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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二日二人一早便起来,将李胡氏的墓周围清理得干干净净,又煮了一锅饭,在墓前放了两碗。带到快中午时,那渔人已经摇着橹过来,还给他们带了些香烛纸钱。二人感激不尽,在坟前烧了香烛纸钱,坐船回到洞庭湖边,那查硬是将那锭大银留给了渔人。

二人行在道上,只见沿路张灯结彩,路上的陌生人见到了也互相招呼拜年,小孩子奔跑打闹,每个人喜气洋洋。君山小孩子心性,见四周热闹也很是高兴,用力将双手甩过肩膀,步子迈得老大,趾高气扬的在街上走着。

二人穿过小镇,君山道:“过年真是热闹啊。大叔,我们接下来往那边?”

那查道:“我们先去看看毛毛和玉琰的家。”

君山喜道:“他们也在这边吗?”

那查道:“我当年便是在这附近与他们相识的。后来他们家里遭了变故,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二人打听得周家集的方向,行了一阵,向当地人打听周宅所在。一老妇奇怪的看着他们,然后对着一大宅一指,摇着头走开。二人顺着那人指的方向一看,看见一幢大宅,宅门已缺了一块,门口贴的封条也几乎看不清字迹。那查扶着君山的肩膀一起跳入院内,只见四周墙皮发黑脱落,屋顶都塌下来大半边,房内残破杂乱有烧过的痕迹,看起来有很久没人进来看过了。

二人出到外面,坐到附近的一个小酒馆内。酒馆内只有掌柜的一人,只道二人是出来做营生没有来得及赶回去过年,便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了些酒菜。那查见此便邀他一起吃,掌柜的见没什么生意,便欣然同意坐了过来。那查敬了几杯酒,才打听得当年周炳兴家被人一夜屠了满门,一个不剩,后来连房子都起了火,幸亏周围邻居救火及时才没被烧光,却也没什么用了。那查问起毛毛和周玉琰,那掌柜的道:“那些贼人真是心狠手辣。多好的两个孩子,毛毛不过淘气了点,玉琰更是冰雪可爱的很,他们也下的去手。周炳兴也是我们这边数一数二仁善的财东,他们一家做过的好事数都数不清,真是好人没好报。我们这边的老人家说起他们一家都是要掉眼泪的。”

那查道:“你是说毛毛和玉琰也被杀了?”

掌柜的酒意正浓,卓了句古文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那查脑中如遭五雷轰顶,顿时不知东西。掌柜的道:“不过你单单说起毛毛和玉琰,有一件事很奇怪。”

君山见那查神思不属,忙给掌柜的添了一杯酒问道:“什么奇怪?”

掌柜的捻着杯子放到嘴边道:“周家遇难的那天,谭老婆子说她天蒙蒙亮时起夜,看见毛毛和玉琰两个小孩在路上走。我们都道她看见的是鬼魂,不过谭老婆子说她看得真真儿的。”

那查大喜,一把抓住掌柜的手臂道:“那谭老太太在哪?”

掌柜的疼得诶哟一声,那查忙松开手,连声道歉。掌柜的道:“客官你这手劲可真不小。不过你要找的那谭老婆子前年已经死了。”

那查听后一阵泄气。那掌柜的又道:“还有一件怪事。”

那查精神一震,君山又给掌柜的倒了一杯酒,笑着责道:“您老人家说话爱喘大气,就不能一次说全了?一惊一乍的。”

掌柜的道:“我可不是有意哄骗你们,是你们单单提起这两个小朋友,我才想起其中的怪处。那时候这俩小家伙经常到我这店里来,虽然调皮捣蛋,但我们也很是喜欢的,经常拿筷子醮了酒给他们吃。”

那查急道:“还有什么奇怪,请您告知。”

掌柜的道:“当日周宅起了大火,后来我们这些邻居合力将那火扑灭,官府也来了人,清点残骸的时候少了两具,便是他们两个小孩的。我们还道他们年纪小身躯小,被烧得化了。”这才猛然省悟道:“您是说他们没死?”

