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万籁俱寂。龙德润点燃一支烟，慢慢地踱到办公室的窗前来。卷起的窗帘一角从他脸上拂拭而过，微凉的风使他冷静下来。
这个工厂唯一的出路，就在于它的产品开发；而开发出来的产品，在于它是否能占领市场。过去那种产品单一、十年一贯制地生产松紧布鞋之类的局面，是无论如何也维持不下去了，何况那种一针一线手工作坊似的生产方式！再说，多年来死死抱着军品生产这只小舢板，再在商品经济大潮中去冲撞沉浮，也迟早是要倾覆的。
思想敏锐的龙德润，这些年来，对这个厂的生存和发展，早就充满了深深的忧虑，并有着深沉的思考。
他大学毕业后，先是分配在湖北十堰第二汽车制造厂，后又到农场锻炼了两年，第二次分配到这个做布鞋的工厂时，他的心当时就凉了半截。他这个学机械制造的大学生，被人乱点鸳鸯谱，分配到一个手工布鞋厂来，无疑是一条大海的鱼儿被放养到了池塘来！
但，是金子在哪里都能放光，既来之则安之。不久，他安下心来，发挥自己的专长，开始钻进车间，慢慢捣鼓起工厂的一堆破烂来，并逐渐开始显现成效：
——他主持的工厂两座天然气气站的输气系统设计和施工工程，节约投资8万元，工期提前1个月。从而改变了工厂的能源结构，为工厂的发展打下一定的基础。
——他主持的锅炉房工艺设计和改造安装工程，从根本上改变了工厂蒸汽供应紧张状况，改善了工人作业环境，保证了锅炉安全运行。
——他主持的工厂炼胶工艺改造工程，较好地调整了设备布局，使露天供水系统为密闭循环供水系统，从根本上改变了胶料加工脏乱差的状况，且节水节能，扩大生产能力1.5倍，从而奠定了工厂发展的基础。
……
由于他出手不凡，崭露头角，1975年他破格由技术员提拔为机电安全科科长；1982年受聘为机械工程师；同年任生产技术副厂长。
前些年，他曾多次将自己对工厂前途的忧虑和思考告诉前任老领导，可被传统观念束缚的领导们，对这个年轻人的忧虑和思考似乎有点漫不经心，甚至还有些接受不了。老领导们的理由很简单而且颇具说服力：你要搞产品开发，一个项目动辄得花成千上万块钱，全厂职工一针一线辛苦劳作，要多少年才能赚回来？
形势越来越严峻。1984年，工厂军品任务尚占75％；到了1985年，一下子就降到25％。这一切，都和龙德润几年前的预测不谋而合。这时的工厂犹如嗷嗷待乳的婴儿，一旦断乳，不知将如何存活下去？
然而工厂到底艰难地活下来了，并且还是有一定的发展，这主要归功于上一届厂长、如今的党委书记曹泽贵！
1966年毕业于四川林业学院机械系的曹泽贵，自1984年担任厂长之后，便敏锐地捕捉到工厂潜在的危机。他对龙德润副厂长经过大量市场调查后，提出的调整产品结构、增加适销对路产品、大上解放胶鞋的动议极其重视。因为他对老龙这个人的思维能力和工作作风太了解了。
“老龙，就我目前了解的情况，上解放鞋这个产品，对我们这样的工厂来说，难度是相当大的。我只需要问你一句，你有没有5.5成的把握？”曹泽贵问龙德润。
“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5.5成的把握，而是7.5！”龙德润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好！老龙，只要你有5.5成的把握，我就不惜一切代价支持你干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