后,她发现自己还是上当了!

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香气,桌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瓶,哪里有离婚协议书的影子?

萧建彬趁机关门上锁,从身后抱住她,暧昧地说:“我最近看了医生,医生说我有心理障碍,经过治疗就能恢复夫妻生活。现在你明白了吧,我对你是认真的,我从来没想过放弃你。”

“骗子,你这个骗子!”纪盈一把推开他,厌恶地咬着唇,“萧建彬,以后我再也不会相信你。”

萧建彬拉住她的手,不解地注视着她:“你还要我怎么样,你不就是恨我不要你么,我努力地迎合你,你竟然不领情!”

纪盈冷笑:“真是委屈你了,你还是不认为自己有错,既然你不接受协议,我们就法庭上见吧!”

“呵,我知道了,你坚持要跟我离婚,一定是有了别的男人。”萧建彬恼羞成怒,用力把她按在墙上,“告诉我,那个野男人是谁?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他让你很爽是吧,他那方面比我厉害是吗?也对,我都没办法满足你,所以这几年都是他在满足你是吗?你说,你说啊!”

“畜牲,禽兽不如的东西!”屈辱的泪水夺眶而出,挣扎之间,纪盈打翻了桌上的花瓶。水流一地,一点点浸湿她的拖鞋,脚底传来的寒意让她忍不住颤抖,但还远远比不上心里的寒冷。

瓷器碎裂的声音拉回了萧建彬的理智,趁他发怔的空儿,纪盈抬脚踹开他,匆忙逃出去。

凌晨三点钟,街道被月光镀上一层清冷的银灰,头顶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此起彼伏,如同一首低沉的交响乐。零星的行人点缀着夜幕,即使留下欢笑,也总觉得寂寥。

纪盈穿着湿透的拖鞋,沿着河堤漫无目的地走下去,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是累了,坐在堤旁的长凳上,考虑她和孩子的将来。不管萧建彬如何坚持,她都一定要离婚,虽然刚开始会有困难,但她相信自己能挺过去。

萧建彬不爱她,她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她不能原谅他的欺骗。

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只是利用她,非但设计了一场巧妙的骗局引她步入婚姻的坟墓,还浪费了她五年的青春年华,甚至让她以为她生下来的是一个爱情结晶……

纪盈心中有恨,而且是非常恨,但是她不会把仇恨转移到萧晓身上。孩子是无辜的,萧晓在她心中比任何人都重要,谁也不能抢走他。

纪盈觉得自己很可悲,她已经三十一岁了,最美好的年华奉献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现在爱情的幻影彻底粉碎,她才明白曾经活在谎言当中的自己有多可笑。但是她怨不得别人,当发现感情有问题的时候,她没有为自己负责,而是躲在壳里不闻不问,惟恐狂风暴雨夺走她的安逸生活。

如今谎言被拆穿,所有不想面对的事情就像暴风雨一样狂卷而来,她被迫面对风雨,去解决这一场灾难。

河水静静地流淌,仿佛可以带走一切不幸。然而,短暂的解脱带来的是无穷无尽的苦恼,人生不像她想的那么美好,她也只能接受生活带给她的痛苦。她已经为自己的懦弱付出代价,为了父母和孩子,为了自己最珍爱的人,如今她绝不能害怕退缩。

有时候,活着才是最大的考验。

夜风夹杂着初冬的寒意,纪盈打了个哆嗦,环顾四周,空旷的河堤看不见一个人影。她走向市中心的街道,徘徊在十字路口,她能去哪儿呢,这个时候回家恐怕会吓到爸妈,看来只好打车回公司。

等了半个多小时,她没拦到一辆空车,路过的行人用怪异的眼光看着她,猜测这个女人有着怎样的故事。

巡警车驶过她身旁,一男一女两位警察很有默契地停下车盘问她:“这位女士,请出示下身份证。”

“哦,好的……”纪盈低头翻风衣口袋,这才想起来出门的时候没带包,她找了半天只找到一部手机,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女警从头到脚打量纪盈,面容憔悴,衣衫不整,三更半夜到处游荡,她有理由怀疑这个女人来历不明,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我……”纪盈不肯再回那个冷冰冰的家,也不愿向萧建彬求助。

“连自己家住哪儿都不知道吗?”女警更觉得她有问题,不过看她的样貌气质,又不像从事情色行业,八成是从传销窝点跑出来的。

“跟我们回警局一趟吧!”不管她是做什么的,都不能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男警从驾驶室走出来,打开后排车门,示意纪盈上车。

纪盈原本想请他们送她回公司,但一上车就什么都不想说了,值夜的员工要是看见警车送她回去,恐怕又要胡乱猜疑。最近公司资金周转出现问题,部分货款又没有收回来,如果在这节骨眼上传出流言,对公司发展很不利。

警局里有两名醉汉,躺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还在互相谩骂,纪盈刚找地方坐下来,其他警察又带进来几个男青年,他们脸上都挂了彩,走起路来趾高气扬,看见纪盈陆续吹起口哨,然后哄笑成一团。

女警见怪不怪,等他们被带到审讯室,耐心劝说纪盈:“你不想说究竟出了什么事,最起码要找个人证明你的身份。看样子你也是个正经人,难道要像他们一样,在这里关几天才肯说实话?”

“请你稍等。”纪盈打开手机,屏幕上跳出几十条未接来电,都是萧建彬打来的。她直接忽略,翻看电话簿,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她暂时不想让朋友知道这件事,也不想惊动爸妈。这样一来,她能找的人就很有限了。纪盈想起公司前几天请的律师,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对方应该记得自己。

可惜,电话簿里没有他的名字,印象中他给她打过电话,号码末三位不是896就是869。纪盈翻查来电记录,找到了896这个号码,迫不及待拨过去。

“李律师,你好,我是天韵服装公司的纪盈,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因为某些误会,我现在在警局,能不能麻烦你来一趟?”

“纪经理,我是沈嘉义,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过去行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清醒,依然那么温柔有礼。

“沈嘉义?”纪盈眼前瞬间浮现出一张帅气的脸庞,还有那双盛满笑意的眼睛,连忙摇头,“那怎么好意思呢,沈记者,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没关系,我还没睡,我现在出门,请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沈嘉义说着就把电话挂了,留下一串“嘟嘟嘟”的声音。

纪盈握着手机,心乱如麻,他们只是点头之交,怎么能让他来保释自己。就算把闺蜜好友从被窝里拖出来,也不能给不熟悉的人添麻烦啊……

但刚刚听他电话里这么说,好像已经出门了,她总不能再打电话让他别来吧……

算了,这个混乱的夜晚,也不差这点意外了。

沈嘉义来得很快,办好手续迅速带纪盈离开了警局,他解决了她的难题,却没问她什么原因。

由于职业关系,他经常跟各行各业的人打交道,出入警局对他来说也不是稀罕事,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深更半夜从家里赶来,这还是第一次。

“谢谢你,沈记者,今天的事给你添麻烦了。”以他们的交情,称朋友还差得远,他能做到这种程度,纪盈确实很感动。

“别客气,你愿意相信我,是我的荣幸。”朦胧的路灯笼罩着他帅气的脸庞,泛出橘黄色的光芒。

纪盈低下头,很快又抬起来:“那我改天请你吃饭。”

“好啊!”沈嘉义爽快地答应了,指着停在不远处的车,加快了脚步,“外面挺冷的,先上车再说吧!”

