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月的眼睛已经肿的发红,身上的衣服脏脏的,沾染上了冥币烧后的灰,黑一块白一块的。
厉肆意把她抱出了停尸房,两个保镖看到他立刻弯腰。
“少主。”
“准备车。”厉肆意薄唇微启,眸子里的光闪了闪,“然后叫林絮来见我。”
“是。”
……
“肆意,你找我?”
林絮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连衣裙走进来,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和厉肆意那严肃的样子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扫了她一眼,然后指指桌子上的白色衣服,“换上。”
林絮看了一眼,蹙眉,“我为什么要穿丧服?祁月的父亲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絮,我不喜欢重复我的话。”
“肆意!你是不是疯了?”林絮攥拳,脸上满是愤愤,“祁月算是你的什么?你又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祁月是你的敌人,她父亲死了,是对你的好处!”
“我的事情,轮得到你插嘴了?”厉肆意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他身上穿着黑色西装,左侧带着白布,示意家里有亲人去世。
英俊的脸一直沉着,薄唇紧抿,幽深的眼眸里闪烁的光很异样,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肆意!你真是鬼迷心窍了!”林絮现在恨不得过去摇醒他,“你忘记了自己的苦日子吗?你忘记了厉老是怎么对你的吗?你忘记了在厉家的这么多年,你是怎么挺过来的?多少你都快要死了的时候,她祁月在哪里?!她的父亲在替厉老卖命!你这是留了一颗定时炸弹在身边!”
“换不换?”厉肆意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甚至都没有抬眼看她。
“肆意!”
蓦地,厉肆意站起来,抬手就是狠狠的一耳光甩过去。
林絮被打的摔倒在地上,脸颊立刻出现手印。 “林絮,我一直念在你帮助我的份上,你做了一些事情,我知道了也当做不知道,可是这次……你过分了。”
“你怀疑是我?”林絮捂着脸,瞪大眼睛看他,“和我没关系!祁月的父亲,不是我杀的!”
“再说一句,就立刻滚离我的视线,这辈子都不用回来。”
“真的不是我!”林絮蹙眉,“我虽然讨厌祁月,更觉得那个老头子是你的绊脚石,可是没有你的命令,我不可能去杀了他的!”
“那你告诉我,这个是什么。”厉肆意忽然松开手,一颗纽扣在他的手心里。
林絮错愕,“这……”
“是你衣服的,我比对过。”
“……”林絮一直在摇头,连她都不敢相信的样子,“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滚。”
“肆意!”
“我让你滚!”厉肆意把纽扣狠狠的甩到她的脸上,“林絮,从今天开始——”
“肆意!”林絮忽然疯了一样的打断他的话,倔强的脸上还不肯流一滴眼泪,“我知道现在在你的眼里,祁月就是上帝,我连狗/屎都不如,可是你就没想过,在你困难的时候,都是谁一次次的帮你吗?!你饿着肚子在庭院里罚跪,是我冒着被杀的危险给你送吃的,你没有钱被厉老赶去擦厕所,是我让你不要伸手,然后我一个人去擦那些臭气熏天的厕所!我林絮有没有跟你抱怨过一次?我有没有说过一次累?我知道你为什么现在对祁月这么好,你不就是因为——”
“够了。”厉肆意冷冷的开口,“出去。”
“你不赶我走了?”
“我让你出去。”
厉肆意的语气越来越低沉,林絮知道他现在在气头上,只好退了出去。
林絮一离开,厉肆意俯身去捡起了那枚扣子……
因为他忽然发现,那扣子上面……多了一条金线。
……
祁月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噩梦一样。
她梦到厉肆意说自己的父亲死了,她梦到自己去见父亲最后一面……
梦里她疯了一样的喊着父亲,可是却没有丝毫的用处。
眼前的父亲越来越远,那苍老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嫁给厉肆意……嫁给他……”
蓦地,祁月睁开眼睛。
医院的天花板白白的,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耳边,是厉肆意低沉的声音。
“醒了?”
祁月眨了眨眼睛,觉得干涩到自己快要睁不开了。
“哪里不舒服。”厉肆意伸手拉了她一下,让她坐在床上。
祁月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白色衣服……
不是梦,不是梦……
“我爸呢?我爸呢?”祁月看向厉肆意,眼睛瞪圆,“我是在做梦对不对?我刚才是在做梦……”
“祁月,你冷静点。”厉肆意蹙眉,“我会查清楚。”
“我不用你查!”祁月忽然厉声低吼,“我和你没有关系!”
“那你和谁有关系?”
“反正和你没关系。”祁月闭上眼睛,双手捂住脸,“我不想见到你……我谁都不想见到……我想要我爸……” 厉肆意抿唇没有开口,但是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一会,病房的门被敲了敲,赫翼在外面说,“少主,尉少爷来了。”
尉靖宇?
