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公子不见了……”
梵愿跌跌撞撞地朝隔壁跑去。
青秋堂闻声咻一声从屋内奔了出来,急道:“你说什么?”
“我刚给公子送洗漱用具进去,发现……”
梵愿声音有丝硬咽。
唐芊语就像她的女儿般,是她从小顾到大的,衣食住行,闯祸闹事,哪次不是她帮衬着的?!
现在却突然发现她不见了,让她真有种——养大的女儿被人拐跑了的慌张!
青秋堂一把将梵愿推至一旁,急急地饶过她向唐芊语房间而去。
正因为担心她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他一直都很小心,无论是住店还是投宿,他都会选择安排唐芊语住他隔壁。
来到唐芊语房间,青秋堂直直地立在床前眸光复杂地锁视着那张普通至极的木床。
被子整整齐齐地叠在床里,床单平平整整的铺在床上,连丝皱折都没有。
她昨夜,根本就没在房中!
他扫视了一圈屋内摆设,一切摆设皆整齐而简单,也根本没有任何打斗过的迹象。
昨天夜里他睡得并不早,也未听见隔壁有任何动静。
所以排除她让人绑架的可能。
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是她自己离开房间的。
但,她去了哪儿?!
青秋堂眉头紧蹙,心里翻滚着浓浓的疑惑,以及强烈的不安。
“出什么事了?”
辳思,梦怨闻声迹从隔壁跑了过来。
“她是自己出去的。”
青秋堂强压下心底的不安,皱眉深思后道,“大家分头去找找,或许……”
他想起了下午时唐芊语见到从二楼闪过去那个白色身影时的失常。
“或许,她只是想要静一静,便一个人早起出去走走罢,先在客栈内找找看。”
说完,他敛袖离去,沉稳的步伐,将内心的不安悄悄掩埋。
会不会是老头子派人做的?!
梵愿辳思梦怨三人相视一眼,各自转身朝着客栈内的三个方向跑开。
青秋堂在客栈里转了圈,最终又回到唐芊语的房间。
他站在门口,仔仔细细地又将房间打量了遍,目光最终落在那开启的窗户上。他敛眉,走至窗前向外看去。
客栈的后院是以江南园林风格设计的,长青之树,四季之花,亭子小桥,细水长流。
满院的翠绿在这秋意浓浓的清晨更显适目,清新别致。
在这所谓的后院深处,依稀还能看见通往外界的一扇小小的后门,正在晨曦中随清风微微晃荡着。
他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唐芊语定是昨夜从此处离开了房间。
只是,她去了哪里?!
真的是她自己出去了还是……
他不敢再往下想,一想到宁七说的老头子,他心里便揪得发慌,混身似浸过冰水,冷风嗖嗖地直跟着透心凉……
青秋堂蹙着眉,漠然无情的俊脸更显冷硬,紧抿的唇角,突显出那冷漠的凉薄与疏离。
手,以身侧紧握成拳,一身孤寂萧索似秋的重重绝然,萦绕不散。
庭院深处,那仍在晃荡的门扉处,一抹浅紫的身影带着一身晨露渐渐出现在青秋堂视线中。
那抹身影,尤如一掬阳光,直直地隔化了他眼中的冰冷寒意与满身的萧索绝然。
那抹紫影,又似一团火,瞬间温暖了他那棵已经凉到极点的心。
青秋堂咻的一声,直接从窗户蹦了出去,在空中两起两落,直愣愣地落在了唐芊语面前,将她一把揽入怀里紧紧拥住。
唐芊语因面的突然出现的身影嗖地停下步伐,惊慌地抬起头来,还来不及出声便被青秋堂紧紧地按进了怀里。
“不要再突然就这么消失了……”
青秋堂胸膛激烈地直伏着,连带着声音亦有着丝丝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颤抖,害怕。
是的,他害怕,怕她被别有用心的掳走了,怕她被老头子抓去了,怕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唔……唔唔……”
唐芊语挣扎起来,他的力道太大,似要将她揉进骨血般,弄痛她了。
还有,她快不能呼吸了……
青秋堂被她的挣扎拉回了神,知道自己太用力,将她闷在怀里,青秋堂像是模着个烫手山芋般,立即收回了手,往后跳了一大步。
“你没事就好了……”
他掩下失态,又恢复至往日的清冷,低低道。
“咳咳……你怎么了?”
唐芊语被他逼得小脸儿通红,轻咳了两声缓过气来才道。
“没……没怎么了……”
青秋堂似有些魂不守舍,只是紧紧的凝着唐芊语的脸一个劲地猛瞧。
唐芊语不自然了,伸手摸了摸脸,莫不是昨晚吃兔肉时将脸上弄脏了?
青秋堂堂自然地转身,混身的萧索孤寂之感更加浓厚,像是覆了层万年玄冰,拒人于千里之外。
唐芊语慢慢地收回手,疑惑地看着他那孤寂的背影好一会儿,才默默地跟着。
“准备一下吧,我们要出发了。”
青秋堂的脚步顿了顿,背着唐芊语道。
唐芊语亦沉默着跟着青秋堂的步伐往前走.
