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熏香袅袅,地上跪着几个侍卫。
桌案旁,慕容且单手撑着额头,“你亲耳听见的?”
侍卫道:“臣见到太后身边的荣英去见了西宫太后,偷偷听见了她们在商量出宫的事情。”此等大事,他自然要禀报,不敢欺瞒了。
慕容且冷笑了一声,“出宫?朕的母后还真是有些任性啊。”这还不是先帝宠坏的,现在连她都敢放出宫去。
说完,他扫了一眼地上的人,继续问道:“你可听见她们为何要出宫?”
西宫太后都在皇宫住了这么多年了,就算现在两宫太后,也不见她们有什么纷争,怎么要离宫的消息如此突然。
“臣不知。”
“好,朕知道了,你这段时间密切注意西宫太后的动向,不要轻举妄动,一切都要如实汇报。”
“是。”侍卫应了一声,然后退出宫殿。
就在此时,珠帘后走出一人,正是当初劝谏慕容且除掉易堔的那人。他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说道:“陛下,这是个好机会啊。”
“好机会?何以见得?”
“陛下,西宫太后一出宫,定然会去找她的儿子,我们就能顺藤摸瓜,将反贼头目慕容珏捉拿归案。”要是慕容珏挣扎,那就直接格杀勿论。
如此一来,不就可以除去慕容且的心头之患。
慕容且赞许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好,那么此事就交给你了。你给我记住了,可不能再次失手。”上一回,追杀易堔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信誓旦旦,最后给他带回来了一个活得好好的易堔。
这一次,可千万不能让自己再次失望了。
“陛下,臣这一次一定会给陛下带来反贼的人头。”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随着丫鬟的声音响了起来。“夫人,谷主来了。”
余宜人起身,走至门口,推门,见门外站着的人果然是谷主,疑惑问道:“谷主怎么来了,里面请。”
谷主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跨出一脚,“答应你们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现在我要离开了。”
“谷主是要去哪儿?皇宫吗?我这就派人送你进宫。”
“不是,我已经见到阿柯了,那我也就放心的回去药谷了。这些东西是我留给阿柯的,你帮我把它交给阿柯吧。”说完,谷主将手中的小木盒子交给了身旁的丫鬟。
雇主有恩于易家,那么余宜人当然不会拒绝。只不过,余宜人有些不明白。“谷主这都要走了,难道都不跟阿柯道别吗?”
“道别,不用了吧,我可不想看着阿柯那个丫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谷主无奈的笑着,眼神中出现了一种名叫宠溺的东西。他疼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现在终于还是换给别人了。
余宜人抿了抿唇,她是不能体会到这种有父亲疼爱的感觉,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好,东西我一定会亲手交给阿柯的。”
“嗯,那我走了。”
谷主正要转身,余宜人忙说道:“等一等,我有件事情,一定要问一问谷主。”
“什么事情?”
话音刚落,院子外面就传来了一阵骚动,紧接着一群官兵闯了进来,大喊道:“易家的少夫人是谁?”
院内的下人们被吓了一跳,管家从门口跑了过来,“你们好大的胆子,将军府都敢擅自乱闯。”
“我们只是依法办事,请少夫人跟我们走一趟。”
“依法办事?你们眼中还有王法吗?想要带走我们夫人,你总得给我们一个理由,否则休想把我们的夫人带走!”管家在易府这么多年了,还从未见到过这样的事情。
余宜人越过谷主走了出去,从容说道:“我就是,不知你们找我可有什么事情?”
“跟我们去一趟公堂就知道了,是黑是白只有分辨。”说着,那领头的官兵一扬手,身后的官兵走向余宜人。
院内的下人急忙上前,将余宜人挡在身后。管家气极,眉头紧皱,“你们不能这样,眼里还有王法吗?我们夫人又没做什么事情,你们怎么能这么做呢?!”
“让开,否则连你们都一起抓了。”
余宜人风轻云淡的看着他们,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慌。回头对着谷主淡笑着,说道:“看来,还得麻烦谷主继续暂住些时日了。”
说完,余宜人走了出去,看着来势汹汹的官兵镇定自若,“我跟你们走,我相信你们大人,会还给我一个清白的。”
“少夫人能够配合,这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丫鬟看着余宜人跟着这些官兵走了,又惊又怕,“管家,这该怎么办啊?”少爷这刚走,少夫人就被带走了,等到他回来,可如何交代呢?!