那查心中忽然如同黑暗的房间打开了一扇窗户,满满的阳光自那窗口透了进来,忍不住笑道:“没死,一定没死。”

掌柜的也喜道:“啊呀,那可是好消息,我们还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呢。”

君山给三人各自倒上一杯酒,笑盈盈的举起杯子道:“敬两个大难不死的小朋友。”三人干了一杯。

掌柜的醉醺醺道:“今个高兴,这桌酒钱,我请了。”

二人便在这酒店住了一晚,第二日又到那查曾经睡过的龙王庙看了一看。那龙王庙已修葺一新,再也不复当日旧观。那查看着干干净净的大殿,想起当年自己躺在这里奄奄一息,多亏毛毛玉琰二人出手相救,否则早已埋骨于此。庙堂焕然,斯人已去,心中不禁怅然若失。在这逗留了一会,便又动身赶往四川。

一路上风餐露宿,自是不需多言。迤逦来到四川,那查打算先到成都,然后再南下取道纳溪,才好找到梨树园所在。二人到成都城外,君山嚷嚷着要到里面去瞧瞧热闹,那查不忍拂其兴致,便和她一起到城中游览一番。

成都自古便是天府之国,房舍俨然川流不息。大街上卖小吃的,小玩意儿的,也有卖牲畜的、演戏法的,不一而足。二人一起吃了担担面,君山一手拿着冷串串,一手拿着一个棕叶编的蟋蟀,一蹦一跳的左瞧右看。那查跟在她后头,心中却已飞到了梨树园中。不知雪穗现在是否已经在梨树园等他,或许早已到了,心中一直在埋怨自己太迟吧。正想着,陡然觉得有些异样,猛然一抬头,发现不见了君山。那查忙举目四顾,只见人流熙熙,哪还有君山的身影。那查大急,正欲跳到高处寻找,募的听得不远处有人喊道:“大叔,快来瞧这个。”

那查心中一松,循声望去,只见君山在不远处的店里,正蹲在地上看货架上的东西。那查忙赶过去,正要嘱咐其不要乱跑,君山指着货架上道:“大叔,你看这个好看吗?”

那查一看,原来是个簪子,上面有五朵用银子打造成花朵,上面掐有细细纹路,中间的花丝是黄色的,花药轻轻振颤,十分逼真。

君山道:“这是梨花簪呀,你去看雪穗姐姐,也要带点礼物给她不是?”那查一看,果然是五朵梨花。

那店主走过来道:“姑娘好眼力,这簪子乃是用古法所制,银作花瓣金作蕊,惟妙惟肖,您若有心便去摘一枝梨花来比较一下,端的是一模一样。”

那查看了那梨花簪,想起雪穗戴这朵花的样子,心中也是十分喜欢。

君山道:“店家,你这簪子卖多少?”

那店家道:“这簪子乃是我一远房表亲,家道中落,托我帮她卖掉的。其实我见她其实也是十分舍不得,便把它放到不起眼的位置,或许我那表亲后悔也说不定。你们乃是有缘人,既是真正喜欢此物,我便三十两让给你们吧。”

君山一脸惊诧道:“三十两?太贵了。”和那店家软磨硬泡了半天,将那价格说到二十两。君山让那店家簪子收起来,只道等会去取了钱就来买。说完拉着那查便走出店去。

那查道:“小山,我们没那么多钱了。”

君山挤了挤眼睛道:“到银号去取呀。”

原来二人一路西行,李豁所备的银子早已告罄,那查便在一处找了一个为富不仁的富户下手,盗了其百十两银子。君山见此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时常怂恿那查去富户家取银。有一次晚上竟然还自己悄悄的去别人家里偷东西,被那查抓到责备了一番还是乐此不疲。

那查看了看君山,君山撇嘴道:“看我干嘛?送给雪穗姐姐的礼物,你能太寒酸?再说了,不义之财,取之无愧。”

那查无奈,只得带她到一处茶馆,打听附近有什么奸商恶霸,等到晚些时候再下手。此时一胖僧人走近茶馆来,要了一桌素斋。君山悄悄道:“大叔,你瞧那人像不像弥勒佛?”那查听到那“弥勒佛”三字,忽然想起之前和雪穗在成都城外见到的那个弥勒佛寺庙,好像叫宝雄寺什么的。

那查道:“我知道了。”说着付了差钱便和君山走出茶馆外。

君山道:“大叔,我们往哪里去?”

那查道:“成都城外有一个宝雄寺,我觉得应该是东来教的根据地,我们到那里去取点钱来。”

君山一听,拍手笑道:“好好好,我还没用过供银呢。”

二人来到成都城外,不一时便到了宝雄寺。只见寺中香火旺盛,人似是比去年时候更多了。二人走到寺门口,接引僧便拿着一个功德箱过,那查眉头一皱,放了两个铜钱进去,那接引僧一脸鄙夷之色。君山立时便要发作,那查忙拉着她走入寺中。只见寺庙大坪中挤满了跪拜的人,坪前的台子上站着四个黄袍僧人,中间坐着一身穿宝红袈裟的僧人,口吐梵音宝相庄严。

君山道:“大叔,我们又跟以前一样拆穿他们吗?”

