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代号,是从看特务土匪凶杀等内容的电影开始的,比如“黄玫瑰”“黑牡丹”“野菊花”“老狐狸”,比如“IS行动”“405谋杀案”等等。那时对于各类代号有一种极其神秘的感觉,认为代号与战争与恐怖与窃密与杀戮紧紧相连,如影随形。
社会越趋于文明进步,便越趋于公开化,机密便越来越少,间谍便越来越稀,代号便渐成陈迹。尤其在和平的时代和平的国度里,民不闻代号久矣。
但历史回环曲折,代号也不甘就此沉沦以至泯灭,而要不时蹦出来展其风姿,显示其优雅性神秘性高深性与莫测性,以弥补某些人物与事物思想的贫乏内容的苍白形式的单调,以予人或隐或显若明若暗似清楚又含糊的概念。近几年让人常有种回到地下工作时期的感觉,从上至下,从大到小,某某某“工程”之代号泛滥,让人搞不懂记不住懵懂迷糊,而且“工程”的代号越来越复杂越花哨。其实,复杂俏丽佶屈聱牙的代号,包含着并不复杂不瑰丽的内容。比如有一种冠以代号的所谓工程,说白了,就是要求种多少亩套作玉米而已,此类事情,何必要去惊动“工程”老人家,又何必花精力费笔墨去琢磨代号。如果对“工程”有特殊嗜好不叫“工程”会心神不宁精神不振,叫个“玉米套作工程”岂不更加明了简单,易于宣传和推行?!冠以一大串数字代号,岂不是自找麻烦自我封闭!
如今以代号命名某项工作,是一种风靡全国的时髦。街上为什么流行红裙子,盖有名女人率先穿着且招摇过市故也;世间何以代号泛滥盛行,盖以某些发达地区某些大人物曾用代号命名某项活动故也;以拿不出真思想新思想且又不甘寂寞,便以花架子蒙人故也;以出小力博众人喝彩部下钦敬上司赏识故也。噫,人心既古而又不古。如此看来,这代号怕是要在很长时期内流行下去了。好在如今的世界并不平静,军战商战间谍战比比皆是,代号便得以沿用得以繁荣。别人用代号而我们不用,岂不是跟不上世界历史进程,岂不是以堂堂中华民族让风骚于洋人,岂不在国际竞争中显得低能!由此角度出发,我们不唯不能谴责代号的丛生,而应大力推动代号大潮的勃兴。代号囊括一切包括游戏活动之时,我们便可以自豪地宣称,“请看今日之世界,竟是谁家之天下”。我们可以振奋可以陶醉可以举国欢庆,因为我们这个民族更注重精神,更有阿Q所创之独特辉煌的精神胜利法。
代号万岁!
(载1993年3月12日《银南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