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青黛本想直说,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她瞧了瞧四周,故作淡定的说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闲得无聊想拉着你去喝酒。你去不去?”
二皇子哪会相信她这句闲得无聊,不过虽然她的样子如此嚣张,他心里隐隐约约的,依然是欢喜。
他面上神色未变,调侃道:“你来找我喝酒,真是稀罕!”
郑青黛哼了一声,白了二皇子一眼,故意装作要走的样子说道:“不愿意去就算了!”
“谁说不去了!”
二皇子这才急了,伸手去拉郑青黛,没想到力度未控制好,或者说是有心无意,总而言之,郑青黛被他猛的一拽,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被撞的晕晕乎乎的,刹那间没有反应过来。
二皇子虽没撞到头,却同她一样晕乎乎的,低头就是她一直爱用的香气,那香气像百合花,又掺了一丝草木的味道,清新独特,是她当初特意跟制香大师一起做出来的。
她头上的发钗是母后当年在她生辰时用的礼物,用了南珠和小国进贡来的透明宝石簪花,那些或小或大的宝石被切割成了闪亮亮的样子,在她如墨长发间耀耀生辉,据说是这世上最坚固的东西,整个楚国独一份。她也喜欢的很,一直戴着。
她的手软软的,肌理细腻白皙。就像削好的葱段一样。以前他看到书上形容的指如削葱根,怎么都想不出是什么样子,如今瞧见了她才明白,原来真的有这么好看的手。
二皇子心猿意马,脑子胡乱的想到了很多。
郑青黛并不知他在想什么,哎呀一声,猝不及防被他拽入怀里,只以为是无意之失,脸悄无声息的红了,见他还
她推了推二皇子,怕被人瞧见,恼羞的轻声说道:“你放开我!”
脚下已经抬起准备去踩二皇子的脚了。没等她得逞,二皇子松开了她的手,明明自己的心里已经翻江倒海,心跳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还是紧绷着脸色,刻意镇定的说:“你脸红了!”
郑青黛此刻哪还记得她一开始找二皇子是因为什么事,赌气转身:“哪有!我回去了!不理你了!”
二皇子伸手挡住要走的郑青黛,
“说好了请我喝酒,不能耍赖!”
郑青黛努嘴说道:“那你离我远点!”
二皇子难得听话的后退一步,笑着问道:“去哪喝酒?”
郑青黛自顾自的爬上二皇子的马车,说道:“我新开了家酒楼,你应该听说了吧。就在宫墙外面的街上。就去那!”
二皇子登上马车,眼神却有些躲闪:“我没听说啊。”
郑青黛白了他一眼,确实不能指望着他给自己的生意捧场,不闹事都算好的了!
马车轱辘轱辘出了宫门,驶入最繁华的皇城大道。
路边的商铺里十家有五家都是郑家的。绸缎庄,镖局,脂粉铺,当铺赌坊,全是最挣钱的生意。
郑青黛一路上掀着窗帘观察各家店铺的生意情况。
瞧她一路上就知道看着外面,二皇子故意拉上了车帘,不满的说道:“天天盯着这些,不累么?”
郑青黛苦笑一声,说道:
“累啊,怎么可能不累,不过在其位谋其职,我不盯着谁盯着。”
二皇子想起查到的一件事,心里更郁闷了,嘟囔了一句:“你倒是对郑家尽心尽力。”
他这话说的既莫名其妙又怪异,郑青黛奇怪的盯着二皇子,希望能得到一句解释。
可是二皇子就像没说过这句话一样,目不转睛的瞧着窗外,不再理她。
到了郑家新开的酒楼,两人刚刚下车,小二就热情的迎过来了:“四小姐!二皇子,您又来了!”
后一句显然是对二皇子说的,郑青黛奇怪的看向二皇子。却见二皇子好像什么都没听见,自顾自的走进了人声鼎沸的酒楼里。
本来喝酒只是个借口,可是因为两人各有心思的缘故,酒倒是各喝各的,一杯接着一杯的往肚子里送。
郑青黛拦住二皇子还要倒酒的手,佯怒道:“我叫你来是陪我喝酒。可不是让你把自己灌醉的!”
二皇子恢复了平日私底下的慵懒模样,一双眼眸微眯着歪头瞧郑青黛,“这不一个意思么?”
虽然也知道他心里难受,想借酒消愁,但郑青黛还是狠心拿走酒壶,“不一个意思!我找你有事,你要是喝醉了,定又听不进去了!”
二皇子突然凑近郑青黛的脸,“什么事?”
郑青黛怕二皇子生气,微微往后退了退,才说道: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一直同姑姑置气,自己心里不更难受么!”
二皇子冷笑一声,怪不得她今日一直扭扭捏捏的,原来竟是要帮他母后做说客,他反问:“你是在心疼她还是心疼我?”