那查想了想道:“我们还是别急,先看看。”

君山道:“你在这边看着,我四处转转。”

那查道:“那你小心,有事就叫我。”

君山道:“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辫子一摇一摆往一个月门中走去。

那查站看了半天,那僧人只是说些“五蕴浮虚梦幻身,假缘空聚一堆尘,死魔一至凭何敌,急念弥陀莫厌频”之类的偈语警句。一会儿君山跑过来,拉了拉那查的衣袖悄声道:“大叔,咱们走吧。”

那查道:“怎么?就走吗?”

君山挤眉弄眼道:“别管那么多了,走吧。”

此时从里面走出了几个僧人,形色焦急似是在寻找什么,又有几个堵住山门,不准人出去。君山忙转过脸来,往那查身上一靠。那查只觉得手中多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用黄金打造的弥勒佛。那弥勒佛弯腰叉腿,从胯下倒转着头笑吟吟的看着那查,神态憨厚笑容可掬。君山小声道:“快藏起来。”

那查忙将那弥勒佛放到怀中。那僧人四处查看,拉着众信徒便盘问搜身。两个僧人看见君山,狐疑道:“这小丫头眼熟,刚才似乎到过内堂附近。”说着便要来搜君山。

那查护到君山面前道:“干什么?”

其中一瘦小僧人见那查铁塔一般站在跟前,先自怯了,道:“我……我们刚才发现丢了一样东西,须搜上一搜……”

那查瞪眼道:“你说搜就搜?再说了,她一个女客,你一个僧人能随便搜吗?”

一个僧人急道:“这个怎么办,十八佛像丢了一个……”

另一个高个僧人在他耳边小声了几句,那查耳里惊人,已听到那僧人道:“你先稳住他们,我去叫女法师过来搜。”

那查心中奇怪,寺庙中怎么会有女法师?随后又恍然:此地定是东来教的据点无疑了。那僧人说完便匆匆离去,只剩下那瘦小僧人拦在路中道:“二位请先留步。”

那查故意一脸不高兴道:“你们丢了东西固然情有可原,但是也不好把每个人都搜上一遍吧?”

那瘦小僧人对那查始终有些畏惧,道:“这个多有得罪,还望施主海涵。”

此时那高个僧人带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过来,气度沉稳,脚步轻健,显是有些功夫的。那查道:“我初次到你们庙来,见香火繁盛信士如云,还道是什么佛法高深的寺庙。进来一看竟是如此不堪,真是让人齿冷。”

君山也睁着无辜大眼,一脸害怕道:“大叔,这里的人怎么都凶霸霸的,好可怕。”

那瘦小僧人心道:“论凶霸霸的,谁还比得上你大叔?”口中道:“两位施主,实在让您见笑了,鄙寺丢了一样贵重物品,让我们检查一下,二人便可以离开了。”

那查怒道:“老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未让人搜过身。”

君山双手捂在眼前抹着泪,哭道:“大叔,这里不好玩,我要回家。”

那查心中好笑,面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道:“好了好了,我早说了不会带孩子,我老姐偏要我带你出来玩,真是麻烦。你们快搜吧,麻利点。”

高瘦僧人闻言便上前搜那查,那女子搜君山。那僧人搜了半天,发觉那查前臂处有些异样。那查见他在自己手腕处掐了数下,眼睛一瞪,怒道:“你们是丢了护腕吗?”

那僧人觉出那东西与弥勒佛像也差的太多,忙松开手道:“不是不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女子也没能从君山身上搜出些什么,便连称抱歉,放二人离去。

二人出到寺外,君山苦恼道:“哎呀,就差那么一点就得手,这下暴露了,看来咱们要换个目标了。”

那查详怒道:“换什么目标?你呀,老闯祸,还害我被搜身。”

君山嘟嘴道:“我也是好心嘛,看到他们那有那么多个金佛像,便顺手拿了一个,这群小气鬼,自己有那么多,别人拿一个都不行。你刚才把那佛像丢到哪儿了?”

那查道:“什么金佛像?你是不是说这个?”说着一捋袖子,露出腕上带着一个凸凸凹凹的金色护腕,君山仔细一看,竟是那个佛像被拍得扁了缠在手上。

君山大喜,一把抓住那查的手臂道:“大叔你太棒了,太厉害了,太太太厉害了。”

那查将那金箔从手上揭下来,掰下一块道:“走,咱们买簪子去。”

君山屁颠屁颠的跟在后头道:“大叔,你这是什么功夫?也教教我好不好。”

那查没好气道:“你没功夫已经尽闯祸了,有功夫那还得了?”