纪盈走路比较吃力,沈嘉义低头看她的脚,这才发现她只穿了一双拖鞋。刚才看她孤零零坐在门口,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现在看到她这样,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抱起面前的女人就放在街口转角的花坛座椅上。

纪盈还没反应过来,沈嘉义已经脱掉她那双潮湿的拖鞋,蹲在她面前,直接用手掌暖她冰凉的脚心。

“你、你别这样……”纪盈想把脚抽出来,他却攥得紧紧的,温暖的掌心灼热了她的双脚。

除了萧建彬,她从来没试过和别的男人这么亲近,脸一下子红到耳根。

“等你的脚冻伤了,后悔都来不及,你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只会让在乎你的人担心。”沈嘉义温热的手掌来回搓她的脚,纪盈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专注的神情像是在做一项重要的工作。

他的头发乌黑浓密,修剪得清爽干练,符合他记者的身份。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睛深邃有神,不笑的时候比较严肃,笑起来又很温柔。挺直的鼻子,轮廓分明的嘴唇,听说这种长相的人爱憎分明性格刚毅,对感情异常执着。

脚心传来丝丝暖流,全身冰冻的血液悄然化开,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温度。他的双手温柔有力,那种陌生而亲密的感觉,让人想要抗拒却又心生向往。她的身体轻轻颤抖,就像尘封已久的琴弦被人拨动,奏响低回婉转的旋律。

沈嘉义脱下皮夹克包住纪盈的脚,站起来跑向自己的车,打开后备箱,拿出一双运动鞋和一件套头卫衣,这个是他为了平时踢球放在车里备用的。

“这个你先穿着,上周末踢完球刚洗过。”沈嘉义为她穿上鞋子,仔细系好鞋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又把卫衣递给她,“穿上吧,晚上风大。”

纪盈感谢他在这样的夜晚给她温暖,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不停道谢。

“朋友之间不用谢来谢去,除非,你不把我当朋友。”沈嘉义看着她清丽的脸蛋,语气温柔。

纪盈笑了笑,不再说话。

沈嘉义笑得腼腆,“走,我送你回去。”

纪盈走几步停下来,望着沈嘉义宽厚的背影,不知道如何开口,上了车她能去哪儿?她现在连公司也不想回,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沈记者……”纪盈抿着唇,难为情地红了脸,“你能借我几百块钱吗?我、我不想回家……”

沈嘉义愣了下,他不是为了该不该借钱犹豫,而是在想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可以。”沈嘉义怕她难堪,连忙掏出钱包,取了一叠钞票给她,“够吗,不够的话我还有卡,附近应该有自动取款机……”

“够了,足够了,明天我就还你。”纪盈从小到大,从没跟谁借过钱,如今跟一个称不上是朋友的人开口借钱,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不着急的,你现在需要休息。”沈嘉义看她尴尬的神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抬头打量附近的几家酒店,信誉都是比较好的。

“你想去哪家酒店,我开车送你过去。”

“很近的,我走过去就行,耽误你这么久,我很过意不去,你快回去吧,明天我们再联系。”

“我知道你的公司在哪里,不怕你赖账不还。走吧,开房间也得要身份证。”

纪盈没再拒绝他的好意,两人并肩走出巷子。这里是老城区,街道两旁的梧桐树至少都有十几年的树龄,它们见证过太多人的悲欢离合,早已学会宠辱不惊,随着岁月的沉淀,越发安详沉静。

踩着凋落的枯叶,寂寞的叹息回荡在夜空中,每片树叶都有各自的归宿,正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命运的齿轮一刻不停地转动,每走一步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

沈嘉义想安慰受了伤的纪盈,又不忍心看她难过,她是个好强的女人,宁愿独自承受痛苦,也不愿意让人看到她的脆弱。

其实不用她说什么,他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挣扎,十三年后又遇见她,他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不同,她比从前更美丽,却再也没有往日的自信。

即使笑容依旧明媚,但她的眼神却泄露了一切,生活赋予她的各种意义,逐一显露出来,她过得好不好,不是嘴上说说就能成真的。

幸福的女人,不会在提起丈夫的时候欲言又止,幸福的女人,不会为别人的故事崩溃落泪,幸福的女人,不会在半夜离家出走。

这些他都看在眼里,她不说,他不问,沉默,也是一种关怀方式。

纪盈知道萧建彬不会轻易放弃萧晓的抚养权,他们的婚姻本身就是一个圈套,他要的无非是萧氏企业的继承人。他欺骗她的感情,耗费她的青春,这些纪盈都没力气跟他计较,但她决不允许萧晓被他利用。

以天韵公司的实力,想要对抗萧氏企业无异于以卵击石,但作为一个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即使倾家荡产,也不会有半分犹豫。萧晓对萧建彬来说,只是争权夺利的工具,如果孩子由他抚养,后果可想而知。

纪盈告诉爸妈她要出差几天,有事找她直接打手机,不要再往家里打了。萧建彬同意离婚之前,她不想让爸妈跟着操心,也不想听萧晓闹着找爸爸。

律师把协议书发给萧建彬,料到对方会拒绝,开始着手准备打官司的材料。他再三询问纪盈,有没有确切的出轨证据,但是得到的回复都是含糊不清的。因为纪盈考虑再三,最后决定为了萧晓着想,她不把萧建彬的秘密公诸于众,毕竟他们是父子,萧建彬遭人诟病,萧晓也会背上阴影。

纪盈收拾心情投入工作,天韵是她最后的希望,没有这家公司,她也没有底气跟萧建彬较量。萧氏企业经营纺织品进出口,资产数亿实力雄厚,萧建彬是萧家独子,拥有百分之十七的股份,等他继承萧董事长的股份之后,董事会就没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律师建议她要求平分财产,迫使萧建彬放弃萧晓的抚养权,但纪盈不想让事态变得更复杂。给她再多萧氏企业的股份,也比不上孩子重要,她必须处处谨慎。

纪盈从厂房回来,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办公桌上放着助理帮她买的盒饭。饭菜早就冷了,纪盈打开微波炉加热两分钟,坐在沙发上边吃边想心事。

律师那边迟迟没有回音,也不知道萧建彬有什么对策,他人脉广关系多,财力也是她比不上的,如果他非要得到萧晓,她又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儿,纪盈再也没胃口了,放下盒饭给萧建彬的秘书罗珊珊打电话。罗珊珊是她的好朋友,对萧建彬的事也比较了解,找她打听应该能有收获。

