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卫偈刚下了早朝,还没进御书房,立即有皇太后身边的宫人来报,说皇太后病重。
卫偈也是惊了一下,立即就赶往长寿宫看望母后。
匆匆赶到长寿宫。
皇太后正躺在床上,一脸虚弱的样子。
“母后,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卫偈赶紧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问道。
皇太后闻声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他,抬起手,卫偈赶紧握住她的手。
“皇帝来了啊,放心,母后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气虚罢了。”皇太后有气无力地说道。
“传太医来看过了吗?”
“回皇上,看过了。”宫人回道。
“太医怎么说?”卫偈又问。
“太医说从脉象上来看并无大碍,只需好好修养一段时日便是。”
卫偈蹙眉骂道:“净是些庸医,只知道推卸责任。”
“皇帝别跟他们怄气了,哀家确实也没觉得哪儿疼,就是总觉着眼前有一团黑气罩着,心慌得厉害。”皇太后道。
“黑气?”卫偈抬头看看头顶上空,可什么也没有啊。
又问她是什么样的黑气,可皇太后也说不上来。
卫偈想了想道:“那这样吧,要不请太和寺的高僧来看看,做场法式什么的。母后不是一直很信他们吗?”
皇太后笑道:“我儿所言极是,哀家怎么就忘了呢。快传太和寺的空云大师进宫一趟。”
传下懿旨后,卫偈又在床边陪皇太后说了一会儿话。眼瞅着快到中午了,又陪皇太后吃饭。吃了午饭才返回万寿殿。
回来后直接去了御书房处理奏折。之后又叫了顾正已等人来议事。忙得连鹿缇莹在做什么都没时间问。
而万寿殿内,鹿缇莹午睡了一会儿起来后,就换了劲装在后院练剑。
几乎从杻州回来后就没动过手,鹿缇莹总觉得浑身越来越不自在,今日终于找着时间,于是一个人在后院里练剑。
她用的自然是卫偈的剑。这剑除了卫偈没人敢碰,当然她例外。
鹿缇莹在院子里练,小娥就站在八角亭里,偶尔帮忙端茶递水。
虽然总叫鹿缇莹鹿侍卫,但小娥确实从未见识过鹿缇莹的武功。也不知道一个女人的武功能厉害到哪种程度。
这会儿在亭子里看到她把一把利剑舞出了剑花,又在院中飞来跳去。才骤然明白为什么她叫鹿侍卫。
那是因为她武功好啊。
小娥捧着手看鹿缇莹练剑,激动得不停叫好。
而鹿缇莹练了一会儿也是浑身大汗淋漓,却也十分酣畅。
恍然间,仿佛又回到了鹿州,在将军府的院子里练剑的时候,竟错觉自己终于回到了鹿州。
每次在院中练剑的时候,月盈也在旁边捧着双手看着。
忽然之间,竟对鹿州的一切思念起来。
想念府中的每个人;
想念那些奔跑在兵营练兵场的女兵们;
想念山坡上的瓜果飘香;
想念那些朴实的女人们带着丰收的硕果在集市上彼此换东西;
……
鼻子一酸,顿时自责道:“鹿缇莹啊鹿缇莹,你到底在干些什么啊,你身为堂堂鹿州骠骑大将军,从小被多少人给予了厚望。可你呢?没有尽职尽责地在鹿州保护她们,反而一个人在皇宫里逍遥快活。这是你应该做的事吗?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突然一剑劈下。
“啊!”亭子里的小娥吓得捂着眼睛一声尖叫。
“咔嚓”一声,一棵手臂粗的桂花树竟然从中间斜斜断掉。
鹿缇莹这才反应过来,立即收回剑拿在身后。
小娥这才挪开双手看向她,赶紧跑过来看了一眼树道:“真的断了。鹿侍卫,你的武功好厉害,这要是个人的话,肯定死定了吧。”
她不说还好,一说鹿缇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还真的是把这树当成个敌人了。唉,长久呆在这压抑的皇宫里,连自己都莫名地产生了戾气啊。
看向她笑笑道:“我不练了,想去洗个澡。”
“那我马上去准备热水还有花瓣。”小娥机灵地道,看鹿缇莹点了点头,立即一溜烟跑了。
鹿缇莹回房把卫偈的剑给他放好,然后回屋喝了杯水坐了片刻,小娥就来禀报说热水准备好了。
于是一起去浴房。
到了浴房,鹿缇莹坐在浴池里,小娥就在旁边帮她洗头。
好奇地问道:“鹿侍卫,刚刚看你舞剑好厉害,你们鹿州的姑娘是不是都会武功啊?”
一说到自己的家乡,鹿缇莹也来了兴趣,立即跟她讲起了鹿州的事。
比如每年怎么征集新兵,选拔的时候又有什么要求,进了兵营训练又多苦之类的。
小娥听得纳闷地道:“既然这么辛苦,那还有人愿意去当女兵吗?”