“当然是”
郑青黛看着二皇子瘦削了不少的面容,差点脱口而出,又卡住了。
本来是因为见不得姑姑那么难受,可是看着二皇子的样子,她心里突然也不大明白了。
看到了她的迟疑,二皇子眼中燃起一丝希望,追问道:“当然是什么?”
郑青黛避开他的视线,“当然是为了姑姑,这些日子她那么难受。”
听到她这样说,二皇子是真的生气了,“那你就没有想过我么!我被她骗了那么久!”
郑青黛没有底气的反问了一句:
“可是你同姑姑一直置气,你心里不是更伤心么?”
二皇子再次反问,“你在乎我伤心不伤心么?”
郑青黛也恼了:“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我今天疯了!”
二皇子一手揽住郑青黛的肩膀,低头吻上她樱红的嘴唇。
郑青黛愣住了,脸红了个通透,一双大眼睛看着二皇子熟悉又陌生的眉眼,甚至忘记了呼吸。
两个人心跳如鼓,二皇子突然清醒了,松开郑青黛,满脸都是歉意。
郑青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着二皇子,反手就是一巴掌。
声音响亮的好像要盖过心跳似的。气的头上的簪花都在微微晃动,
不知是在气二皇子的轻浮,还是气自己的心动。
那巴掌是她气急了打出来的,用了十分的力道。
二皇子的脸颊很快就红肿起来了,
也因为挨了这一巴掌,二皇子恢复了镇定,重新坐正身子,拿起酒杯:
“我会请女帝赐婚,娶你做我的王妃。不过婚期可能要拖延。”
“你妄想!”
这是郑青黛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对她来说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怒斥一句,站起身就要走。
二皇子再次抓住了她的手。
“小心郑家。能抓到自己手里的东西就不要放手。”
郑青黛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向前走一步。
一滴泪落到了二皇子的手上,他诧异的站起身。绕到郑青黛面前。
郑青黛红着眼睛问:
“你知道了,是么?”
二皇子手忙脚乱的帮她擦泪,
“我也是无意间查出来的。”
他想要安慰,郑青黛的泪却流的更凶了。就好像一直以来的伪装,一直背负的重担,总算可以放下来一会儿了。
她抱住二皇子,二皇子手足无措,手抬了又放,最后还是落在了郑青黛的背上。
当年郑夫人十月怀胎,一路波折不断,最后呆在产房里一天一夜,产下一女当场夭折。郑国舅为怕郑夫人伤心过度,吩咐产婆偷偷买了一个刚出生的女孩顶上。那个女孩,就是郑青黛。
这件事本来没有人知道,可是三个月前产婆临终忏悔,告诉了郑夫人。
正巧郑青黛的丫鬟去给郑夫人送东西,听到这一番话吓得东西也不送了,慌慌张张的回去对郑青黛说了。
郑夫人虽然知道了这件事,但心里一直半信半疑,因为郑青黛同郑国舅同皇后同他们郑家人长得很像。
像到几乎不容置疑,可是产婆的话还是在她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她对郑青黛不再亲近,也不提这件事,说是看破红尘,整日在佛堂中修炼。私底下却同郑青黛的哥哥嫡长子郑青秋一直在查这件事。
郑青黛听了丫鬟的话半信半疑,派人把产婆拦了下来,产婆如实又说了一遍。
她心里摸不透如果按着产婆所说,那父亲就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为何父亲还会对自己如此好。甚至把那些产业都交给自己打理。
想来想去只能把一切都归咎成一场阴谋。一场在幕前替人挡刀拼命的阴谋。
也因为这件事,郑府内风云暗涌。
郑青秋虎视眈眈。
她辛辛苦苦了这么多年为郑家扩大的基业,很有可能一夕之间,就全部同她无关了。
她努力的想要搭上一个人,她需要一个身份来稳固自己,震慑郑家蠢蠢欲动的那些人。
所以一直以来喜欢的六皇子突然之间就成了她的救命稻草。从单纯的喜欢掺杂进利用,她厌恶这样的自己,可又不得不这样做。
多可悲又多可笑。
因为二皇子最近在彻查朝臣,无意间发现郑府一些人不安分的小动作。顺藤摸瓜,这一连串的事情也都查出来了。也就明白了郑青黛为什么这么反常。
他柔声安慰道:
“你嫁给我,郑府的事情有我。”
如果要走这一条路话,二皇子是最佳的人选,可是郑青黛最抗拒的就是二皇子。她擦干净泪,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推开二皇子:
“然后呢,你喜欢我么?我喜欢你么?你同我从小到大都看不顺眼。让我怎么相信你?郑府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你不用担心。”
二皇子想要回答,可是郑青黛已经打开门走出去了。他伸出的手无力的垂下。
我喜欢你呀,可是你喜欢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