“喂,纪盈啊,你这个大忙人,总算想起我啦!”纪盈还没出声,电话那头就响起热情的笑声。

“珊珊,你有空吗,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

“好啊,不过事先声明,不许带家属哦,我每天对着你老公那张铁板脸,真是够了,下班后我可不想见到他,绝对影响食欲。”

罗珊珊从不掩饰她对上司的厌恶,不管是萧建彬还是谁,指使她干活的人,都让她倒胃口。

“放心好了,这是我们的老规矩,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就没问题啦,晚上见。”罗珊珊顿了顿,小声说,“那个,要不要叫你哥一起啊,上次我找他借两千块钱,他不急着要,我都快急死了,两千块哎,我故意多借点的,谁知道他根本没放心上。”

“我打他电话试试,他要是不肯出来,你不能怪我啊!”纪盈想起来,她也向沈嘉义借过钱。

“呵呵,我感激都来不及了,哪能怪你啊,你在他面前提一下我的名字,我就心满意足了……”

纪盈打纪晖的手机没人听,就给他发了条短信,随后又拨打沈嘉义的手机,铃声刚响他就接起来了。

“纪经理,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你还钱。”沈嘉义故意逗她开心,爽朗的笑声藏不住发自内心的喜悦。

“那你怎么不找我要,你就不怕我忘了这回事。”纪盈也跟着笑起来,听他说话,她感觉格外轻松。

“我以为等你自己想起来,能多给我一点利息呀!”沈嘉义笑吟吟地说。

“当初你借我钱的时候,又没说要利息,我可以不给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晚上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嗯,不愧是精打细算的女强人,算得比我清楚多了。虽然我不介意,可是晚上还有工作,改天再见面吧!”沈嘉义不舍得拒绝她的邀请,但是晚上的工作确实比较重要,只能遗憾地放弃。

“明天呢?明天你有时间吗?”

“明天……”沈嘉义心中一动,看了眼日程表,又失望地说,“明天我送阿海回老家,最快也要后天回来。”

“阿海回老家?他见过晓惠了?”纪盈想起阿海的家人,不由担心,“难道他家里还在反对他们来往?”

“不是,阿海想把晓惠妈妈接过来,帮她检查身体,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送他回去,顺便也能做个采访。”

“原来是这样。”纪盈也想过这么做,忽然萌生出一种念头,“沈记者,我跟你一起去行吗?晓惠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出了这种事,我早就该去看看的。”

沈嘉义半天没回应,纪盈以为他想拒绝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连忙改口说:“还是等你们回来再联系吧,我就不去了……”

“如果你有时间,我这边没问题。”沈嘉义极力控制自己颤抖的声音,他希望多点机会和她相处,虽然这样只会让他更纠结。

“谢谢你,沈记者,明天见。”

“明天见。”他们会有明天么,沈嘉义忍不住这样想。

晓惠的家乡距离省城约有五小时车程,沈嘉义驾车来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阿海不肯回家,而是带他们直接去见晓惠妈妈。

看到阿海,晓惠妈妈眼角的皱纹皱得更深了,她扯了扯洗得发白的蓝布棉袄,一脚深一脚浅地从屋里走出来,忐忑不安地看向沈嘉义和纪盈。

“你们,你们是……”她以为这两个城里人是阿海家的亲戚,上门警告她不要对女儿的婚事抱有幻想。

“晓惠妈妈,我是纪盈,我们通过电话的,您还记得吗?就是晓惠刚来服装厂的时候,她给您报平安,我告诉您公司的地址……”纪盈的笑容总能让人感到温暖,跟一个母亲说她的孩子正躺在医院里,本来就是件为难的事,沈嘉义庆幸她也跟着一起来了。

“记得,记得……”晓惠妈妈忙不迭地点头,走上前拉住纪盈的手,从头到脚仔细看她,“你就是她纪盈姐姐?晓惠说你对她可好了,比亲姐姐还要亲,谢谢你照顾她,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没有,晓惠她很听话,从来不惹麻烦,厂里的同事都喜欢她,晓惠妈妈,您的身体好些了吗?”纪盈扶着她进屋子里坐下。

“好,好着哪,我能自己买菜做饭,下雨天膝盖也不疼了,我一个人过没问题。”晓慧妈妈脸上的笑容像菊花一样盛开。

纪盈停顿了下,琢磨着措辞想要把来意说清楚:“晓惠妈妈,我这次来是想告诉您……”

“我怕她在外面闯祸,成天为她担心,幸好遇见你这么好心的人。她姐,快进屋坐,我给你们倒杯热茶。”晓惠妈妈不是故意打断纪盈说话,而是太久没有遇见关心她们母女的人。

前后寒暄十几分钟,沈嘉义和阿海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他们打算把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纪盈,由她来安慰担心女儿的母亲。

晓惠妈妈心想阿海是给他们带路的,也就没跟他说什么,眼下他们两家关系紧张,还是不要走得太近。虽说她也希望女儿找到好归宿,但也不愿意在亲家面前低三下四。

“她姐,真没想到你这么年轻都有孩子了,是个男孩对吧?晓惠说你家孩子长得可好了,虎头虎脑好玩得很。”晓惠妈妈看了眼纪盈身旁的沈嘉义,又说,“你们两口子真般配,都长得好看。”

纪盈的脸唰一下就红了,连忙解释说:“您误会了,这位是沈记者,是我的朋友。”

晓惠妈妈愣了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人一高兴话就多,你们别介意,别介意……”

“您好,我是沈嘉义,《利江早报》的记者。”沈嘉义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晓惠妈妈却有些不知所措,她没跟记者打过交道,也不知道该聊什么。

“早报记者?呵呵,你们是朋友啊,你结婚了吗?”

沈嘉义也愣了:“没有,我还没结婚。”

“那有对象了吧?”晓惠妈妈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话题,只能继续关心他的终身大事。

阿海和纪盈不约而同看向他,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沈嘉义却犹豫了。他有个交往三年的女朋友,两人感情稳定,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但他不想当着纪盈的面大谈自己的感情生活,虽然这种事对成年男性来说很正常。

“嗯,有的。”沈嘉义惟恐她追问什么时候结婚,打开公事包拿出一叠报纸,“晓惠妈妈,我们这次来,其实是有事要告诉您。”

晓惠妈妈嘴角的笑容凝滞,来回打量着纪盈和沈嘉义,盯着表情沉重的阿海,忽然间明白过来。

“是不是晓惠出事了?她、她出啥事了?我知道了,她要是没出事,你们也不会大老远跑来了……”

“您不要激动,先听我说。”纪盈搬着凳子坐在沈嘉义前面,挡住他手里那份报纸,她不想让晓惠妈妈看到车祸现场的照片。

“晓惠她为了救人被车撞到,现在住进医院,但您放心,她没事的,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出院。”纪盈握住她颤抖的手,柔声安慰说,“晓惠挂念您,希望您能过去陪她,晓惠妈妈,您也很想她吧?我们这次来,就是接您去省城的。”

晓惠妈妈强忍泪水,发青的嘴唇不停颤动:“她救人是应该的,知道她没事,我就放心了……省城,我就不去了。医药费要是不够,我这里还有些钱……”

“多亏好心人帮助,晓惠的医药费已经付清了,并且您这次医院还能做一次免费身体检查,在晓慧养伤期间你们的吃住都是免费的。”

“真的吗?我们住院不用掏一分钱?”晓惠妈妈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连连摇头,“世上哪有这种好事,非亲非故的,谁愿意给自己揽麻烦。”

“真的,确实有好心人,难道您连我都不相信吗?”

