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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民间陋俗制造

天寒曳軏鞡,地冻著麻衣,积雪爬犁出,灯残猎马归。

——杨宾《宁古塔杂诗》

夫人终于问到关键问题,此时女人的身份关乎猎帮炮头的品德。假设狗剩儿妈是这样面貌的人——妓女、卖大炕、半掩门、寡妇、有夫之妇,赵老白制造出儿子的性质不同了。卖大炕、半掩门属于娼妇、妓女,同她们鬼混还有了孩子,显然不名誉;同寡妇和有夫之妇属于通奸、风流韵事,生了孩子虽然不名誉,生了领回家来也说得过去。

“她是寡妇?”赵冯氏问。

“当时不是,后来是。”

赵冯氏听糊涂了,什么是当时不是,后来是?哦,可以推断出他们睡在一起时,那个女人是有夫之妇,后来女人丈夫死了成了寡妇。她说:“就是说,你做(读音zòu)狗剩儿时,她男人还在。”

“是,可以这么说。”他说。

不难确定他们是怎么回事。同有夫之妇通奸、姘居三江人称搞破鞋,被人鄙视和瞧不起。还有一种情况被世俗包容不被谴责,拉帮套——由于丈夫患重病,不能抚养妻室、赡养老人时,在征得丈夫同意后,另外寻找一名心地善良的男人担负全家生活,丈夫去世后与此男人结为正式夫妻继续生活——或称带饭。猎帮炮头除领人上山出围外都呆在家里,肯定抽不开身去拉帮套,她排除丈夫拉帮套。他明确说狗剩儿是那个女人的男人还在世时制造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你别猜了,我告诉你,借种。”

借——种!赵冯氏突然大笑起来。

“咋啦?”

“借种!”赵冯氏止住笑,说,“你岂不是成了大泡卵子!”

泡卵子对公猪的称呼。当地人有一套称呼雄性动物的专用词,例如:儿子马——公马;叫驴——公驴;忙牛——公牛;牙狗——公狗;郎猫——公猫;趴子——公羊……有时诙谐用这些名称称男人不都是贬损,有时还是赞美之词。从赵冯氏嘴里说出来,可以理解因丈夫像头公猪一样雄壮引以为骄傲,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是头强壮的公猪?绝不会喜欢克朗(阉割的猪)。

“我、我是泡卵子!”赵老白嘟哝道。

“是,到处留种。”女人说。泡卵子到处留种说出三江民间一个风俗。家家户户养猪,过年杀猪吃肉,但是很少养繁殖的老母猪,即使饲养母猪也不饲养公猪。那么母猪繁育怎么办?可以赶着母猪到养有公猪人家去配种,可以收钱可以不收钱,要看你跟养公猪人家的关系。赵冯氏说留种借喻母猪要生育寻找公猪配种,便和人借种有些相似。区别是猪借种公开交配,人借种受伦理道德等因素制约,要私下暗中操作不可示人。

“看你说的。”

“泡卵子!”她又戏弄地说一句,大哈哈凑趣玩笑话丝毫不影响夫妻关系,相反增进感情,“我只听说有借种,没见过呢?说说怎么借,我听听。”

“啥好事咋地,还要听听,又不是二人转,有啥好听的。”

“炕上、被窝里二人转,孩子都转出来了,还没听头?”赵冯氏说,她想听不是被窝里的她熟知的事情,是想知道借种风俗,“他爹,怎么就借到你头上来啦?”

赵老白苦笑。

“看你裤裆鼓溜……”赵冯氏幽默得可以,卵子和裤裆密切相连,“你过去也不出名啊!”

“呣?你说什么?”

“卵子。”

三江民间还有一句糙话说公猪,提拎着卵子到处跑臊——找母猪。赵老白很明白夫人玩笑话的意思。委屈啊,借种可不是拎着那玩意到处找啊!实际情况是有人找上门来。受托的中间人彭山燕子,该人说话唧唧喳喳,人送外号山燕子。

“赵炮,有件事跟你商量。”彭山燕子说。

“要啥你直说吧。”赵老白说,经常有熟头熟脸的人向猎帮炮头讨上些山物,有的治病,有的解馋,小来小去的张口了不好意思不给,珍贵的虎骨、熊胆、鹿茸、皮张也不会张口要。

“今天要的东西蹊跷呦。”彭山燕子挤咕他那双小眼说。

“啥?星星月亮?”