鹿缇莹骄傲地道:“那当然,我们鹿州以武为尊,女子都十分勇敢,每家都以出了多少女兵为傲。所以每年征兵的时候大家都是争先恐后地来应征,被选上的都欣喜若狂,选不上的还偷偷哭鼻子呢。”当然,鹿芸双是个例外,不过鹿缇莹自然不会提她这糗事。
“那这么说鹿侍卫您在鹿州一定很有地位吧?”小娥觉得她武功很厉害,所以猜测道。
鹿缇莹笑笑,谦虚道:“还好吧。”
她可是鹿州的天啊。
一边泡澡一边跟小娥讲鹿州的事,讲着讲着不禁更想念家乡了。
于是洗完澡回到房中,鹿缇莹就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
想回家乡是真的,可实在没办法跟卫偈开口也是真的。
一来,鹿芸双一个人在宫里自己实在不放心;
二来,连自己都清楚卫偈肯定不会放自己走;
可是,难道就要一辈子待在这皇宫里面吗?想着想着,不禁有一种原本是只鹰,却被人关在了笼子里的感觉。
虽然锦衣玉食,可一点都不自由,也一点都不快活。
诚然,也不是不爱卫偈,只是,爱他跟要同他一辈子待在皇宫里,对她来说完全是两码事。
比如卫南枫,自己也爱他,可从当初在鹿州的时候开始,就没想过一定要跟他在一起。
而且卫南枫也是,明明也很爱自己,可他也没有一定要自己跟他在一起。
但为什么卫偈就不一样呢?鹿缇莹纳闷地想着,有点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了。
于是,卫偈从御书房回来时,鹿缇莹还坐在床上发呆。
卫偈走进来笑着道:“今日是谁惹我们鹿大将军不高兴了,竟然把朕的桂花树都砍断了。”
鹿缇莹看向他淡淡地笑笑:“不好意思,我练剑的时候一时没收住,把你的桂花树砍断了。”
卫偈在她旁边坐下,拿过她的手道:“区区一棵树而已,砍断了大不了再栽一棵,不必跟朕不好意思。不过,今日怎么想练剑了?”
“好久没练了,浑身骨头都酸了,就想动一下。”
“那行,改明儿个你跟朕一起去仆羿殿,我们大战三百回合怎么样?朕也好久没练过了,听你一说也有点手痒了。”
鹿缇莹点点头:“好。”
看她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卫偈想了想又道:“不好,朕还是不跟你大战了。”看鹿缇莹一脸纳闷地样子,又笑着逗她道:“万一你怀了朕的龙子呢,那岂不是很危险。朕可舍不得伤了你们母子。”
他们也一起住了这么久,卫偈觉得怎么也该种上了吧。
听到他这么说鹿缇莹却没有太大反应,反而想了想道:“我正想跟你说一个事儿。”
“等等,让朕猜猜,难道是已经有了?”卫偈高兴地道,女人最高兴的事不都是做娘吗?
鹿缇莹摇摇头:“不是。其实我一直都想跟你说,我不想生孩子。”看他纳闷鹿缇莹又赶紧解释道:“你别多想,我不是不想给你生孩子,也不是因为后宫位份的事,而是……我从小就被选为女将士,从小被灌输的就是如何变得更强来保护大家,所以根本没想过要做娘亲。而且,我总怕万一有了孩子,我就会改变,变得像其她娘亲一样,每天为孩子操心,因为孩子这样那样而变得哭哭啼啼多愁善感。如此一来就有了无形的弱点,不能再做好大将军一职了。”
仔细想了想她的话,虽然不断解释她并非不爱自己,可也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她的心里最重要的还是鹿州的百姓,她至今也没忘记自己的职责。
也就是说,她想回去。
可,自己不想她离开,舍不得她离开,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该怎么过……
于是卫偈假装只听懂了她的表面意思,笑道:“那你嫁给朕就再好不过了,其他男人都要女人给自己生孩子,朕却不一样,朕女人太多,最不缺的就是孩子。所以你跟朕在一块儿,你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朕都一样爱你。”
也只能用感动她来让她放弃离开的念头了。
鹿缇莹果然感动地看着他,想了想终于点点头,反握住了他的手。只是,鹿缇莹又提到那个避子汤的事,说想喝避子汤避孕。
卫偈心里虽然不是很愿意她这么做,可话已经说在前面了,也不好马上不认,就答应了她。但是让她少喝点,太医说伤身。
鹿缇莹答应会少喝些。却不知,明明已经逃过一劫,兜兜转转却还是自己跳进了火坑。
那方子根本不是避子汤,而是寒凉至极的绝子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