他突然停下来,害她急急刹住脚步,差点就直直地撞了上去。
她疑惑地抬头,看着面前高出自己一截的黑色背影。
青秋堂突然想起,唐芊语听不见,尽管她的直觉一向很敏捷。
他叹口气,回声,柔声道,“回屋去梳洗一下,我们马上出发。”
唐芊语愣愣地看着青秋堂再次转身离去,那复杂纠结的眼神让她心里一阵莫明的难受。
“公子。”
唐芊语跨出客栈的时候,青秋堂早已在马车旁等候着。
“上车吧。”
他向唐芊语伸出手,静静地立在车旁。
唐芊语微愣,旋即伸手纤嫩柔荑放在他宽大的手掌中。
青秋堂微微用力向上一拖,唐芊语便轻而易举地上得车了。
站在车辕,她回头,青秋堂那漠然冰冷的容颜在晨曦中若隐若现。
梦怨随后跟着唐芊语出来,迎仙居掌柜毕恭毕敬地站在客栈门口向她作辑送别。
梦怨侧头,避开众人,不知道在客栈掌柜耳边说了句什么,客栈掌柜脸色瞬间变得皱煞白,额角居然沁出了颗颗汗珠。
“出发吧!”
青秋堂翻身上马,与梦怨一前一后地将马车护在中间。
雨过天晴,马车外的空气清新一片。
他选择骑马的原因一是因他的确不怎么适合坐在那封闭的小小空间里,再则便是他还没想好,该如何与唐芊语相处。
早上知道她不见时,他心里的惊慌让他蓦然发现,自己对唐芊语的在乎,早已超过想象。
甚至,害怕!
怕失去她,怕有一天不能再陪伴她,怕她有一点点意外……
她,是他的弱点,这样,很不好。
身为江湖中人,过得是在刀口蹦达的日子,一旦有了弱点,便是自己的至命点。
他,该不该放弃?
可,又该如何放弃?!
马车的碌碌撵过枯叶的喳喳声,和嘚嘚的马蹄声响亮一路。
“主人!”
在唐芊语住过的客栈房间里,一个黑衣蒙面人悄无声息地出现。
梳装台前,一白衣男子背对着黑衣蒙面人随意地坐在装台前,手里把玩着一条浅紫的色锦绸发带。
“怎么样了?”
白衣男子漠然地开口,随意的语气,似是毫不意来人将要说的话。
“金陵国的太子公孙若亲自出使瀚玥,今日,便会进入瀚玥国镜内,从这里路过。”
黑衣蒙面人硬声道。
白衣男子抚着发带的手指微微停了一下,慢悠悠地转身身来,一张墨黑的乌鸦面具突兀在横在鼻梁以上的地方。此人便是——临风!
“真快,他果然还是亲自来了……”
他似喃喃自语,又像似早以知晓。
低头,手中的浅紫发带像注入了他全数的感情,眼瞳中的淡漠的柔情与着难言的纠结深深绞结着。
“主人,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准备一下?”
蒙面人男子犹豫道。
他猜不透自家主子的心。
“冽然,你说,要是我利用离谷的力量,会不会比他们俩国联姻效果更好呢?”
临风唇角轻扯,拉开个细微的弧度。
似笑,非笑。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她会不会原谅自己呢?!
“自古,忠义,便难两全……”
被称作冽然的黑衣蒙面人稍作思索,轻言。
冰冷的声线,透着难掩的冷漠。
“忠义难两全么?”
临风从怀里摸出一块番龙墨玉来,静静地抚摸着。
这块玉,是昨天晚上,他从她怀里偷偷拿出来的。
熟悉的纹路,熟悉的冰凉,原本便是自己的东西拿回来了,却为何给他如此陌生而沉重的压迫感呢?!
难道,仅因它被她细细收藏了一年之久?
还是……
行得半日,秋阳高照,闷热的空气将整个马轻内轰得让人受不住。
“我下来走走吧……”
唐芊语惨白着一张脸掀开车帘,可怜惜惜地看向车外的青秋堂道。
青秋堂瞅了眼已然快达到极限的唐芊语,点点头“先停下休息会,吃点东西再上路吧。”
他率先下马,自然地伸手将唐芊语从车辕上扶下来,在一棵大树下铺上垫子坐下。
“有没有好点?”
青秋堂关切地问,心里为她此时苍白的面色隐隐泛痛。
“嗯。”
唐芊语轻应一声,懒懒地闭上眼睛。
没想到,在前世不晕车的她,此时到了这个世界,居然晕马车。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只能说,这马车……真不是人坐的。
“喝点水。”
轻秋堂心里叹着气,将水袋移近她那不点而朱的水嫩唇瓣。
唐芊语也不矫情,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缓过心里那阵逼闷,瞬间便感觉好多了。
“谢谢!”
唐芊语推开水袋,“赶了半天的路,你也去吃点东西吧。”
不是她转性了,知道关心人了,而是在安凌的事上,她受的打击太严重。
严重到,让她整天人几乎又快变回现代那抑郁时的情形。
“嗯。”
青秋堂在她旁边坐下,梵愿拿着干粮过来,唐芊语接过,又递给青秋堂。
青秋堂喝水的动作一愣,旋即又恢复自然,接过,若无其事的吃起来。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自己的心里是多么的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