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醒过来，李二虽有些意外，但也没多说什么。
停下狂暴的动作，铜铃般血眸子直勾勾锁着林辰，仰天咆哮一声，把脑袋凑到林辰前边，冷蔑道：“你还记得我吧，现在后悔吗？”
林辰闻言，一字不发。攥紧拳头，咯咯作响，上下两排牙齿在嘴里摩擦，万千恩怨，最终只化作一句：“记得。”
很平淡，就像老友时隔多年再相见。
“怎么，你想说你原谅我了是吗？”李二听得出林辰语气里的起伏，一瞬间失神，而后就是嘲讽。
如果当时两人都退让一步，或许不打不相识，可是如今，哪里能说放下就放下？
林辰抬眼看着那不复曾经的李二，缓缓说：“不，小事，不值得计较。”
“小事？你说四年的忍辱负重是小事？你说躲躲藏藏，四年刀口舔血是小事？你说弑兄之仇灭族之恨是小事？”李二笑了，仰天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笑得……苦涩难言。
凄冷的笑如利刃一般扎在林辰心口，他何尝不是这般感觉呢？
四年了，多少次回忆起春秋宗的日子，多少次想到那张熟悉的笑脸，还有那些虽不熟识但却交心的朋友……但，他只能孤独地往前走。
林辰知道，李二绝不会愿意就这么了结。今日，两人若无一人身死，绝无和解！
“战！”林辰拔剑，剑指李二，一挥衣袍，撤去了那些剑元阵，既然要战，就不必倚仗其他！
“哦？你这么好心？”李二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但他不会怀疑这是林辰的诡计。
就算是，他也丝毫不畏惧，这是实力带来的自信！
风吹动两人衣袖，发丝轻扬，几树老木无故断裂崩碎，扬起一阵尘埃，弥天。
两人对视，无声，谁也没有动，只是那么站着。两人周身气场越来越强大，两道旋转的无形漩涡吹起片片枯叶，如画。
强大的气场弥散，两人相视一笑，只是都是那么的冷，那么的令人胆寒，这不是人的笑，是两个恶魔的哂笑！
阴风呼啸，血池荡漾，泛起阵阵嗜血的微波，贪婪地等待着新鲜血液的注入。
“准备好了吗？”李二招呼一声，后脚一蹬地，十道深深的抓痕。扬起无数淤泥，化作一道黑色的线，蛮力撞向林辰。
林辰凝视着无比灵活，不断变换方位的李二，往前一步，借力后翻，蹬身上树，飞檐走壁跑上树顶，纵身一跃，稳稳骑在李二脖子上！
“吼！”林辰狂吼一声，老树应声崩碎，林辰耳朵也跟锤子锤似的，五脏六腑都震颤不断。
“哼！”林辰封住双耳，操起铁剑，就朝李二后脖子扎下。
李二怎么可能会坐以待毙，冷笑，硕大的身子就往后倒。
“咚！”一声闷响，林辰却是早早跑开，李二一个鲤鱼打挺又是跳起来，一爪子带着罡风拍向半空之中的林辰。
“该死！”躲无可躲，林辰暗骂一声，调动不多的真元，拼命防御。
李二冷笑，看着林辰好似看着一个小丑，没有可怜，满眼的杀意。
一掌落下，林辰应声倒飞出去，撞在一颗枯死的老树上，几只睁着血色眸子的乌鸦怪叫两声，扑棱翅膀飞走了，盘旋着。
“哇！”林辰胸口有如翻江倒海，好在经《蛮龙经》淬炼过的肉身以强于常人，也是没有受太重的内伤。
“实力的差距太大了。”林辰很清楚，饶是他竭尽全力，也无法改变结局！
但是，就算结局无法改变，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认输！
朱坤在后边默默祈祷着：“老大，加油，就算打不过，也别死了！”
穆寒焦急，但不知为何对那个浑身破烂的少年，抱着一丝毫无意义的期待，好像期待着太阳从西边出来。
污魂血池之下，幽幽的血色泛滥，杨俊飞与一人对视，两相对视，四顾无言。
但他们彼此都是明白对方的意思，那就是——相信他！
也不知道林辰是不是感受到了他们的心思，忽然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笑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既然如此，那何必再保留？一战，我只求痛快！”林辰强自压下胸口的疼痛，站起身来，双眸战意迸发！