厉肆意蹙了蹙眉,看了一眼祁月,开口,“需要尉靖宇来安慰你吗?”
祁月的手顿了顿,居然点了头,“好,你出去。”
厉肆意的火气虽然忽然被点燃,可是却没有发作,而是退了几步,离开病房。
他刚走,尉靖宇就进来了。
“祁月!”
“尉靖宇……你还来干什么?”祁月低头呐呐的说,“厉肆意已经很不满你了……”
“我们是朋友,你出了事,我怎么可能不过来?”尉靖宇把她抱进怀里,“祁月,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的身边!你不要害怕,也别觉得自己是孤单一个人了!”
“恩……”
尉靖宇叹了口气,垂下眸子,“你爸爸的事情,我会帮你调查的,至于煜霆这边……我去求他放了你!”
本来以为祁月会点头同意,可她却摇了头!
“靖宇,你不用求厉肆意了。”
“为什么?”尉靖宇蹙眉,“你想在他身边了?你知道煜霆他——”
“不用再说了。”祁月扬手,“靖宇,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祁月,你别告诉我,你是想要在煜霆的身边查你父亲去世的事情!”尉靖宇硬抬起双眼直视她,“你这就是飞蛾扑火!你知道煜霆是什么样的人吗?他是从小就在一种扭曲的环境里长大的,你不能用正常人的目光去对待他!你这么做,非但什么都查不到,而且还会自取灭亡!”
“靖宇,我决定了的事情,不会改变。”祁月抿了抿唇,“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我更希望你保重自己,不要再因为顶撞厉肆意了!你既然知道他的脾气,就应该知道自己不应该因为我去和他闹僵。”
“祁月,我不想看着你卷进厉家的事情去!”
“晚了……”祁月怔怔的摇摇头,“我已经进来了。”
……
祁建国的葬礼举行在隔天的下午,来的人没有多少,就祁家的几个亲戚而已。
厉肆意把葬礼弄的倒是很隆重,什么都要最好的。
祁月一个人披麻戴孝的跪在地上,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给她准备个软垫子。”厉肆意侧身去吩咐赫翼。
“是,少主。”
他知道祁月现在不会起来,所以直接就准备垫子让她跪的舒服一些。
赫翼拿着软垫子回来,厉肆意朝着祁月走过去,把垫子一递,“跪着它。”
“我不用。”祁月冷冷的拒绝。
“我让你跪着它!”
“我说了不用。”
厉肆意的脾气不好,可祁月这个时候更倔强。
他知晓她的脾气,于是自己忍下来。
“乖,垫着点。”厉肆意说完,居然亲自俯身把她抱起来,然后垫上垫子才放下她。
祁月微微怔了一下,抬头看了看他。
忽然,门口处出现了一辆黑色宾利车。 车门打开,一双修长的腿迈了出来……
祁月和厉肆意同时看了过去。
是厉煜风。
“大哥。”他扯了扯唇,一身黑色西装,胸前戴着白花,手里还捧着一束黄菊花,“原来你在这里。”
“恩。”厉肆意应了一声,打量了他一眼,“你是来……”
“祁医生从我小的时候,就一直在祁家当医生,对我也非常好,他去世……我很难过,所以来看看……”厉煜风沉痛的低下头,“大哥,为什么我们敬爱的人,一个个的都要离开呢……”
“人都有一死。”厉肆意的语气冷冷的,“祭拜一下就可以走了。”
厉煜风点点头,走上前把花放下。
黑眸看了一眼祁月,迈步要走过去。
厉肆意忽然拦下,“干什么?”
“祁小姐是祁医生唯一的女儿,我希望能把这点心意给她。”厉煜风拿出一张银行卡来。
“她是我的人,不缺这个。”
“大哥,这只是我的心意而已。”
“拿回去。”
厉煜风顿了顿。只好收回去,“那好吧……那我就先走了。”
“赫翼,送客。”
厉肆意看他离开后,才重新回到祁月的身边。
“祁月,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只要她别就此消沉下去。
“什么都可以吗?”
祁月低声问。
“只好不过分。”
“那我……可以跟尉靖宇离开吗?”祁月看向他。
只见厉肆意的脸色忽然难看起来,“为什么是他?”
“我只是说说。”
其实祁月早知道他不会同意。
厉肆意攥了攥拳,现在这个时候自己对祁月什么都说不得,只能忍下火气来。
……
第五天。
厉肆意已经五天没有出现了。
祁月在这个偌大的别墅里,整天身后还要跟着两个男人,像是幽灵一样。
他倒是恢复了一些自由,比如自己可以打电话之类的,但是……晚上还是会被两个保镖强制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