“那倒不是,”彭山燕子往猎帮炮头身上望,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不错,是不错,满合适的。”

赵老白糊涂了,彭山燕子玩的什么鬼吹灯(鬼把戏),平素猎帮炮头瞧不起彭山燕子,谁不知道他是跪炕沿儿的货,加上说话唧唧喳喳,男人味儿不足的男人十分招人烦。他上来直性劲儿,说:“有话说,有屁放。”

“嘻嘻,真有个小屁,憋不住要放。”彭山燕子自贬自嘲,是一种取悦对方的办法,运用得当效果很好。鼓起腮帮子,看情形要用嘴放屁而不是用屁眼儿。

赵老白活活给逗笑了。

“呒,有人想借你的炮使唤。”彭山燕子说的炮可不是打野兽用的炮,民间称男子和女人干那事为打一炮。

三句不离本行,猎帮炮头往他行当里想。借炮,也是一种狩猎风俗,即宁借人不借炮。意思是家里的炮不能借,人可以借。每家的炮都有特点或者说毛病,有火慢的,火急的,上跳的,下坠的,左挣的,右挣的……林林总总的毛病,炮的主人掌握,借给外人,不清楚这些缺点毛病,使用不当容易出现哑炮、炸膛的。因此家里有炮不外借,实在要借,主人跟着炮去。赵老白以为是围猎,问:“谁打猎?”

“不不,借你裆里的炮。”

“啥?扯鸡巴蛋!”赵老白粗口骂道。

挨骂彭山燕子不生气,反倒笑么滋儿(脸略带笑意),不语。

“没事儿山燕子你去衔泥垒窝,下蛋抱崽多好,跑到我这儿扯闲白。”赵老白失去耐心,轰赶彭山燕子。

彭山燕子看出眉眼高低了,不再扯大谰(瞎说一气),奔了正题,说:“有人想借种。”

“借?种?”

“借你种。”彭山燕子说。

赵老白呒然。

“有人托我……这不是我抓(读音chuǎ)大脸(硬着头皮)找你。”彭山燕子不好意思道。

借种是暗中操作的东西,细节不向外泄露。见多识广的猎帮炮头赵老白只是听人讲过借种,没见哪一个借种实例。彭山燕子说得很认真不像开玩笑,好奇充满心房,赵老白问:“谁借种?”“这不能说,借种规矩。”“不说谁家,咋借?”

“借种绝对不能说出谁家,赵炮,这事儿你就说行不行吧?”彭山燕子问。

面对野兽极为复杂情况赵老白都未犹豫过,他的性格像他手中的炮,直筒筒地放出去不会拐弯。借种,让他一时没了主意,点不点火开炮呢?好奇,还是好奇,他舍不得放弃机会,说:“都有啥要求?”

“你不要问谁家,女人的姓名,打一炮就走人。”彭山燕子说游戏规则,“到时候我带你过去。”

“那家男人……我是说他同意?”

“笨寻思啊,男人不同意,女人敢吗?”彭山燕子说,“借种都是男人主动提出来,因为他的家什儿不好使,才向外人借。”

“跟女人上炕,那个男人在哪儿疙瘩?”

“当然不在屋里,蹲在外边窗户台根儿底下。”

“干啥?”

彭山燕子一种复杂的笑,而后说:“你要是跟女人说什么,他可是都听得见,什么也别说,打完炮就走人。”

一炮就成——造出人?谁有这把握呀?赵老白说:“要是没中上呢?”

“那与你没关系,另外借种,嘻,别想放第二炮,没那好事。”彭山燕子唧喳起来,有些兴奋。

“这么懂借种,你咋不借给他们。”赵老白问。

彭山燕子给鸟鹰鹐了似的蔫萎下去,没说失意原因,道:“我哪有那个艳福,小胳膊小腿的,谁得意这样的种啊!”

“你家不是有一窝小燕崽?”

