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挣扎着要离她远点,一面不爱控制地想要接近再接近她……
因着马车的摇晃及那让她难受的炫晕,唐芊语倚着树身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青秋堂侧首,静静地凝视了她好半晌,轻手轻脚地将她半扶半抱地放平躺在自己腿上。
睡梦中,唐芊语微蹙的眉头因青秋堂的动作渐渐会展开来,唇角似有若无地浅笑着。
一队浩大的铁甲玄卫护卫着一辆豪华而宽大的马车从远处的官道改向而来。
“驾……”
一匹高大的纯黑俊马从队伍未端急驰而来。
俊马四蹄矫健,马身高大,通体乌黑亮泽。
饶是不识马者见之,亦不得不称赞一声好马。
马背上,一高大萧杀的身影挺拔而坐,一身银色铠甲在明晃晃的阳光下折射出道道细碎的光线。
马儿一路行来,如经无人之径,直至马车旁才停下。
“吁……皇兄”
来人勒紧缰绳,混身散发出刚毅的男子气魄,矫健的俊马前蹄轻扬。
一道俊朗坚毅的声线利爽地穿过车侧的窗帘,直透马车内。
“嗯?”
马车内传出道沉稳霸气的男音。
马上男子抬头望了眼天,明郎的阳光直直地挂在头顶。
“我们已入瀚玥境内,现已午时,不如在前面的译馆休整半日,明天一早再出发?”
马上的铁甲将军道,一张容颜纲掩于头盔之下,唯剩双冷漠坚毅,肃杀浓浓的双眼精光四射。
马车内静谧了半晌,才传出那依旧沉稳却明显不甚关心的声音,“你安排就好。”
“是!”
俊马主人勒紧马缰,俊马一声轻嘶,调转身头,拔腿便要开跑。
“等一下。”
马车内又传出那道漫画经心地声音。
声音传出之时,矫健的俊马已然跳出几步之外。
马上将军之人闻声,再次勒紧俊马,马儿原地转了一圈,又回到马车旁。
“皇兄还有什么事?”
铁甲将马沉稳慎重道。
“分两路,大队人马仍走官道。我们抄附近小路。”
铁甲将军闻言,敛眸,略一思索,点头应道:“是!”
一夹马腹,俊马撒开蹄子往队伍前面冲去。
不消半刻,便消失在浩大的铁卫队伍里。
“我的墨玉呢?”
马车上,唐芊语纤嫩的小手在身上慌张地上下地摸索了好几遍也未寻着她那从不离身的番龙墨玉。
梵愿闻声,亦凑上前来,“公子会不会掉马车里了?”说着,她起身,帮衬着寻找。
马车?
唐芊语一愣,旋即亦起身,趴在车底四处寻找。
找了半晌,毫无进展。
她心里唯剩恐慌,那墨玉是二师兄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
那墨玉亦是……
她不敢想,如若落在坏人手里,那会是怎样的一副情形。
唐芊语直起身子,就那么坐在马车底面上,开始回忆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墨玉是在什么地方。
“包袱里有没有?”辳思问。
梵愿闻言,赶紧翻开唐芊语的包袱查看。
那块墨玉,她知道,定与二公子有关。
自二公子离去那日后,公子身上便多了块墨玉。
时至今日,她仍记得,公子那段时间看见这块墨玉时那复杂纠结的眸光,时不时都会有泪水不经意地滑落,晶莹的泪珠像是突然被冰霜冻结了身,冰冰地,一棵棵尽数凝结在紫眸中。
“没有的。”
唐芊语突然淡定了,淡定到,她自己都心惊。
仿佛那块墨玉不是遗失,而是回到了它原本主人的身边……
梵愿脸色略显苍白地抬起头来看向唐芊语,眸光惊疑难定。
“是没有。”她点头。
唐芊语扶着车壁起身,又坐回车榻上,默了片刻,立马掀开车窗帘子,“停车!”她道。
声音里透着果断和坚决。
青秋堂勒马回身,“怎么了?”
马车也在此时停妥。
唐芊语顾不得其它,跳下马车,落在青秋堂侧前方,“我要回昨晚我们住的那个小镇,你会陪我吗?”
她凝眸,眼波潋滟,却清冷漠然。
若莺若鹂的清脆嗓音似有一股说不出的伤感与失落,叫人不忍心拒绝。
一副很想回去,却又万分纠结的表情,看得青秋堂心里一抽又一抽。
他紧抿唇角,那薄凉而完美的棱唇紧紧地合在一起,一脸漠然。
他没有问原因,亦不想问原因,伸手宽厚的大手,递至唐芊语面前。
唐芊语仰头,望着坐在高大马背上的英俊身影,心里说不出的愧疚。
她有预感,这次回去,定然会发生些什么。
但她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她的墨玉呀,二师兄的墨玉,师父的墨玉……
如果不回去找到,她肯定会后悔一生。
唐芊语紫眸中水光泛滥,她努力地睁大紫眸,紧紧地一个劲猛瞧着青秋堂。
这样堂而皇之地要求他带自己回去找另一个男人留下的墨玉,是不是很过份?!
她明白他对自己的情,一个向来冷情的无情楼主,何故仅对自己这样掏心掏肺地好?!
难道仅因当初那断峰峡无故的几面?
