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明宇向来吃得不多,又只品素食,所以那些荤菜只能由两位女士承包了。小亚毫不在意是否浪费,很惬意地边品尝边聊天,看得出心情相当好。若秋却不习惯放任美食暴殄天物,所以她一心想多吃一点。小亚依旧风姿撩人,不时笑语嫣然地向韩明宇推荐这家餐厅的特色菜。
良久不见若秋发言,小亚不得不提醒她:“若若,吃太快了容易吃撑了。”
若秋只好停下筷子,抬头看向对面两个人。
韩明宇比起从前算是多了些笑容,虽然这种笑容淡得几乎看不清。小亚帮他倒了杯五谷浆,看似不经心地问他:“这次回国,有什么计划?”
他略略沉吟了片刻:“考察下国内的市场,丽芸也希望在国内开一家分公司。”
“李小姐?你这么说很容易让人误会?”小亚饶有兴趣。
“她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最默契的合作伙伴。”韩明宇微笑。
小亚意味深长地笑道:“哦?”她瞟了若秋一眼,眼中有狡黠的笑。她喝了口果汁,盯着韩明宇笑:“偶尔我也会八卦一下,我记得你和李小姐订过婚,介意告诉我们,为什么没结婚吗?”
不喜欢八卦的小亚忽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若秋一时竟吓了一跳。明明问题是小亚问的,她竟然觉得不知所措,不知眼光投向谁更合适。
果然,之后就是少许的沉默,幸而不算太久,那个男人终于开口:“因为用了两年的时间,才发现还是当知已更舒服。”
小亚一副并不意外的表情,依旧笑得风情万种。抿了口汤,她又笑问:“然后呢?从恢复当知已到如今,又过了两年多,你可曾有新的恋情?”
韩明宇本来一直淡淡地回应着小亚的各种问题,此时却若有若无地苦笑:“尝试交往过几个,没有结果。”
小亚呵呵笑了起来,似乎早就料到他的回答。她又看向若秋,若有所指地说:“男人一向不会吃亏,再老也有市场。”
若秋不想理会小亚的眼神,又低头开始对付盘中的淮山卷。没料到韩明宇却突然说:“对面那桌的客人一直看你们俩,是认识的?”
她愕然抬头,看了小亚一眼,两人同时转头看向韩明宇示意的方向。
“他也在这里?”她们同时脱口而出。
远远地已经有人朝她们走了过来,边走边笑着招呼:“这么巧?没想到你们也在这里吃饭。”嘴上说的是“你们”,眼睛却是看着若秋。
若秋也很意外在这里遇到程志斌,但这个城市本来就很小,遇上了也不奇怪。她开玩笑:“看来你和小亚品味一样,挑的地方也一样。”
小亚噗笑:“这一大厅的人品味都一样,对吧?志斌,你是陪客户来的?”
“不是,今天本来就想约若秋的,她推了我。所以我想也很久没带父母出来吃饭了,干脆就今天吧。”程志斌说得坦然无比,完全没注意到若秋尴尬的表情。
程志斌自然也注意到坐两位女士边上的韩明宇,很自然地冲他笑了笑:“若秋说今晚要和小亚陪一位国外回来的老朋友,我是她俩的老同学程志斌,您贵姓?”
韩明宇站起来,伸手与他握了握:“韩明宇,幸会。”
程志斌看起来很高兴,他转身指指不远处的两老,笑问若秋:“我父母很想认识一下你,可以吗?放心吧,我只说你是关系好的老同学。”
若秋有些茫然,不明白程志斌何以这么要求?她无端端地感到心情虚,下意识扫了韩明宇一眼,那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小亚打了个哈哈:“好啊,我也过去打个招呼,我记得学生时代见过你妈妈去开家长会,阿姨很亲切。”她对韩明宇说了句:“我们去去就来。”便搂过若秋的手臂,迎向另一桌的两个老人。
有了小亚的陪同,若秋瞬间找回从前大方见长辈的状态。程志斌刚刚要介绍双方,她便率先开了口:“伯伯伯母好,我是若秋,志斌的中学同学。今天巧遇,真是好亲切啊。”
小亚笑得乖巧,过去拉程家老太太的手:“伯母,我是小亚,还记得吗?几次开家长会,您都和我妈坐一起。”
程家父母看了看若秋,又看了看小亚,脸上倒是堆着笑容,却明显有些没反应过来。两老不明白,儿子究竟看上了哪一个姑娘。
程志斌笑得不尴不尬,看了眼若秋:“妈,若秋和小亚从前坐我前面,你还记得吧,小亚如今和先生在海外发展事业,一半时间在国外居住,最近也才刚回国。”
当妈的总算明白了哪一个才是待字闺中的,不由得多看了若秋几眼,只觉虽不明媚,却也清秀得体,笑容立刻变得热情起来。程父还好,只是冲两女慈祥地笑,程母干脆一手拉一个,眉开眼笑地夸:“小斌的中学同学按说也不年轻了,怎么这两姑娘还这么年轻?小亚是吗?我记得你,你妈妈身体还好吧?”
