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晴回到病房，刚才那个小伙子正坐在他的床前陪着他。看见她过来，连忙站起身来，向她点点头。
“小李，你出去给我买点稀饭过来，我有些饿了。”玉恒轻声对他说。
望着小李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他才转过脸，望着雪晴，“医生说……我怎么了？”
“呃，医生和我说了……你没事，只是你最近……太累了”她脸上的表情刚刚有一些释然，又忍不住地蹙起了眉，“可是玉恒，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淋几个小时的雨？你难道不知道这个时节的雨……已经很冷了吗？”
“你是不是还以为……自己依然在大学的时候，冬天穿那么薄的衣服也能抗得住，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差点得心肌炎……”
“还有，你为什么要去酗酒？为什么要去吃安定？为什么要这样不爱惜自己……苦苦地折磨你自己？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做别人也会很难过吗？”
这么多年的相处中，雪晴今天是第一次这样冲他发火，对他疾言厉色。然而说着说着，她突然就停在那里，只是眼睛依然看着他，虽然眼泪还勉强噙在她的眼眶中，心内突然漫过的酸涩让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在她暴风骤雨般的质问和指责面前，玉恒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渐渐地脸上还有了无限满足的笑容。
“雪晴，”耐心地待她发作完，他慢慢地开口，声音温柔得似春风拂过水面，“雪晴……你说的……别人？其实，我病了，你最伤心难过，对吗？”他的眼里有晶莹的亮光闪过，“我曾经还以为……你一点都不在意我！”他长长地吁了口气，脸上表情放松了许多。
“为什么我会……这样？”他定定地望着她的脸，苦笑了一下，默默地感受着胸口那里清晰的疼痛，“怎么你……不明白？”
“可是玉恒，我都已经……结婚了，我们之间已经再无可能了，你这样……让我如何安心……”雪晴柔柔的嗓音已带着一些呜咽。
“雪晴，我都知道，我只是……”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勉强藏起突然漫上心头的感伤，“其实，你今天能到医院来看我，我已很满足。”
“答应我，今后不要酗酒，不要淋雨，更不要吃安定……”她看着他苍白寂寞的脸，强抑心酸，“不要做……任何伤害自己的傻事。”
“嗯，我答应你。”他很听话地笑笑。
此时门突然被推开了，小李走了进来。
“呃，顾总，这是您要的粥，就在医院食堂买的，熬得还不错。”他小心地把粥放在床头柜上，看一眼左手依然挂着吊瓶的他。“还是……让我来喂您吧？”
玉恒望着他微微笑了一下，“呃，不用。”
小李识趣地退了出去。
看着小李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后，他转头看向她，“雪晴，你今天来喂我，好不好？”他的眼眸里藏着一丝期盼。
“呃，好。”雪晴望着桌上的那碗粥，再望望床上已经憔悴支离的他，心内一片恻然。
她先把他的身体用力向上挪了挪，再把他病床的床头升起了一些，然后轻轻地抱起他的头，在他头部的下方加上一个枕头，来方便他吃饭时吞咽。
玉恒一直非常配合，乖乖地地任她摆布着，似乎很享受她贴身的照拂。
当一切准备就绪，她端起了碗，准备喂他。
他看着面前那碗粥，突然变得无比伤感，“雪晴，你说……这会不会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来喂我？”
“我从前并不知道，那段日子……能够每天陪你在医院，照顾你，喂你吃饭……竟然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说完，他狠狠地闭上了眼睛，泪水却不受控制地在他消瘦青白的俊颜上肆虐开来……。
雪晴的心也被紧紧揪住，回想起几个月前他对她的温柔体贴、殷勤照顾，还有后来的甜蜜恩爱，此刻都历历在眼前，而今却像一个可怕的轮回……
只是，现在的他们……却再也回不去了！
“玉恒，你不要……再说这样伤心的话，这样对你的身体也不好。”她惟有软弱地安慰他，又拿出纸巾，替他一遍遍擦拭脸上蔓延不绝的泪水，却不知道自己也早已泪流满面。
好容易劝着他勉强吃下了半碗。
安顿好他之后，雪晴看看病房的窗户外面，已是一片漆黑。
很快就要立冬了，又是阴雨天，天自然黑得格外早。
“玉恒，我要……回去了。”她有些不忍心，但还是站起身来。
“呃，是……他在家里等你？”玉恒的心又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嗯，”她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看看，“呃，我的手机已经关机了，可能是没有电了。”
“已经七点半了，你也该回家了。”玉恒看看床边的手表，方才打吊针时被取下来放在了桌上。
“玉恒，你要多保重身体，不要总沉溺于过去，要多想想未来。”雪晴一边小心地为他掖好被角，一边轻声叮咛他。
“嗯，”玉恒一边答应，一边细细地贪恋地望着她的脸，似乎要把她的样子刻进心里，“雪晴，你晚上开车，视线不好，要开慢点……”
雪晴走出医院，天空依然下着细细密密的寒雨，像一张无穷无尽、纠缠不清的网，紧紧地罩住了她，她被牢牢地困在其中，虽然早已疲惫心酸不堪，却怎么也解脱不了……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终于打开车门，发动了汽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