她不是傻子,所以不会这样想。
可……
他为什么不问问原因,故意为难自己几句也是好的,最少她心里好受点。
“再不快点,我们在天黑之前便赶不回去了。”
青秋堂柔声道,苦笑。
他,对她硬不起心来,也冷不了情……
那棵懵懂而朝气蓬勃的情种呵,终究还是在他心底扎了根……
他在意的,在意她的一切。
她回去,是因为他吗?
那个被面具掩掉大半容颜的男子,那个让她夜不归宿的男子,那个让她明知自己是路痴,明明不想让自己带她回去却又不得不依赖自己才能得以回去的男子……
他,会是安凌吗?!
唐芊语深吸了口气,努力眨了眨那紫光琉璃的水眸,勉强将泪光逼回了眼眶,抿出一丝丝淡雅的浅笑,伸出那纤小而嫩白的柔荑,放入了青秋堂手里。
那一瞬,于她是全心全意的相信;还有抹如丝如风的内疚。
于他,却是一生守候的承诺。
唐芊语与青秋堂离队,梵愿辳思梦怨依旧依向瀚城进发。
他们约定,在瀚城“迎仙居”碰头。
迎仙居三字,在瀚玥国简直是家喻户晓的名字。
它不止是客栈中的翘楚,更是饭馆茶楼中的领航者。
先前唐芊语只觉得这家客栈的格局格外的令人耳目一新。
却未想,当她决定离队时,梦怨再次说出了这三个字。
此时她才知道,原来迎仙居居然是这么有名有特色的一家连锁饭店,不仅是餐饮茶食,行速住址,更有同一名字系列的名下产业青楼茶馆。
所牵扯到的种种经营,均是消息来源最快速,最纷杂,也是最方便的地方。
这一系列的名下产业,其实就是个消息传递汇聚地。
唐芊语隐约明白了,这产业或许不是别人的,而是安语是名下的。
所以,在离开客栈的时候,梦怨一句避开众人的话,让那掌柜脸色煞白。
安语,她是准备反击了!
一路上,梦怨或粗或细地慢慢诉说了安语此时的处境。
一重是不受宠的公主,一重是瞎眼的皇太女,想置她于死地的人太多。
她拥有正室的身份,以及那名正言顺可以继承皇权的背景,却又是个瞎眼公主,除了舅舅家里势力支持,她所拥有的便是来源于离谷的后盾。
青秋堂带着唐芊语一路急奔,往他们头天晚上落脚的迎客居急急赶回。
饶是如此,将大半天的路程要做成几个时辰跑,要的不光是马儿的体力速度,还有纵马人的技术与耐力。
唐芊语何曾一次性骑过这么久的马。
饶是有青秋堂将她紧紧护在怀里,对于她来说,任是一种非人的折磨。
到达迎仙居客栈时,早已是星光满天,月辉千里。
唐芊语早已累得窝在青秋堂的怀里沉静地睡去,纵是马北上的一路颠簸。
在青秋堂小心堪护的怀里,她仍是毫无防备地睡了过去。
青秋堂让马儿慢慢在迎仙居门前停了下来,尽量让动作轻缓,以不让唐芊语感到任何不适的方式轻轻下马。
月光皎洁,星芒璀璨,在一片银辉的月色下,唐芊语那娇媚明丽的容颜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沉静而甜美。
清冷的街道,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唯余阵阵清凉的秋风缓缓划过。
原本该沉睡的夜色,却让迎仙居门口几个异装把守的护卫沉沉打破。
“来者何人?”
戒备而防范的声音自门口守卫的其中一人口中传出。
青秋堂知必是客栈里住了个大人物,且看他们的身着打扮,应该是金陵国皇室的亲卫队。
虽然异装过,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气势,却并非瀚玥柔弱温文的形象。
在守卫出声前,青秋堂先一步在唐芊语劲侧轻轻一点,即不会伤着她,亦不会打扰到她休息。
“投宿。”
青秋堂冷声道。
原本无甚表情的冰冷容颜,仅在唐芊语面前才会稍稍舒缓,展露温柔的一面。
“此间客栈已经被我家主子包了,你另寻别人吧。”
守卫中的一人上前一步,防备地打量着马上的两人。
皎洁的月光,将他那除了冰冷外再无其它的容颜照得魅惑无比。
看他紧紧地将怀中浅紫人儿的容颜护得滴水不漏,守卫更加防备。
暗自思忖,万不可让歹人进了客栈,伤了自家主子。
且,他没必要放外人进入客栈。
自午时他们到来后,这整个迎仙居内除了他家两位主子外,再无一个外人。
“让开!”
清秋堂冷声道,冰冷的声音在夜风中阵阵传送,更增萧索。
谁都知道,此镇除了这家迎仙居,再无它处。
何况夜已深沉,他上何处去另觅个能让他怀中人儿舒适休息的住处?
即使他愿意,却万不能委屈了怀中的人儿。
几个守卫见状,嗖的一声抽出刀来,如临大敌般向着青秋堂。
“怎么回事?”
一道刚毅中带着尽数杀气的声音气拔山河般地穿插进双方拔剑努张的紧张气氛中。
一个身著月牙色锦袍的修长身影在晕摇曳的烛光中从客栈内步出。
“二公子。”
几名护卫收起兵器,恭敬地朝他一辑。
几人动作一致,声音沉稳而有力,显然不是一般的护卫。
而像是——经过特训的军人。
青秋堂剑眉微拧,紧抿着唇角将圈住唐芊语的双臂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