纪盈的微笑融化了晓惠妈妈的心,她哽咽着,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姐,你说的话我信,我只是不敢想还有这种事,谢天谢地,我们母女上辈子积德了啊!”

“我们身边有很多好心人,只要您愿意相信。”

晓惠家有两间卧房,除了妈妈住的这间,晓惠住的那间只有一张单人床。阿海不愿意回家,他怕父母拦着不让出门,非要住在晓惠的房间,等明天和他们一起回去。如果纪盈没来,沈嘉义还可以跟阿海挤一挤,但现在只能去镇上找住宿的地方,不过他非但不觉得麻烦,反倒高兴和纪盈的相处时间又多了一些。

小镇不繁华,人口也不算多,上规模的酒店是找不到的,仅有的一家电厂招待所住满了客人。沈嘉义和纪盈看了几家私人开的家庭旅馆,挑了家比较干净的,订了两个单人间。拿到钥匙走上二楼,这才发现所谓的单人间都是用扣板隔开的,隔壁房间发出一点儿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的房间是紧挨着的,沈嘉义打开其中一间房门,潮湿的霉味扑鼻而来,他连灯也没开,接着打开另一间房门,空气同样不好。

“我找他们换房间。”沈嘉义自己委屈一晚没什么,他不想让纪盈跟着睡不踏实。

“算了,换来换去还是一样。”纪盈按下电灯开关,走进房间打开窗户,回头朝他笑笑,“你看,对面有条河呢,夜景不错。”

沈嘉义无奈地笑了,她总是这样,不愿意麻烦别人。

“我检查一下门窗。”沈嘉义走进来,看到床头柜上空无一物,又补充说,“晚上我不关机,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纪盈看他全神贯注地检查门窗和房间设施,想笑又不好意思,他这个大男人比她还细心,她都没想过要把每个抽屉拉出来看一看。

“应该没什么问题……”沈嘉义重又打开窗户,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交代她说,“睡觉的时候,还是关上窗户吧,虽然会闷,但是安全。”

“好,我知道了。”纪盈忍住笑,她知道他都是好意,当然不会嫌他婆妈。

沈嘉义自己也觉得话太多,挠挠头发,傻笑两声:“其实我本来打算晚上回去,不过考虑到晓惠妈妈腿脚不方便,又要收拾东西,还是决定明天走了。”

“你开了五六个小时的车,也该好好休息了,疲劳驾驶很危险,说不定会被扣分呢!”

“哈哈,疲劳驾驶倒是不怕,我就怕扣分,万一吊销驾照那就麻烦大了。”

“你们做记者的,经常这样昼夜颠倒跑新闻么,会不会很辛苦?”

“做哪行都有说不出的艰辛,我的梦想就是做一名记者,再苦再累也值得,也许有一天我失去了工作的激情,就会厌倦这种生活吧!”

闻言,纪盈有些恍惚,她羡慕有梦想且勇于追求梦想的人,她也是有梦想的,只是她选择了放弃。

如果当初没有接手父亲的公司,而是去北京进修表演专业,她的梦想会不会已经实现了呢?如果她去了北京,是不是就不会遇见萧建彬,不会组织一个没有爱的家庭,不会让自己年幼的孩子面临父母离婚的窘境呢……

可惜,人生不能重来,她的一念之差,改变了一生的命运。如今她只能安慰自己,也许她做出了另外一个选择,也不见得是完美的。

纪盈垂下眼帘想着心事的样子很恬静,很美。

昏暗的灯光为她蒙上一层朦胧的光晕,漂亮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却又那么不真实。

沈嘉义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又看到了舞台上的“祝英台”,想想真是不可思议,他对她一见钟情,经历过暗恋失恋,仍然对她念念不忘。

她是他整个青春的回忆,是他第一次爱上的人,但却对他却是一无所知。

少年的迷恋究竟是能否称之为爱?沈嘉义不知道。

爱这个字眼含义深厚,至今他也不敢对谁轻易说爱。

如果人这一生总要爱过几回,他愿意把最纯真的爱奉献给她,或许是他心里一直有一种感觉,他们将始终是两条平行线,他才会放任自己三番两次地接近她吧……

她有丈夫有孩子,或许她和丈夫如今闹矛盾,所以才会有偶尔的失意,但是她也有可能会为了孩子委曲求全,就这样和丈夫过一辈子。

沈嘉义想到纪盈不经意间露出来的忧伤,没来由地对她未曾谋面的丈夫感觉到厌恶和嫉妒,因为他霸占了纪盈但却没有给她幸福。

虽然相隔十三年,但是沈嘉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她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从冰雪晶莹的女孩变成了优雅美丽的女人。

沈嘉义反复告诫自己不能沉迷,他们有各自的生活轨迹,不会因为这次意外交集而发生偏离,他不该对她抱有幻想,不管她叫“纪晴”还是“纪盈”,她都已经结婚了,不可能有机会属于他。

做完这个报道以后,他们就不会再有交集,她回归家庭,他回到现实。

对他来说,纪盈就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无论他多么努力,都不可能美梦成真。

现在的纪盈不像从前那样自信,她在不知不觉之间学会向命运妥协,同样的,沈嘉义自己也变了,他将喜怒哀乐都藏在心底,不会像从前一样挂在脸上,即使心里充满渴望,他也不会大声地说出来。

人类都会变,长大之后就会变得懦弱,变得患得患失,一个人拥有越多越怕失去,苦苦追求的名利地位,到头来会成为无法挣脱的束缚。不像一无所有的孩子,没有什么可失去,也就没什么好在乎。

正如现在的他们,生活上得到了很多,却失去了年少时最宝贵的勇气。

隔壁房间传来了男女呻吟声,木床“吱呀”“吱呀”的晃动声,让他们又一次认清现实。

在这种简陋的旅馆里,睡眠质量是没法保证的,遇到隔壁那样肆无忌惮的男女,要么砸墙摔板凳骂几句粗话,要么装聋作哑自认倒霉,其他真没什么解决的好方法。

纪盈和沈嘉义面面相觑,两人的脸颊都开始红得发烫,纪盈拎起皮包猛地站起来:“我们下楼吃点东西好吗?”

