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昨天答应了程志斌，他也已经订好了用餐的地点。下班的时候，他便很自觉地开车过来接她。
他带她到了一家门面不大但比较温馨的日式料理店，两人一进门，就有穿着日式服饰的服务生过来接引他们到订好的包厢。
若秋淡淡地笑，她其实并对日式料理并不感兴趣。但今天说好了是她请客，所以程志斌订什么她就吃什么。
程志斌看她只是每样小菜淡淡地品尝几口，就停筷不动。于是问她：“怎么，不合你胃口？这家日本本菜口碑不错，我请过几次客户，他们的反应都极好。你要不要试试这家的清酒？”
她笑着摇头：“没有，只是中午吃得比较饱，所以不太吃得下。酒就不喝了，你要开车，我一个人喝也没意思。”
他也停下筷子，笑着看她：“你状态不是很好，怎么了？如果不喜欢吃这家，我们可以换一家。”
她急忙摇头：“没有，我真是不饿，今天可是我请你，你多吃点。”
程志斌失笑，他略带兴致地看着她，半真半假地说：“该不会和我一起让你没胃口吧？还是说，因为你请，所以不敢多吃？放心，你请客，我买单。”
若秋也让他逗乐了，不由得指着他佯骂：“你这程小哥，还是这么爱绕弯子骂人。你以为我和你客气啊，你真是钱太多，下回我叫上一帮同学，让你一次请个够。”
程志斌似乎更喜欢看她嘴不饶人的样子，心情很好地笑着。
包厢里很安静，基本上除了背景音乐播放的一些日系乐曲，就是程志斌偶尔制造出来的一些话题。无非还是围饶着中学时代那些回忆展开，一直说到目前有联系的一些同学的现状。
话题忽然转到若秋的现状，程志斌开始认真起来，他正视着若秋问：“我前几年从小亚那里听过你的情况，那时候我刚结婚。听小亚说你有一个富二代的男朋友？”
若秋怔了怔，小亚什么时候和他说过这些？
他见若秋只是发怔，并没有立即回答，于是又问：“或者？小亚也不是很清楚？她似乎也只是随口一说。”
“你几年前就和小亚她们有联系？”若秋反问他。
“有啊，不过当时各忙各的，偶尔因为其他同学的原因遇到过几次，也没有多接触，她没告诉你吧？”程志斌点头回答。
若秋点头微笑：“原来是这样，她估计提过吧，我记不太清了。”
他又礼貌地追问：“那她说的是真的？你们后来分了？这几年你一直没再找，和他有关？”
若秋见他问得真，于是自己也仔细想了下，略略斟酌地回答：“没有，和他无关。这种事情，我自己也说不清，总之该是对的人还没遇到，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吧。”
程志斌对她的回答报以理解的笑容。他习惯性地从身上摸出一包烟，正想拿出打火机，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将烟又收了回去。他自嘲地对若秋说：“差点忘记这是在包厢里，不适合抽烟。这种地方，说真的，也是就适合带女生或是生意伙伴来，若是和熟悉的好朋友，我宁愿去大排档。”
若秋对此倒是深有同感，她哈哈笑着说：“对嘛，早知道你也不喜欢，那还不如去排档呢。这种地方，其实很拘束对吧。”
两个人处彼此相对着哈哈大笑，似乎都觉得自己端着太久太可笑。
程志斌笑完了，话锋一转，又回到之前的话题：“我比较好奇，你这些年应该也遇到不少人，怎么样才是你对的人？”
“谁知道呢？遇上了不就知道了？直到时现在还不知道，大概就是没遇上呗。”她也开始懂得圆滑地回答他的问题。
他低笑起来，并没有因此而暂停话题，而是略略想了几秒，开始说起自己的心里话。
他慢慢地边想边说：“我中学毕业后，并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所以当时复读了一年，考到北方一所大专。大学三年，也没怎么好好读书，就忙着倒腾七七八入的事。
毕业后来还到上海混了几年，第一桶金也算是在那里赚到的。八年前才回咱们这里，也是我妈非让我回来，然后就回来和朋友合伙开了个小公司。
前期虽然辛苦些，好歹年轻，而且也算顺利，公司一直发展得不错。后来我认识了我前妻，她是个很是个很外向很爱玩的女生，长得漂亮，业务能力也不错，是我一家大客户的业务员。
也是从业务上开始接触，她这个人比较主动，能说会道，是那种比较勾人的个性。我们一直到确定关系，也才半年。因为公司的业务也开始稳定了，父母也说有对象就结婚吧，反正婚房什么的都现成的，于是二十八年那年结婚了。现在想来，当年也太仓促，两个人其实对对方也不够了解。”
若秋莞尔，她并没想过要了解他的过去，不管他后来怎么发展的，在她心中，一直就只当他是当年那个热心助人的老同学。
她静静看他，并不打断他。
他也没打算停下来：“开始是和父母一起住，她不习惯，经常拿这个为借口不回家。于是后来买了房子自己住，结果还是经常不待家，说是朋友多，习惯和朋友们在外面各种聚会。开始因为自己工作也忙，就随她吧，可是后来发现她连工作也辞了，成天和一帮女朋友逛美容店买衣服买包。