“有多少崽儿还不是燕子,借我的种生的是燕子,借你种生的炮手、炮头,能骑马上山打猎。”彭山燕子这段道白,透出几分不如人的不自信和自卑,“谁希望自己的后代囊囊不喘儿(软得拿不成个儿),膀大腰圆的多好啊!”他不会说魁梧、阳刚、雄壮。

年轻的血气方刚,赵老白被人当种,人种,很是自豪。借他种的女人没见过面,管她姓甚名谁,你需要打一炮,爷们就给你打一炮,多装沙子多装药,力争一炮命中。

同意借种,具体细节还要交代。彭山燕子说:“不让你白打一炮,奖赏还是有的,东西不多,半袋子高粱米。

“啥,我要高粱米干啥?”赵老白大惑,赵家有的是高粱米,用来喂马。他说,“别寒碜我了,高粱米我不要。”

“你得背走,这是风俗。”“不要不行?”赵老白问。“不行!”“为啥呢?”“你干活了出力了,力不能白出不是,给你半袋高粱米酬劳,谁也不欠谁的,就此两清。”

“噢!”赵老白理解两清的意思,从此再和那个女人没来往,“要是那样,我要高粱米。”

彭山燕子介绍借种这不是第一家,以前介绍过,轻车熟路,借种过程烂熟于心。他交代道:“你完事出来,躲在外边窗户台下的男人,要在你的腰上打一棒子。”

“干啥?”“风俗。”

又是风俗。赵老白对这个风俗心里没底,那个男人用棒子打人,什么样的棒子?腰虽算不上人最脆弱的部位,一棒子下去,会不会打断腰筋骨啊!腰筋骨打折了人可就废啦。

“瞅你不放心似的,棒子打你不过做做样子,没事。”彭山燕子说。

男人用棒子打男种人真正意义是心理疗伤,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眼皮下,被外人睡了,能不恨吗?这种恨上帝都可怜他。让他打男种人一棒子,解解恨,平慰一下心理。

“谁保证不打坏我?”

“我!”彭山燕子拍着胸脯,打保票说。

赵老白细想借种的人不会下死手,人是他们主动请的嘛!放下这个心,他问还有什么令儿。

“有。”

“那你说。”

“不准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一字都不能露。”彭山燕子说。

“啥光彩事儿,我能说出去呀”赵老白说。

彭山燕子满心欢心就算介绍成一件事,男女事情上拉皮条有时还有趣儿,有人愿意干这个,自己不是当事者,想想他们炕上、被窝的事情,蛮有趣儿,过瘾。

“山燕子,我问你,你怎么就相中我了呢?”赵老白问。

“你是猎帮炮头。”

“炮头咋啦?”

“炮头生喝鹿血,吃鹿鞭。”

赵老白无言以对,他是抬高自己吗?喝鹿血,吃鹿鞭是事实,这又怎么啦?

“你那玩意肯定行……”

赵老白想想十几年前发生的事儿想笑了,夫人说自己大泡卵子,跟彭山燕子说的一个意思,喝鹿血,吃鹿鞭的大泡卵子!

“你别不承认。”夫人赵冯氏说。

“他爹,你借种给人家做了好事,白白得个大儿子。”

赵老白望着夫人,猜不透她心里的真实想法,问:“你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正的反的,难道我不希望赵家香火粗?”赵冯氏说。

唯恐身后人稀,没有子嗣传宗接代,猎人线儿黄瓜有这种思想才导演了借种剧,男女主角选择他和彭山燕子做了分工,彭山燕子去跟猎帮炮头赵老白说,他跟屋里的(媳妇)谈。

“真要借种啊?”大奶子女人说。

“你以为说着玩的?”线儿黄瓜迷惑地望着她,说,“我俩不是说好了吗,动真章儿(实际行动)你变卦了?”

“不是,我是为你……着想嘛。”

“唉,我要是有能力……”线儿黄瓜伤了根——黄瓜伤根果苦——似的,从根苦到稍,万般无奈道,“就不会去借呀!”

“我寻思再等等,过几年再说。”大奶子女人说。

“还等啥,再过几年你多大?瓜秧老了,还能结瓜吗?”线儿黄瓜说,生怕媳妇错过生育期,“你争点气,一勺成。”

大奶子女人说不出心里啥滋味,丈夫想后代想疯了吗?舍出媳妇去跟陌生男人……这需要多大决心啊!现在看来他心铁了,借种,同情可怜他就得争气,一炮打出个后人来。

“大枣炖猪排骨。”线儿黄瓜刚打来一头野猪,说,“听说很有效果。”

“我不亏气不亏血。”

“多吃总没错,肯定有好处。”线儿黄瓜说。

大奶子女人心跳加快几天,一想到借种心发慌,做女人后只跟一个男人线儿黄瓜一被窝骨碌(睡觉),男人那事儿很行她满意,突然同陌生男人干那事儿,不免让人紧张和激动。

“也有些说道儿,我给你讲讲。”线儿黄瓜讲一遍借种的规矩,问,“听懂没有哇!”