“好,刚才在晓惠家没吃饭,这会儿感觉好饿。”沈嘉义求之不得,这个场面确实太尴尬了。

旅店老板娘介绍他们去对面街上的特色小吃店,说是特色小吃,其实连一道地方菜都没有,说白了就是一家火锅店。青菜、豆腐、粉条、鸭血、鸡胗、牛肚,一股脑儿地倒进翻滚着辣油的热锅里,红艳艳的倒也很有食欲。

“我还想叫个鸳鸯锅底的,没想到只有这一种。”沈嘉义看前后桌的客人都围坐在热锅旁,吃得满面通红汗流浃背。

“辣就是这家店的特色吧!”眼前这锅辣汤冒出汩汩热气,纪盈拿起桌上的香油,往碗里倒了一些,“准备开动,吃完这顿饭回去睡个好觉。”

沈嘉义随手打开桌上几个瓶瓶罐罐,看到满满一罐辣椒酱,简直要崩溃了:“这里的人到底有多爱吃辣,锅里的不够,还要再加几勺。”

“我尝尝看,用不用再加点辣椒。”纪盈夹出一块豆泡,轻轻一咬,又辣又烫的汤水溅得到处都是,沈嘉义的下巴也染上了点点红星。

“对不起,对不起……”纪盈慌忙抽出纸巾,站起来给他擦脸,她的手指时不时碰到沈嘉义的嘴唇,电流般的酥麻触感窜至他的全身。

“你没事吧?”纪盈看他烫得发红的下巴,再看他木然的双眼,紧张又愧疚地追问,“烫到的地方很疼吗?”

沈嘉义回过神来,居然笑了:“没有,我只是觉得这味道很不错,辣味里透着丝丝甜香,回味无穷。”

纪盈没吃出那么多感悟,实际上她不能吃辣,装出英勇无畏的样子,只是想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

两个不能吃辣的人,围着辣油锅吃得不亦乐乎,沈嘉义正在努力适应这种钻心的辣,抬头一看,发现纪盈眼里满是泪水。

“你……”

沈嘉义话没说完,纪盈匆忙擦去泪水,笑着说:“这锅汤太辣了,辣得我泪流满面,其实我是骗你的,我根本不能吃辣。”

“我也不太能吃,习惯了就好。”沈嘉义递给她纸巾,却发现她的泪水止也止不住。

湿透几张纸巾之后,纪盈泪眼模糊地看着沈嘉义:“我这人真可笑,做什么都要装腔作势,我骗你的不止这些呢,第一次见你我就说谎了。我的婚姻很失败,我不肯承认,因为我怕被人嘲笑,我的忍耐在别人眼里可能像个小丑,可笑得很……”

周围的客人都在看她,沈嘉义心疼她,想安慰几句又怕影响她的情绪,她压抑了太久,是时候释放出来了。

“你说尝试改变,通常会是好的改变,为什么我决定离开他,反而更糟……你知道吗?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从来没有!他跟我结婚,竟然只是为了得到一个继承人……他怎么能卑鄙到这种程度……”不知道是辣的还是因为心里的委屈,纪盈的眼泪根本止不住,她一边哭一边嘲笑着自己,“在陌生人面前炫耀幸福,我很虚伪吧?你说我这样的女人,值不值得同情?”

沈嘉义看到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本来就心痛不已,现在听到她把自己归入为陌生人这一分类,他的心着实快要碎了。

纪盈不记得他,他知道,也假装不在意,但如今听到她亲口说出来,还是让人难以接受。他想从她的影子里走出来,正大光明站到她面前,告诉她,她并不是孤单一个人,他会一直站在她的影子里面保护她,陪伴她。

但是,他有什么立场这样做?她有家庭,他有女朋友,他们随时都可能再无交集,想必纪盈也是这样想的,不然,她又怎会让自己看到她这么狼狈的一面……

“没有关系,不用在意别人怎么想,你知道吗?遇到问题的时候,很多人都会觉得伪装能让自己好过一些,所以都把自己武装起来,但是了不起的人会选择迈出一步正面迎敌,你已经很了不起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勇敢。”沈嘉义拿着纸巾轻轻地帮她擦干净脸上的痕迹,她柔弱的样子印在他眼中,像是成群结队的蚂蚁爬过血管,留下冗长扭曲的痕迹。

“但愿你说的勇敢,能让事情有一个好的结局。”纪盈深深吸口气,苦笑着振作起来。

“你的离开,是他的不幸。”沈嘉义不清楚他们之间究竟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在纪盈的三言两语中,他大概知道了她的丈夫就是个不懂珍惜且不负责任的混蛋,他没有资格拥有她!

隔壁桌的客人付完帐,一边穿外套一边往外走,他们掀起厚重的塑胶门帘。一阵风吹过来,撩开了纪盈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哀伤而又美丽的眼睛。

沈嘉义看着她的眼睛,心里产生了将她夺过来好好珍惜的念头,但是想到自己的女朋友,想到纪盈未必会接受他的情意,他渐渐地把渴望又压了回去。

回到旅馆,纪盈的胃却开始绞痛,沈嘉义跑上跑下端水送药,看她紧咬着唇忍受痛苦的样子,极度后悔带她去吃那种辛辣的食物。看得出来,从警局接她回来到现在,这几天她过得很辛苦,红润的脸庞失去了血色,眼圈有点泛黑,下巴也变得尖尖的。

这么美丽善良的女人,他真的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舍得伤害她……

沈嘉义听说热水袋暖胃可以缓解不适,他跑遍附近几条街,所有卖日用品的店铺都关门了,最后还是拜托旅店老板娘,花了五十元钱高价说服了她转让一个。

“沈记者,你回去休息吧,我睡一会儿就没事了。”纪盈听到敲门声,又一次打开门,看到沈嘉义手里拿着一只红色热水袋,这才知道他根本没回房间。

“胃痛可大可小,不能忽视。”沈嘉义的理由足够充分,他拧开热水袋的盖子,拎起刚烧开的水壶灌八成满,然后放出空气重又拧上。

纪盈接过热得烫手的热水袋,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抱在怀里坐在床上,她的身体很快就暖和起来了。

“怎么样?有没有效果?”沈嘉义追问。

“嗯,有的,胃好像不那么痛了。”纪盈抬眼看他,仿佛又回到那个在警局里的冰冷夜晚,为什么每次感到孤独,都有他在身边。

“那就好。”沈嘉义总算放心了,出于礼貌,他应该立刻离开让她休息,但他那双脚就像是钉在地上一样,就是舍不得离开。

“你怎么找到这只热水袋的?”纪盈倒是没有撵他走的意思,反而很放松地跟他聊起来。

沈嘉义不想再提起那段曲折的经历,没等他开口,纪盈自顾自地说:“我用热水袋用到高中,形状大小跟这个差不多,只是颜色更鲜艳。下雪的时候,抱着它睡觉就不会冷。”

纪盈靠着棉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来到省城以后,新家装了暖气片,冬天就不用热水袋了。有时间我要回老家看看,很久没回去了。沈记者,你是哪里人?”

