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城主府,天就开始下起了雨。
少忘尘仰头看着天,只觉得雨滴纷纷扬扬落下,如散落的晶珠串成了串,看得久了,就好像那些雨滴会旋转一样,旋飞而上,要将人拉扯上去。
“水受火影响上升而为汽,汽聚散而成云,云碰撞而成雷电,雷电落下而成火。又一,云积多则成雨,雨落下而生长草木,草木代谢而成土……五行果然是最基本的灵气。”少忘尘若有所思,指尖凝了小小一滴水,弹指而上,升于高空而成汽,渐渐又聚成无数雨滴的一部分,降落而下,浸入土壤,滋养树木。那滴水是他所凝,为他所控,这一刹那,仿佛轮回转世一般,周而复始。
少忘尘似有所悟,仿佛抓住了些门道,只是就差一点,好似雾中看花,水中观月,总有些迷茫。
骨瑟撑了一把油伞走了过来,为少忘尘遮去雨水,缓缓道:“公子,我们走吧?”
少忘尘对那一闪而逝的明悟有些惋惜,却也并不强求,他停留在四品已经一个多月了,渐渐的已经适应帝江口中的“修真无岁月”,反而不那么急了。
至于巫道,对于少忘尘而言就像是一座宝藏,已经在他的心底里,只需要他花心思把这宝藏搬运变成自己的,然后加以运用就好。只是宝藏太大,他的力量太小,需要时间来一点一滴索取而已。
这段日子,大亓氏对于巫道的讲说依然时不时地浮现在心头,只是境界不同,见识不同,少忘尘只背得其文,而不知其意。
“走吧!”少忘尘带领着众人,向城外走去。
“站住!”
只是走到门口时,少忘尘居然被守门的几个守卫拦住了去路,这让少忘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不过转而一想,也是,之前都是骨瑟直接带他们出城,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今日也是心血来潮才看了一场雨,步行出城去,倒是忘记了这段时间聊城全城戒备,早已经控制人口进出了。
“你们是什么人?城外有魔军侵扰,你们还是不要出去了!”大概也是看少忘尘和少挽歌都是小孩子,骨瑟的容貌看起来也只有十六七岁,所以那守卫语气也并没有特别凶恶,以劝导居多。
骨瑟道:“这几人都是七品飞身托迹的修为,能在这里守城门,果然是全程戒备了。”
少忘尘点点头,却是拿出自己的令牌来:“我是军师的二徒,刚修练到了四品,师尊让我出城灭魔赚取军功!”
“原来是尘公子!”那守卫见了令牌,语气顿时缓和了不少,只是看了一眼少挽歌,皱眉道:“那这位小姑娘?”
“她与我一道,不妨事,师尊知道的。”少忘尘道。
“那好,请尘公子与诸位在这里签下名吧,如今有许多世家的公子小姐们都出去赚军功去了,军师唯恐有魔族趁机假扮混入城内,都要在这里留下名字与气息,等回城时比对身份才可进入。而一旦超过一个月未归,我们便会派人前去告知家属朋友,若有需要我们会派人出去搜寻,也是为诸位的安全着想!”那守卫道。
少忘尘点点头:“是,此事我知道。”
少忘尘、骨瑟和少挽歌都在一张特殊的“玉符纸”上签了名留了血指印这才被放行。
“师尊果然管理有方,这样一来的确能够起到很好的防护措施。”少忘尘不由得赞道:“尤其是对于那些世家门派的人来说,这样还有后期的保障,倘若真的出事了,也有军队外出相助搜索,若是回来还能取得军功换取物资。这样无论是军人还是寻常修真者,都有了灭魔的动力,就能更好的压制魔族了!”
“哼!果然是小孩子见识!这分明是要诸多世家、门派和散修渐渐服从军事管理,以便将来一同收取而已!”
这时,少忘尘的身后有一行人尾随出了城门,一共五人,三男两女,说话的便是为首的一个少年,有十五六岁,长得剑眉星目,明眸皓齿,刚刚长成的身体格外匀称修长,摇着一把画着青竹的折扇,看起来偏偏儒雅,气度不凡。他居然是七品飞身托迹的修为!
而另外几个也都差不多年岁,年纪略小的约莫十一二岁,是一个矮矮的小胖子,穿着华丽,却格外憨厚,手中抱着一个毛茸茸的球儿,双手伸进毛发里似在取暖。他居然也有六品九息服气的修为!
其他的都差不多是十四五岁,修为大抵在四品到五品,不过明显都是以之前说话那人马首是瞻。
少忘尘略微打量了这一行人,对那少年拱手一礼,说道:“不知道阁下是何人?”