“嗯,懂。”大奶子女人不是腼腆之人,尤其在自己丈夫面前,从来没什么顾忌,说到跟别的男人睡觉,现出羞涩状,丈夫嘱咐她,到那时候不点灯,抹黑迎接那个男人上炕,什么话都不要说,直接进入实战,完事走人,她问一个实际问题,“那阵子你在哪儿?”

“屋外窗户台底下,留一扇窗户不关。”

山里的窗户台并不高,男人蹲在那儿窝着身子很是受罪,最受罪的是看着自己女人跟别的男人……大奶子女人说:“我看还是别借啦。”

“你说你,又变卦了。”

“人家不是为你着想吗……”她委屈地说。

线儿黄瓜遭曝晒似的蔫下去,媳妇为自己他知道,可是有什么办法,谁让自己的枪炮不好用,发出去臭子儿。他宽慰媳妇和自己,咬咬牙说:“也就一次,能咋地。”

一次发生在秋高气爽的夜晚,月亮圆圆地挂在天上,人说月圆时刻制造人成功率局,还易得子。

“我洗个澡。”

“到石砬子那儿,我陪你去。”线儿黄瓜说。

石砬子下有一股泉水,虽不是温泉水不凉,它是他们的天然浴缸。大奶子女人洗身子他一旁看着,女人皮肤白皙瓷儿一样光滑,他看不够喜欢不够,猛然上前抱住她的酮体。

“干啥?”

线儿黄瓜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女人看明白他的心想什么,深深叹了口气……

晚上,大奶子女人灭了灯等着,和线儿黄瓜初夜心急的等待感觉重新走回来。第一次同男人在身下这铺炕上,那晚好像也有月亮,只是不很明亮。她好了方便那事进行的准备,等待那一时刻来临。

一个黑影进来,月光中炕上白亮亮一片,他向一只青蛙扑通跳到水里。畅游的感觉真好。青蛙的体力很好,游泳的时间很长……结束时走出房门,蹲在窗户台下那个人忽然站起来,青蛙驻足,两个雄性动物怀不同心理默默对峙。一个男人看见另一个男人手中的大棒子,片刻,青蛙腰部挨了一棒子,的确不是很疼。随后,青蛙背起撂在墙头上的半袋子高粱米,消失在山林间……

以后的几天,线儿黄瓜和大奶子女人谁都不提,像是根本没发生借种这件事。小木屋里的日子一如既往地过着,线儿黄瓜雄风未减,女人还是从前的满意。

月亮再次圆时,大奶子女人觉出身体异样,说,“我有啦!”

“有啦!”线儿黄瓜惊喜道。

大奶子女人想酸的,线儿黄瓜乐得直蹿高高,叨念,“酸男辣女,嘆,我有儿子啦!”

未来的狗剩儿在娘肚子里迅速成长,他不计较自己怎么来的,亲爹是谁,有了手脚狠劲蹬踹母亲一下,大奶子女人说。“咦,他真不老实。”

男人线儿黄瓜正躺在她的身边,常年端猎枪的手伸过来一只,拇指勾枪状在隆起的肚皮走过,他说。“长大跟我打猎。”

“你们男人都喜欢枪。”大奶子女人深有感触地说,她有所指男人听不出来,制造孩子的那个男人身上有熟悉的枪药味,有一只手的拇指也是勾枪的姿势走过她的乳房。

“嗯,还有女人。”

大奶子女人除了线儿黄瓜以外,能回忆到第二个男人就是那天夜晚抹黑进屋的男人,借种规则——男女如何身体接触都行,就是不能语言交流,防止两人互留姓名、再见面、再幽会什么的。聪明的大奶子女人还是通过男人身上的枪药味推断出他是常年摆弄枪的人,最后确定是个猎人,便有了以上她的感触:男人都喜欢枪。

线儿黄瓜盼望孩子早日出生,他几乎忘记了借种这一节,好像女人肚里的孩子自己做的。他说:“给我儿子起个名字。”