一次在外面和一帮男男女女一起嬉闹，让我妈撞见了，回来数落她，她居然跑回娘家一星期不露面。我去她家接她，她妈还让我向她赔不是，说她从小娇养，受不了委屈。
这些都是最后分手的理由，最后是因为她说她自由惯了，不想要孩子，就算以后有了孩子，她也不自已带。所以家里最好请个保姆，以后可以带孩子。
我妈一心就想要孙子，这个理由她没法接受啊，于是两人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搞得我连回家都害怕。
其实我想，也有我的理由吧，我那时候也想将来有了孩子，让她娘俩生活得更好，所以比较打拼。在家的时间也比较少，她这个人，本来就不是个守得住寂寞的人。”
基本上他是源源本本地交代了自己离婚前后的那些事情，若秋就如同在听一个故事一般，饶有兴致地听他说完，然后微微点头以示明白。
程志斌看她完全没表态，于是问她：“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是自做自受？”
她讶然，完全不明白他何以这么说：“怎么会，适不适合，都是要相处过才知道。家庭关系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吧。”
他皱了下眉头，对她的淡然有些不满。但毕竟只是同学，没有立场表示什么，因此很快他又对她的理解表示感谢。
他的表情她其实看在眼里，然后觉得也许自己也应该对他说点什么。所以她低头想了一小会儿，才轻轻地说：“你那天给我发微信，其实很让我意外，一直在想怎么回复才比较妥当。如果是别人，我不会花这么多心思想应对之词。想接触就去接触，不想就直接拒绝。”
她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继续往下说：“可是你是我多年的老同学，一直关系很好。所以我不想破坏这种和谐的关系。我希望，我们能和以前一样，一直没有压力地相处下去。”
服务生进来上菜，他们的对话暂时中断了，程志斌开始向她介绍这家日本料理店的特色菜，比如鱼生，还有香煎鳕鱼之类的。
若秋这几年口味一直都偏向素食，对于他介绍的这些菜并不感兴趣，不过为了礼貌，她也还是会淡尝一下。
等服务生出去了之后，若秋觉得他对刚才自己所说的那番话似乎已经忘记了，她也没太在意，反正已经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他记不记得住也没办法勉强。
谁知心里正这么想，对面的人却淡淡开了口：“你刚才说的，我完全明白。都是成年人了，也不用和少年男女一样遮遮掩掩，所以说开了也好。我现在只不过是希望从身边找一个知根知底的女人一起过日子，虽然觉得你是个宜室宜家的女人，但不代表非你不可，所以和我在一起不用有压力。你就当成老同学时常在一起唠嗑就好了，将来有缘最好，就算无缘最不济我们也还是同学，总不能亲家不成变冤家吧？”
若秋终于发现，程志斌最可爱之处不是当年的热心，而是如今的善解人意，到底是社会上历练过的，比起她的情商那是高多了。
这样的约会总算还是以双方的坦率而变得随性许多。程志斌也不是会纠缠不清的人，既然说了不给彼此压力，他也就如同当年一般，该吃时吃，该吐槽时吐槽，甚至连对某个客户的不满也拿出来发泄一番，让若秋很是欣慰他的随意。
饭后送她回家，还笑着问她：“你家里人知道你今天和男生约会吧？会不会很期待？”
她想了想，忍不住想笑，果然是当年那个热情又调皮的大男生，一开口就是调侃。
“嗯，可能，不期待反而不正常。所以我决定了，以后还是别告诉他们我去约会了，省得希望太大，失望更大。”她笑着自嘲。
回到家中果然让舅妈盘问了，一直追问和哪个男生去约会了，是从前就认识的还是新认识的？她实在招架不住，只好老老实实地交待是和老同学一起吃饭而已，没有发展意愿的那种。
丢下在客厅里失望的舅妈，她还是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去上网听音乐去，果然还是有自己有空间更舒服些，难怪程志斌独自一人也要自己住。
上了网，先去开信箱瞄一眼，一个月前给子安回的邮件应该有回复了吧。几年前子安带着妻女回国探亲，她也就见了他一面。早就找不到少年时代痴迷的影子，只看到如今在国外奋斗所致的那种中年男人的苍桑。
后面这几年，通信更是少了，一年不过两三次，话题也大多只是问候各自的工作与健康。
信箱里果然有一封子安回复的邮件，看时间已经收到好些天了，如今这个私人邮箱因为信很少，她几乎是一两周才开一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