“我是彤城的,在北京念完书来到省城工作。”沈嘉义努力压抑内心的激动,他想从回忆里走出来,跟她站到同样的位置。

“真的吗?这么巧,我也是彤城人。”意外的喜悦被往日的憧憬冲淡,纪盈眼里的光芒黯淡下来,“北京,曾经我也想去那里……”

沈嘉义在等她问自己曾经在哪所高中上学,但她没有问,他虽然失望却也没有主动告诉她,她不问,自己主动告诉她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纪盈显然对北京更有兴趣,她问了许多关于北京的问题,沈嘉义把自己知道的都尽量仔细地描述了给她听,没过一会儿,纪盈就疲倦地睡过去了。

沈嘉义驻足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放她平躺下来为她盖上被子。

做完这一切,他却没有离开,而是蹲在一旁仔细地端详她的睡颜,指尖颤抖着拂过她如丝的长发,这种感觉好像探上了她的脉搏,感受到轻微而绵长的跳动。

沈嘉义内心深处发出迫切的呼唤,他好想保护她,给她疼爱呵护,如果她愿意,他可以为她付出一切。

视线掠过她精致的眉眼,挺翘的鼻尖,最终落在她的唇上。此刻诱人的红唇微微开合,充满了诱惑,沈嘉义的内心充满了矛盾,理智和恶魔在厮杀,以命相搏。

有什么关系呢?她睡着了不知道,就亲一下,一下就好,就当圆了年少时的梦,说不定这个机会错过了,以后你们再也没有交集了!

不,不行!她已为人妻,就算他们夫妻感情不和,她也是有夫之妇,他不能趁机轻薄她!

她的过去没有他,或许现在、将来都不会有他的位置!他为什么要冒这个险,万一她发现了呢?万一他们真的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呢?

是的,他不能冲动,他不能破坏了这一切……

纪盈她需要时间疗伤,没有力气和不相干的人纠缠,而他,也担负着另一个女人的感情。他们偶然的重逢就如昙花一现,注定不能长久,既然如此,不如放过大家,不要让她让别人都陷入为难当中!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纪盈缓缓睁开双眼,她在黑暗里倾听自己的心跳,银白的月光漫过窗台,就像是一盏灯照亮前路的方向。

他的手指在她发间穿行,小心翼翼奉若珍宝,像是虔诚的膜拜者,赞美至高无上的神明。那种被珍惜的感觉前所未有,他灼热的视线仿佛穿过她的身体,直接灼热了心脏。

沈嘉义的悉心照顾让她深受感动,但这也不能成为逾矩的理由。她应该推开他,义正言辞地让他离开,可是她没有。

恐惧与紧张像一双手掐住她的喉咙,她发不出声音,也没有勇气阻止。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纵容他,难道只是因为寂寞?她还是有夫之妇,他也有女朋友,如果他们跨越这道防线,她和萧建彬又有什么分别?

他的离开结束了她的煎熬,听到远去的脚步声,她觉得如释重负的同时,有暗怪自己想太多了,沈嘉义是个有责任感的好男人,又怎会做不负责任的事,他当她是朋友,全心全意照顾她,她却胡思乱想方寸大乱。

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纪盈忽然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这种感觉,好像叫做怅然若失。

回去之后,纪盈从律师那里得知萧建彬拒绝协议离婚,因此她向法庭提出诉讼,结果都在预想之中,她倒没有什么好烦恼的。

不过她也不能总住在公司里面,更不能搬到父母家住,想了想纪盈找了个机会趁萧建彬不在,回去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然后在酒店暂住下来,并在空闲的时候留意周边出租或出售的房子,但多是大户型,适合单身女子居住的少之又少,碰巧看到合适的,位置又太偏僻。

《利江早报》刊登了沈嘉义的追踪报道,他用朴实的文笔勾绘出晓惠母女相依为命的亲情,赚得不少读者的眼泪。有限的篇幅中,阿海仅有的两次亮相同样出彩,让人欲罢不能紧追不放。

沈嘉义经验老道,他知道如何勾起读者的好奇心,吸引他们一直追下去。他驾驭文字的能力自然不必多说,难能可贵的是他感情真挚,不像随处可见的那种空洞文章,辞藻华丽却没有真情实感。

纪盈反复看了几遍报道,目光停留在“沈嘉义”三个字上面,想起那晚哭诉的画面,心已经不那么痛了。她回想更多的是那只热水袋,还有徘徊在她耳边的那双手。

她靠在沙发上,诡异地伸出手触摸了一下自己光滑柔软的发丝,手里的触感竟然有些陌生,原来她也有一把绸缎般的长发。

急促的手机铃声将她拉回现实,看到那串不熟悉的号码,连忙接起来:“你好,我是纪盈。“

“你是晓惠公司的负责人吧,她醒了,你有时间来一趟吗?”

主治医生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沉重,纪盈开始担心:“晓惠她没事吧,什么时候能出院?”

“她恢复得还不错,只是……”对方停顿了下,叹口气,“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还是来一趟吧!”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纪盈挂上电话,拿起皮包就往外走,刚要关门又折回来,拉开办公桌左边的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袋,打开来看,那只热水袋静静地躺在里面。

昨天她忘了带走,晚上睡觉的时候胃又开始痛了,吃几粒药也不见好。本来想把热水袋带走,但是她的皮包似乎也装不下热水袋,待会儿去了医院又可能要办手续,想了想她还是放回去了。

纪盈刚下车,远远就看见晓惠妈妈和阿海,他们站在医院门口,踮着脚伸长脖子,急切而兴奋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寻找。

阿海长得瘦瘦黑黑,看起来就像个十几岁的孩子,但他那双眼睛总是那么炯炯有神。他的双手紧紧地搀扶着晓惠妈妈,稳妥可靠充满力量。他笔直地挺起略显单薄的脊背,有股倔强不服输的劲头。

看到这一幕,纪盈衷心希望阿海和晓惠在一起,也许之前还不确信,但是现在她不再怀疑了。这个倔强的大男孩,他有自信带给晓惠幸福,那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任性而为。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为他们的未来努力拼搏。

“晓惠妈妈……”纪盈小跑几步,上前挽起她的手,“你们是在等我吗?这里人来人往太拥挤了,你们等了多久啊?”

“没多长时间,她姐,你快上去看看晓惠,她从醒过来就一直在找你。”晓惠妈妈休养几天,气色比以前好多了,她颤抖的声音藏不住满心激动,长满厚茧的手拉着纪盈不放。

“我听晓惠说了,她住院治疗和我检查身体的钱都是你给的,原来好心人就是你啊!”晓惠妈妈吸了吸鼻子,眼眶红了,“我就说哪有这么多好心人,转了一圈子原来就是你,她姐,要不是你,晓惠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你是我们家的恩人哪!”