在这一刻，林辰的眼底没有警惕，没有算计，有的只是那无边无际的庞博战意，他要与李二战，与自己的极限战，与那茫茫不知所踪的天道战！
“战！”李二见林辰似乎状态更好了些，知道耽搁不得，迟则生变，就是蛮力撞向林辰。他不需要太多的修饰，力量，就是他最强大的武器！
所谓是一力降十会，一力破万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虚妄。
狂暴的李二疾冲向林辰，林辰却好似看不见这一切。只是平淡地拔剑，而后轻轻侧身，一剑如惊雷乍现，划破长空，怒号着斩在李二身上。
“当啷！”
剑身与李二坚硬如铁的身体相撞，林辰虎口一麻，几乎握不住剑。
不过李二也不好受，毕竟凡胎终究还是比不过铁石，背上生生吃下这么一剑，也是伤及内脏。
转身，相视无言，怒然向对方冲去，谁都没有退却半步，没有防御，因为，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蹬腿，林辰借力一跃，身在空中瞬间凝聚真元，一道半丈大小的剑气乍现，破开一切阻拦，斩向李二。
“哼，雕虫小技！”李二嗤之以鼻，一巴掌就要去拍散林辰的剑气。
林辰嘴角微动，手腕微转，又是一道剑气呼啸而出，顺手更是服下一枚丹药，恢复真元。
如此，倒是正中穆寒下怀，微微扯扯嘴角，溢出一线紫红，林辰不在意，不着声色捏碎一枚黑色丹药。
李二侧眼到不远处的穆寒似乎干了什么，但他根本不在意，如今的他，不惧劫元七重！
剑气与肉掌相撞，剑气只是在李二的手掌上划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但这足够了！
李二忽然感觉手心有些刺痛，这绝对不是寻常的状况！
“你干了什么！”李二咆哮着，怒吼着，但是林辰哪里会理会他。
“啊啊啊啊啊！”惨叫声不断，李二骇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那道小小的口子竟然是越来越大，无数细小的虫子趴在他的伤口，贪婪地吮吸着他的鲜血！
“滚！”穆寒手指还剩三根，李二挥刀斩下自己的右臂，他天真的以为，那是林辰剑气的问题。
李二看着自己的手臂惊悚地跳动着，瞬间就只剩一条白骨！而且，那种剧痛又是缠绕上了他。
“你，啊！”李二剧烈抽搐着，拼尽一切却是枉然，林辰手指松开，李二的生命也在一声凄惨的嚎叫声中结束。
“老大，那是啥啊？”朱坤看林辰似乎屁事没有，就是走上前去，好奇地问。
林辰摇头，身子晃了晃，说：“不知道。”
朱坤以为是林辰不想说，也就没问了。
穆寒老远看林辰状态不对，赶步上前，扶住林辰，二话不说就给林辰灌注真元，还嗔怪道：“你说你为什么非要这么逞强？身子都虚成这样了！”
林辰抬头看着穆寒，有些感激，但也没说什么。
忽然转身，看到那黯淡的白骨，林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毕竟当时也只是件小事，到如今却是白白丢了性命。
“仇恨，真的会吃人啊。”林辰朝那具无声的白骨鞠了一躬，心中感慨万千。
无论怎么说，今日的种种只是源于四年前的一桩小事，怎么也还是叫人怅惘。
“好了，也别太挂在心上，一将功成万骨枯，谁不是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呢？”穆寒长辈似的拍拍林辰的肩膀，宽慰道。
朱坤也是走过来说：“是啊，老大，你就别多想了，想些开心的，要不看我也行。”说着，朱坤就冲着林辰做鬼脸。
林辰轻笑一声，无声呢喃：“你们，谢谢。”
默默念了一遍儿时树爷爷教的超度人魂的咒语，林辰再次朝李二的尸骨鞠了一躬，算是彻底了结了这段因果。
转身，看着那清澈却污浊的血池，杨俊飞又是冒了出来，看着林辰，满是深意地笑笑，抛给他一卷竹简，上头是丹方。
“蚀骨丹？”林辰接过，念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