“本公子是玄宁王爷的二子,祁御霄。当然,你也可以称呼本公子为御霄社的社长!”那少年折扇一打,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无比的高傲。
“切!”帝江翻了个白眼,直接闭目养神去了。
少挽歌看着这少年倒是看直了眼睛:“这小公子好俊俏呀!”
骨瑟目中无人,在她眼中这些都是些小屁孩儿,怎能和帝江想比?
少忘尘想了想,他倒的确不知道御霄社是做什么的,不过他觉得一个七品飞身托迹的修真者就能够作为社长,肯定不是什么大组织。只是出于玄宁王爷是皇室,这祁御霄也算是皇亲国戚,这才拱了身子行了大礼:“原来是玄宁王爷家的公子!少忘尘有礼了!”
其实他只知道玄祁帝封了五个宗亲兄弟为王爷,分别以宁、歇、清、盈、灵为封号,以玄字冠之,而王爷的后辈则以祁姓,以避讳玄祁帝的名讳。至于那些王爷们在哪儿,有些什么作为,他是半点不知的,毕竟他才十岁,从前也从没有人会告知他这些朝廷中的事情,就这还是当初教书先生特地为他的几位兄长授课时教导,被他不小心听见的。
“你姓少?是太尉少戎狄的什么人?”祁御霄挑了挑眉,居高临下地问,颇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味。
少忘尘不喜欢这种感觉,只是他的身份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他相信这位祁御霄只要稍作打听就能打听出来,与其现在得罪他还不如好好说了:“他是我父亲。”
“哈,哈哈哈!”祁御霄闻言就大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其他几人也跟随着笑了起来,只是多有生涩,看来也只是因为祁御霄笑了,他们才笑的。唯有那位胖公子没有笑,愣愣地看着少忘尘,缩了缩鼻子。
“你是少戎狄的儿子?巧啊!真是巧啊!”祁御霄拿折扇拍打着掌心,十分高兴:“你父亲是我皇叔的臣子,你少家便是我皇族的臣,你是少戎狄的儿子,自然也是臣,怎么样,跟随我如何?我可保你荣华富贵!”
少忘尘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这祁御霄很是不通情达理,上来便这样说,让他很不爽快。“抱歉,我虽是臣,你却未必是君,天底下唯有帝君,父君和夫君,你既非帝君,也不是父君,更不可能是夫君,我如何做你的臣?而且我年纪小,不懂事,生怕扰了御霄社,还是不要与你一道的好。”
“好好好!哇哈哈哈!这小子这番话总算有小爷我的些许风范了!哇哈哈,好好好,就是要这样,这些小子年纪不大修为不高架子倒是大得很,最是讨厌!就要这样教训他们!”帝江顿时笑翻了天,只是在外人看来他只是在少挽歌怀中伸了个懒腰的白猫。
“你!”祁御霄气急,他可是玄宁王之子,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他和别人说句话都是抬举他们,年纪轻轻又早早的修炼到了如斯境界,有谁敢违逆他?今天心血来潮看见一小子修为不错上前随意搭了句话,没想到居然是少戎狄的儿子,又心血来潮想将此人纳入麾下,毕竟少戎狄的身份可比一般的什么世家、门派高得多,何况他是皇室中人,最好的结交就是结交群臣百工。哪知道居然被这一小子拒绝了不说,还被他讽刺不是君?这简直是要气炸了他!
“你知道和我这样说话的后果吗?就是你父亲少戎狄见到我也要客客气气的,何况是你?”祁御霄简直气疯了,就像自己被当众打了个耳光一样,身后那几人不看也知道都是一脸憋笑的脸色。他又臊又躁,折扇使劲扇了了几下,也好压抑他自己的火气,然后冷冷看着少忘尘道:“我告诉你,我让你跟随我是我给你面子,不要以为你有多能耐!”
少忘尘道:“我能耐不多呢,师尊说有多大能耐做多大事。”
少挽歌早就看不惯祁御霄了,在她心里少忘尘就是一等一的人,居然要少忘尘做别人的臣子,那简直就是可恶至极,顿时做了个鬼脸嘲讽起来:“这冬天才过,好些地方雪都没化完,你怎么还在扇扇子,真是装模作样,附庸风雅!”
“你!”
祁御霄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口气憋在心口,差点就要背过气去。
“扑哧!”这时,那胖公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少挽歌逗乐了,一下子就咧嘴笑了,看起来还是傻乎乎的。
“蠢货!你居然敢笑我!”祁御霄顿时一耳光落在胖公子的脸上,那胖公子被打得懵了,抬头无辜地看着祁御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