“您言重了,晓惠是服装厂的员工,她出了事,我怎么能不问呢!”过往的人都在打量他们,纪盈拍了拍她的手,微笑着说,“走吧,我们上楼看看晓惠。”

“好,好,晓惠昏迷的时候,有时也能听见旁人说话,医生和护士都说像你这么好的老板真少见……”晓惠妈妈抹了把泪,转身走向住院区。

阿海始终没机会插话,看她们要上楼,连忙提醒纪盈:“纪经理,晓惠的主治医生给你打过电话是吗?晓惠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我问他,他也不肯说,非要找你。”

“没事的,医生找我例行谈话,这样好了,你们先上楼,我见过医生再去看晓惠。”纪盈唯恐晓惠妈妈担惊受怕,表情尽量轻松自然,“别担心,我去去就回。”

主治医生详细地说明了晓惠的复原情况,开始说的都是好消息,后来就有些欲言又止。

“请您直接告诉我吧,晓惠的身体能不能完全康复。”纪盈客气地打断他的话,她怕谈话时间太久,阿海又要担心。

“嗯,伤者的盆骨双侧C型骨折,临床上称骨盆环破裂合并髋臼骨折。照目前的恢复程度来看不太乐观,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盆骨受伤恢复不好的话,对她的身体有什么影响?”

“一般来说盆骨受伤经过调养,不影响正常生活,但她这种是最严重的,如果恢复不好,有可能影响到生育。”

纪盈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好半天才回过神:“晓惠她还这么年轻,拜托您再想想办法,拜托了。”

“放心,我会尽力而为,至于结果如何,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纪盈走出电梯,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晓惠为了救人遭遇车祸,她不应该承受这种结果。晓惠喜欢小孩,对同事的孩子都很好,她说结婚以后,至少要有一个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会好好抚养。

不仅是晓惠,这件事对晓惠妈妈和阿海的打击也是很大的,晓惠妈妈独自带大女儿,辛酸的过往不堪回首,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女儿能够得到幸福。阿海不顾家人的阻止,坚守自己的爱情,他全心全意爱着晓惠,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他能接受现实吗?

但愿所有的担心都不存在,不论结果如何,都不能放弃希望,在晓惠康复之前,纪盈打算暂时保守秘密。不过,她可以瞒过晓惠妈妈和阿海,却瞒不过消息灵通的记者,沈嘉义正在做追踪报道,他要是打听到消息,报道出来又该怎么办呢?

可是沈嘉义这个人,如果没有必要,她感觉还是不要再见面比较好……

纪盈想起那晚的感觉,仍然心悸不已,和他在一起总感觉很危险,尽管她不知道这种危险源自何处。

沈嘉义连续加班两个晚上,回到家只想好好睡一觉,无奈不洗澡他睡不着,一头钻进浴室打算速战速决。

他没听到房门被人打开,就算听到也不担心,他住的这所公寓是封闭管理的,能拿到房间钥匙的人,除了管理员,就是他女朋友。

宁晨走进房间,看到地板上丢的鞋袜,抿着唇笑起来。浴室里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她脱下高跟鞋,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站在浴室门前,想着怎么捉弄男朋友。

这时,水声消失了,宁晨刚要躲起来,突然听他在浴室里问:“晨晨,是你吗?”

“又被你识破了……”宁晨将皮包扔在床上,失望地撇撇嘴,“你就不能装一回傻,干吗总是破坏人家的计划,你洗澡都能知道我来了啊!”

“呵呵,你人还没到,身上的香味就飘进来了,闻香识女人,如果我连自己女朋友都认不出,恐怕早有人冲进来暴打一顿了。”沈嘉义重又打开水龙头,冲去身上的泡沫,浴室门没关好,他看见了她的身影,其实她用哪种牌子的香水,他从来没研究过。

“哼,讨厌,人家哪有这么凶!”宁晨脸颊绯红,美丽的双眸满溢幸福,她脱掉羊毛大衣,在镜子前转了个圈,双手叉腰,看着无可挑剔的自己,嘴角扬起自信的笑容。

她是省城电视台的播音员,三年前经朋友介绍认识沈嘉义,两人很快坠入爱河,交往期间感情稳定,下个月双方家长就要见面谈婚事了。她今年二十六岁,年轻漂亮家世好,拥有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追求她的富二代官二代数不胜数。

但她就是一眼看上了沈嘉义,这个阳光帅气温柔细心的大男人,在他面前,她可以毫不顾忌地撒娇,不管她怎么发脾气,他都不气不恼,惹急了也就是不理人。他们之间的冷战从没超过二十四小时,都是他来主动求和,这样体贴的男人,跟他过一辈子也不会厌烦。

“嘉义,我带来了两张电影光碟,你想看动作片还是爱情片?”宁晨从包里拿出光碟,大声念起内容介绍。

“你自己看吧,我要先睡会儿,晚上再看。”

“我来了你还想睡觉?我就不信你睡得着!”宁晨闻言嘟嘴,小声轻哼了一声。

她取出一张光碟放进影碟机,找了半天没找到遥控器,“嘉义,音响遥控器放哪儿了?抽屉里没有啊!”

“你看电脑桌上有没有。”沈嘉义擦干头发,穿上睡衣,拿毛巾擦去镜子上的水汽。

宁晨看了眼堆成小山的电脑桌,惆怅地叹气,沈嘉义这个人吧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男人的通病,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用过的东西到处乱丢,亏他还能想得起来遥控器放哪儿了……

宁晨把书本都放回书架,又把杂志报纸叠整齐放好,这才发现遥控器躺在一堆素描纸里。

沈嘉义的爱好除了踢球就是画画,尤其擅长人物素描,听说这是他高中三年练出来的。他的素描惟妙惟肖,称得上是专业水平,他自己经常开玩笑,如果哪天不做记者了,他就背着画本去街上给人画像。

不过,有幸成为他画中主角的人并不多,宁晨当他女朋友这么久,也仅当得了一张素描,被她装裱起来挂在家里,当成宝贝供奉着了。

虽然她是他的女朋友,但他千年不变的御用女主角却另有其人,各种姿势都画遍了,只差没在脖子上挂条海洋之心,来个翻版露丝。

画中的女孩年纪不过十五六岁,长得很漂亮,拥有近几年流行的清新气质,她在他笔下流露出各种表情,唯一不变的是那件海军领校服。宁晨一度怀疑她是沈嘉义的初恋情人,拿着画像问遍沈嘉义的朋友,但没有人认识她。

三年观察期都过去了,宁晨还是没查清楚画中人的底细,她不得不相信,沈嘉义身边没有这样的女人,这只是他想象出来的人物。

“找到了吗?”沈嘉义走出浴室,看到宁晨拿着一张画像沉思,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按下影碟机播放键说道:“电影开始了,过来看吧!”

宁晨现在没心情看电影,她扬了扬手里的画像,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这是你最近几天画的?你说加班没空陪我,原来是躲在家里画画!”