小亚温顺点头:“挺好的,平时爱和我爸爸到处旅游,我带孩子一回来,她就将我儿子承包了。”
“你妈妈真是好福气,有孙子可带。我们就没这么有福气了,也不知道小斌哪天才能成个家,生个孙子给我们。”程母感慨起来,一边转头看程志斌。
程志斌干笑着,一时也不知怎么接话。倒是若秋笑着安慰程母:“伯母,你别操心太多,最要紧的是你和伯父身体一直健健康康的,还怕没孙子抱吗?”
她这么一说,程母很开心,拍着她的手:“你真是个贴心的孩子,如果不是你们那边还有朋友,真应该过来一起吃吃饭。”
程志斌似乎找到机会,接上他妈的话:“那改天妈妈你做点拿手菜,我请她俩来咱家做客。”
若秋吓了一跳,这个程志斌,听风就是雨啊?她急急推辞:“伯母别听他胡说,哪有让长辈为我们忙的道理,以后有机会,我们请两老吃饭才对。”
程母却很高兴:“小斌提的建议很好,找个你们有空的时间,到我家中来,我将小斌喜欢吃的菜也烧几个让你们尝尝。”
若秋还待再推辞,小亚却恭恭敬敬地说了:“好啊,我最喜欢吃私房菜了,伯母做的菜一定很香,我们可真是有福气了。那改天我们一定拜访,伯父伯母,我们不打扰您二老用餐了,改天再聊。”
笑嘻嘻地推着若秋往回走,一边还不忘朝程志斌挥了挥手。
回到餐桌,小亚才低声笑道:“我收回刚才那句话啊,不止男人老了有市场,熟女也一样奇货可居。明宇,你要有危机感啊。”
若秋悄悄拧了一下小亚的手臂,但她毫无反应,依旧对着韩明宇笑得意味深长。
无奈之下,只得由着她去。看来自己除了继续吃菜,别无他法。于是拿起筷子又准备夹菜,有人却阻止了她:“空调吹得菜有些凉了,让服务员拿去热一下罢。”
说话的却是韩明宇,他似乎对于小亚的讥笑没有反应,只将两碟若秋喜欢吃的菜端了起来,递给桌边站着的一位服务员。
服务员接过菜离开,他才微笑地看了小亚一眼:“有危机又怎样?”
小亚朝他翻了个白眼:“不用我教你吧?你也不是清纯少年,太装了可不好。”
韩明宇难得地低笑起来,并且居然颇为幽默地自嘲了一句:“太戳心了也不好。”他的笑容依然有令人恍神的功能,若秋急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她可不希望隔了多年,自己依然摆出一副花痴的表情。她低头无意识地玩着手机,却突然听到韩明宇问她:“你那个姓程的男同学,和你正在交往?”
她愕然抬起头,没有料到韩明宇也会这么直接地提问。转念一眼,其实也不奇怪,多年前他也曾经这么直白过,那年他在那个小小的素菜馆,不也直截了当地问自己能不能当他的女友吗?谁曾想,这么严峻高傲的男人,不时也会来点北方汉子的直率。
小亚一脸看好戏地看着他们。
她略略思考了几秒,才含含糊糊地回答:“暂时还没有。”
“暂时?那未来呢?”第一次见他这么促狭,这很不符合他的风格。
“未来,一切皆有可能。”她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
“扑哧~”小亚笑喷了。
对面的男人眼神幽深地盯住她,表情有一丝无奈,似乎将此当成她的赌气。
她确实是有些赌气的,他可以和别的女人订婚,可以莺歌燕舞了一圈再回来,她为什么要一叶障目,放弃更多更好的选择?就算是这几年,她没断过相亲,但那些都是一面之缘而已,根本就不曾有过好好交往的机会,更遑论到订婚这样的深入接触。
所以明明在重逢之前,她还可以安守自己的本心。重逢之后得知他订婚两年后再度回来找她,她却开始觉得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