管家着急的叫喊道:“快去派人找老爷回来,赶紧去。”
余宜人跟着官兵走在大街上,须臾易府少夫人被抓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纷纷堵在县衙门口,想要一探究竟。好在是余宜人,在众目睽睽之中,也能恍若无事一般的淡定。
走到大堂,余宜人身姿挺拔,似乎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哪里,没有应该的惊慌失措。
一声惊堂木响起,“放肆,见到本官为何不下跪?”
余宜人不解的看着前方的大人,“太后免我行跪拜礼,为何见到大人还要下跪呢?”话音刚落,余宜人还善解人意的添了一句:“我不为难大人,既然大人如此要求,那么我就跪下了。”
“行了,你不用跪了。”冲着她刚刚说出来的一番话,要是真的跪下来了,岂不是他目无太后?
一个小小的虚礼罢了,可没有这个必要。
余宜人笑了笑,这可不是她不想跪,而是对方不让她跪下了。
“你可知自己所犯何罪?”这一见面,就认定了余宜人有罪吗?可当事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头上就多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罪名。
余宜人摇头,“不知,还请大人告知。”
“来人,把尸体抬上来。”
不一会儿,衙役就抬上来一具尸体,摆放在余宜人的身边。那大人见余宜人眼中毫无畏惧,不免多看了两眼,“你掀开看看,此人你认不认得。”
余宜人掀开白布,还未看清尸体,扑鼻而来的尸臭味让她险些呕了出来。现在的天气已经冷了,看样子这人已经死了很多天了。她缓了好一会儿,胃里终于没有这么难受了。这才把目光移了过去,看清这具尸体的容貌,只是微微一惊,再无其他的反应。“此人,我的确认得。”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余宜人说道:“此人和他娘曾经救过我一命,我也按照约定,给了他们需要的钱财。我还以为他回去了,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大人,是谁杀害了他呢?”
那大人紧盯着余宜人,好像要从余宜人的脸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你当真毫不知情吗?”
“大人以为呢?”看这架势,是断定了自己是凶手啊。
“据本官所知,你和死者曾经在大街上有过争执,没过几天此人就死了。你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余宜人一脸坦然,“那天我和我夫君正在出城的路上,恰好遇见了这个男人。这男人找我要报酬,我也就给他了。其中是发生了些误会,他的娘在保护我回来的路上被人给杀害了,他误以为是我害死了他娘,我也跟他解释清楚了此事。把银子给了他,我们就去了云城。这之后的事情,我远在云城,可就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此人并不是皇城之人,而是来自云城和沛城的交界之地。他来到皇城的缘由在你,在皇城中只有跟你有过接触。等你给了他银子之后,此人就惨遭他人杀害。”打量着余宜人的脸色,大人接着说道:“本官还调查出一件事情,就是此人对夫人有过非分之想,而且当时将军也在场,是吗?”
若是寻常女子听了,或许会恼羞成怒,可余宜人听了之后,忽然笑了一声,“大人这话我听得好不明白。他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这一路上就不会跟任何人接触吗?那他食宿可怎么办呢?还有大人刚刚说的这话,没凭没据的,可是想要毁我名声?假设你说的是真的,莫非你认为他对我有意,我就得对他有情?还是说我的相公,不如这么一个山间野夫吗?”
换做是别人,也知道两者没有不可比。谁会为了一个山间野夫,而放弃自己在皇城的富贵荣华呢?
“本官可不是来跟你议论这些的,本官只问你,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余宜人笑意不减,“有了这一回事,就能确定我的动机杀人吗?大人办案,是否草率了些?倘若如此,大街上谁人拽个姑娘走,都是郎情妾意了?”
又是一声惊堂木响起,“大胆,你只需要回答本官,是与不是。”
“不是,此人有些痴傻,想要我跟他走,帮他去找个媳妇儿,我说拿着这些钱财足够他去找媳妇的,他也就拿着钱财离开了。”这人本来就是痴傻的,余宜人怎么会钻进这个大人的圈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