“那是半个月前画的,我这几天都在加班,你要不信就去报社问主编。”沈嘉义坐在床上,看也没看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

“少拿你们主编压我,你不就吃准了我不会去么。”宁晨被他冷漠的态度激怒,三下五除二撕碎那张画像,“这女人看着就讨厌,她怎么不穿校服了呢,穿什么连衣裙啊!愁眉苦脸的怨妇样,是不是被男人甩了!”

沈嘉义脸色微冷,默不作声地穿上牛仔裤,然后打开衣柜拿出几件衣服走出了卧室。

宁晨没留意他的动作,把碎纸屑泄愤一样统统丢进垃圾桶,仿佛这样才能彻底摆脱那个女人,然后才拿起遥控器调好音响,叫人过来看电影。

“嘉义,你怕冷就躺在床上看吧!嘉义,你怎么还不过来?”

宁晨带着疑惑走到客厅,看他连袜子都穿好了,终于恍然大悟:“叫你半天没反应,原来你要把我晾在这儿啊?!我撕了那张画,你就打算不理我了?”

“我还有事,改天再陪你。”沈嘉义系好鞋带,背上运动包就去开门,宁晨气得说不出话,想留住他,又不愿意自跌身价。

这时,耳边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沈嘉义伸手摸外套口袋,发现手机没带,转身就奔卧室。不料,宁晨抢先一步,她在床上找到他的手机,刚看见来电人的姓名,就被他抢回去。

“是我,沈嘉义。晓惠醒了?那好,我这就去医院。”

沈嘉义收起手机往外走,宁晨在他身后大叫:“纪盈是谁?她是谁?你跟她约好见面是不是?回来!你给我说清楚……”

“工作上的事,你不需要知道。”沈嘉义头也不回摔门而去,宁晨急得跺脚,脱下拖鞋往门上丢。

沈嘉义来到医院旁边的咖啡厅,一眼就看到了纪盈,她穿着白色毛衣开衫,浅蓝色长裤,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就像是森林里的精灵,清新脱俗不食人间烟火,此刻正她单手托着下巴看向窗外,柔美的侧影镶嵌在晚霞的光晕里。

纪盈看到玻璃窗上的倒影,回头朝他招手:“沈记者,我在这儿。”

“等很久了吧,我从家里赶过来,路上塞车耽误不少时间。”沈嘉义坐在她对面,心跳忽然加快,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闻到他身上的香皂味,纪盈有些抱歉:“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你刚踢球回来吗?”

沈嘉义笑着低下头,她对他的了解越来越多,他心里很高兴:“你看过晓惠了?她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嗯,我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

纪盈告诉他晓惠的身体状况,沈嘉义随即明白过来,她不希望自己报道出去。果然,纪盈向他提出了这个要求。

“我知道你早晚都会打听到,所以提前跟你说一声,晓惠她家的情形,你很了解,就当是为她们母女着想,不要写进报道,行吗?”

面对纪盈的恳求,沈嘉义无法拒绝:“好的,我答应你,不过,晓惠那边,你也不能总瞒着啊!”

“我想等一段时间,如果医院那边实在没办法了,我再找机会跟晓惠说。沈记者,谢谢你。”

“不客气,我也希望晓惠尽快康复,她是个好女孩,应该有个圆满的人生。”沈嘉义看了眼手表,提议说,“晚上一起吃饭好吗,我知道有家彤城菜馆很不错,你可能没去过的。”

纪盈面露难色:“可是,我约了房东看房子。”

“你想租房还是买房?”沈嘉义对这个话题颇感兴趣。

“租房,适合一个人住的那种。”

“我住的那所公寓几乎都是单身男女住的,一定能找到适合你的房子。”

“不过,我已经和房东约好了……”纪盈忍不住再次重申。

“我先送你过去,如果不合适,你可以去我那儿看看,那里环境不错,位置也好,设施齐全,二十四小时热水供应,还有随叫随到的家政服务……”

沈嘉义像个专业的房产经纪人,三言两语就让纪盈头晕转向,等上了他的车才反应过来,他是个危险人物,她应该敬而远之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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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东南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要嫁的王爷,是传说中的暴君,杀人不眨眼,嗜血成狂的一个魔君的?圣旨一下,要千家的女儿嫁给东南国国的这个平南王爷,千家一听,仿佛是立马炸开了锅一样的,你不愿意去,我不愿意去,自然,就是由这个痴儿傻儿嫁过去了?
  • 血灵派掌门除魔记

    血灵派掌门除魔记

    那个人,我该杀了他,还是要保护他?可他…这一切源于那一天我们的相遇。如果时间能倒退,那一天遇见他之前我希望能自杀掉!后面就没有那么多事情发生!(由于怕泄漏太多故事情节,所以我简短的介绍一下这本小说。)希望大家喜欢!
  • 广义创造力纵横谈

    广义创造力纵横谈

    本书是一部关于广义创造力的科普读物,在广泛汲取系统科学、创造科学和进化论有关信息的基础上,结合现实生活汇集而成,富有新意。内容包涵广义创造力的特征、动力、运作方向选择、基本模式、创新过程和方法论体系等。它提供给对创新思维有兴趣的读者参考。书中对创造力的演化和思维创造力如何朝统一创造力的方向发展提出了独到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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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她痴缠的眷恋,他却对她百般厌恶。一夜错乱,她饱受委屈,邪少却是眼皮底下跑了路。阔别三年,强势回归,萌宝萌妈齐上阵,扑倒还是反扑倒?谈谈恋爱调调情,花心邪少靠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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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认同,不妨将你的孤独来说说。这只是我的独孤日志。而感到孤独的我们,都是孤独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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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城之恋

    她们本是富豪家的千金,但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出国深造。国外让他们知道了很多,知道遇到他,让她们的生活发生变化从此不再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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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琪十六岁那年认识了夏一言,从此执爱此人一生。爱过,才会恨。痛苦过,才会欢笑。厌恶过,才能说惊艳。生命里应该没有什么是永恒或无限的。城市无光阴,老去的是我们。七年后,故地重逢。嗨!夏一言,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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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炎盛世

    天地不以为万物为趋狗。堕落世家少主皇炎·萧星一念之差,以血为契,吞化太古凶魂,从此以魔躯走向苍茫大地。神罚落,红颜灭。何为神,何为魔,证道之路,谁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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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界我做主

    凭什么兢兢业业还被上司穿小鞋?凭什么累死累活女友却跟了别人?老子不干了,咸鱼也有翻身日,废柴也有成神时!诡异的穿越,王叶仰天怒吼,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老子来了,什么世家、皇帝、霸主、贵族,统统都给我滚蛋,这个世界,现在由老子来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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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统御了整片异陆的男人,强势回归,却不曾想,这次的回归,让他回到了起点。好吧,既然咱可以在异界纵横,那么重回都市,舍我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