“孩子没露头,谁知是男是女,起啥名呀!”女人说。

“儿子,肯定是儿子。”

大奶子女人不跟丈夫争辩,他说是男孩就男孩,随他心愿。她说:“你当爹的,名字你起。”

“狗剩儿,吃奶的名字(小名)叫狗剩儿。”

三江地区孩子叫狗剩儿的多,随便问个人的乳名就可能叫狗剩儿。劫后余生的大命之人称狗剩儿,给孩子起这个小名,以求得好养活,与之意思相近的名字还有狼掏。

“大名吗,周庆喜。”线儿黄瓜说。

土炕上,他们把孩子的大名小名都起好了。好像以后没日子起名似的,大概老天指使,线儿黄瓜鬼使神差给未出生的孩子起名,还说了莫名其妙的话:“儿子是我的,就是我的。”

“是你的,谁说不是你的。”大奶子女人觉得丈夫怪怪的,说的鬼话嘛!

“你向我保证,儿子永远姓周……”

“看你说的,你儿子不姓周姓啥?”

线儿黄瓜行为反常,说话更怪,他说:“哪一天看不着他,你能保证他随我行姓,姓周。”

大奶子女人那天无名心烦意躁,昨晚被窝里丈夫说奇怪的话,让她越想越恐慌,后悔今早应拦住他外出打猎,别出什么事儿啊!线儿黄瓜出生在山里,熟悉每一座山头,每片林子,常年打小围,该不会出什么事。预感是什么她不知道,丈夫背猎枪走后预感便有了,他说的鬼话不可思议的效验了。

线儿黄瓜打小围一般都走不远,阎王爷鼻子山野物足够他打。野鸡、兔子随处可见,他很少用枪,节省金贵的枪药,下药、下套子、下踩夹。木屋后面山道树枝一样分杈,一条山道向东,一条向北。向北他经常打小围的地方,向东走则是另一座山。今天他选择向东走,且走出去很远。

林子中的动物闻到猎人的气味,赶紧躲藏起来。线儿黄瓜溜达一天,遇见几只松鸡,再没遇到其他动物,这本不正常。空手下山?狩猎风俗,打猎下山不空手,认为空手下山不吉利。

呜哇、呜哇——难听的叫声传来,他抬起看树梢,黑駿的老鸹在树梢上叫唤。倒运鸟不能打,不然打一只乌鸦拎着下山也算不空手,万不得已不打它。

一条小溪出现在面前,有水的地方有动物。他坐在溪水旁等待动物出现,执著地等待。石头饱和了太阳光,像家里的热乎乎的炕头,放上身体舒服一会儿,解解乏。枕着双臂,仰望水洗一样纯净的天空。白云从树梢顶上飘然而过,老鸹顽皮鹐着云彩。如果云彩是树叶,肯定被它鹐碎落下来。

落叶砸在脸上感觉最深刻的一次是借种那个夜晚,他佝偻在窗台下面,屋里炕上的特别声音钢针一样刺痛他的心。自找的疼痛又是一种疼痛,痛觉里裹挟着无奈和悔意,男人不是媳妇找的,是自己硬塞给她的……啪!一片树叶骤然落下来,不偏不倚正砸在他的脸上,意识突然给砸清醒,驱赶走一切杂念,眼前情景看成是一个农夫播种,希望他认真耕作,春播一粒种,他期待秋收不是万担粮,而是活蹦乱跳的儿子。春种秋收,种子已经发芽,出苗指日可待……破土而出的苗将迅速成长,身边多了一个背着猎枪的男孩,他摸着儿子的鬼见愁——留在枕骨上的发辫儿——说爹教你打围。

“爹,我长得怎么不像你呀?”

“胡吣!”

“你个子恁高,我个子恁矮……”

“二十三蹄一蹲,二十五鼓一鼓,你现在才几岁!你是我做出来的,就是。”“爹,什么是做呀?”

“做,就是做人!”

呜哇、呜哇——

老鸹突然飞起,树梢顿然空荡,最后一朵云彩被摇动的树梢割碎后飘走,夕阳泼下一片红光。

“今晚不走了。”线儿黄瓜做出决定,过去曾经有过,在山林过夜,猎帮称打小宿。

猎人打小宿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对线儿黄瓜说来,就不那么简单了,当晚出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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