君山道:“哎呀,我要是有功夫便不会闯祸了嘛。”

那查道:“我就不信你学了功夫便会转性。”

君山道:“不是,我学了功夫偷东西不就不会让他们发现了吗?”那查一阵气结。

二人从店中买得梨花簪便动身南行。数日过后,二人来到纳溪,那查从怀中掏出雪穗留给他的淡绿手帕,在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樟树处往西北拐,一炷香后又穿过两颗同样粗细的大叶榕树直走,再沿着溪水溯源行走半个时辰,在一株针叶松处往正北方走,而后每隔一段路便有一株针叶松。如此这般,忽然前面一阵开朗,墨绿色的梨树俨然成排,树枝弯曲虬结,上面生出毛茸茸的嫩芽。地上只有些微稀稀疏疏的矮草,草丛中还落有未腐烂完全的梨子。

君山道:“这边是梨树园吗?”话语中难掩失望之情。

那查点点头,想起去年雪穗邀自己来的时候,树上梨花灿若焰火,花香馥郁,乃是梨树园中的最好时光。而此时梨树枝叶尚未繁茂,果实也落在地上消融腐烂,景象实在寂寞凋零得很。心中更加感念雪穗将最美好的映象留在那查的印象中,自己却是独自面对这些凋零残败。

那查道:“现在梨树还未开花,过得一阵子便好看了。”

君山道:“大叔咱们快走吧,我想快点看看雪穗姐姐。住在这种灵秀地方的女孩子,一定是美得不像话。”

那查微微笑了一笑,想起那个梨树之下,素手长裙,笑靥如花的女子,心中不禁漾起融融暖意。

二人走了一段,君山看见对面走过来两个人,嚷嚷道:“大叔,那里有两个人,是雪穗姐吗。”

那查微笑道:“我们走近去看看。”君山拉住那查的手往前跑,只见前面两人也是往这边跑来。走到近前一看,那高大汉子跟大叔长得一模一样一样,旁边有个小丫头也是十分眼熟。

君山道:“你们是谁?你是大叔的兄弟吗?”那查想起自己初次到这里时的景象,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君山这才发觉眼前那个小丫头便是自己,一步步走近,伸手一摸,冷冰冰的,却是一面镜子。

君山撅起嘴道:“嗐,原来是镜子,被骗了。”

那查道:“走这边。”带着君山沿着镜子往前走。君山头一次见这么大的镜子,一会儿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一会儿做个鬼脸,乐此不疲。

二人来到“梨树园”牌匾处停住,那查推门走入。园内亦是遍种梨树,君山见地上用卵石铺成一条小路,踩上去麻麻痒痒十分好玩,便在那小路上一蹦一跳。忽然发现那查步子加快,往前面走去,渐渐将她抛下一大段,忙道:“大叔,慢点,等等我。”

那查充耳不闻,快步往前走,一会儿便只剩下淡淡的身影在树丛间若隐若现。君山急忙跑着跟了上去,来到一个红木门前,上面有个牌匾名曰“镜花阁”。君山无心细看,忙冲进门内。只见一个身影从眼前闪过,簌然消失。君山疾步往前走,穿过大堂,来到院后的一个小湖处,湖中间有一个亭子,那查站在亭中。

君山刚要发脾气怪那查将她一个人丢下,却见那查神思不属,便走过去,轻声唤道:“大叔。”

那查回过神来,道:“她没在。”

君山道:“距离六月之约尚有二十多日,或许雪穗姐姐正赶过来呢。”

那查思索道:“也是。当日雪穗骑着花面娘,人又机灵,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

二人便在镜花阁中住了下来。那查不愿在雪穗的住处乱闯,便弄了个铺盖在大堂中,就地歇息。外出买了些米粮,便就在镜花阁的厨房中做吃,平日带着君山在周围游荡赏玩。梨树渐渐结满了花骨朵,距离约定之日越来越近,那查话语却是越来越少。

暖阳数日,转眼便到了二月二十七。这一夜之间,山中的梨花竟然全部开了。只见白色花儿一朵压着一朵,如烈火似云霞,密密匝匝韶光弄舞。那查一早便起来,坐到梨树园外,等待雪穗到来。直到午时,仍不见雪穗的身影,便再也按耐不住,纵起轻功迎出数里,远远的只等雪穗出现。君山追之不及,又怕追出去雪穗却回到这里寻那查不见,只能跺着脚在梨树园门口暗暗焦急。到了傍晚时分,只见那查沉着脸,缓缓的走了回来。君山忙迎上去,虽是明知答案还是问道:“雪穗姐来了吗?”

那查摇了摇头,问道:“她没到这里?”君山也摇了摇头。

那查忽然道:“或许这梨树园还有别的门,她在里面等我也说不定。”说着奔了进去四处寻找。

君山急忙回到镜花阁时,只见那查站在“己屋”那边长廊上,呆呆的看着水月亭的柱子。君山走过去一看,原来水月亭这边亦有一副对联,君山念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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