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所言,王妃凝眸思虑片刻,她又如何得知,太子行事哪是她一妇人揣测的,眼下宫中只怕有变数。
王府还不是指望雍亲王一人,夫君之事为妻也只能在小事之上帮手,顾不得女儿闲事,若是暮西暇难除,也要她做回那痴女,日后入宫不过废人而已。
方才听暮云暇所言,便是那药见效,也就将这事搁于一旁了,本是往她这处为暮西暇寻件好衣裳来的。
若论穿戴,暮云暇多年所用首饰绸缎可比起那暮西暇好上良多,抬眼与她道:“将你那身苏绣流裙找来。”
“做什么?”暮云暇疑惑问道。
“今夜你父亲于洪熙酒楼为你长姐作宴,娘亲想来她也无拿出台面的装束,所以为她来借。”王妃面带浅笑与她平声道。
怎父亲器重,母亲她也要为那痴女来要自己的东西。
听来此话便不快,嗔道:“莫非娘亲也偏疼那暮西暇不成,怎我的东西也要为她讨去。”
她痴病大愈,亲王借这由头与朝中大员议事,不过为掩人耳目,免生事端。
王妃浅浅一笑,不与她说明缘由,“你长姐大病,多年间也未做得几件得体衣裳,你就当做妹妹的尽心就是了,快些找来。”
暮云暇不愿,可又不好拒了母亲,抬眼瞧身旁丫头,“佩儿,你去。”
那婢女不动,暮云暇没好气又催道:“快些!”
她这才移步,王妃又道:“将小姐那件绫罗红绸的找来。”
赠她件衣裳已是割爱,竟还要最是华贵那件,暮云暇听得此话脸色暗沉垂头揪手绢撒气去了。
王妃拿了衣裳,暮云暇便随她同去西厢房。
她此时还未睡醒,棠花坐于她床畔,手拿锥子鞋底正为她纳绣鞋,听她呓语也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其实暮西暇很想醒来,只是身上乏力,神经麻痹动弹不了。
梦中得见她少时犯痴,于长廊木椅间望春花凝神,有人为她发间加上红花,那人看不清模样,而那一只手却是宽大骨节分明。
“西暇,不可放肆!”
王妃于长廊过道徐徐赶来,至身侧与那公子闲话几句,便将那人带离。
……
“她近日仍然贪睡吗?”
棠花见暮西暇睡的不稳,一下一下拍在她胸口安抚,这时听得雍亲王的声音,抬头再看,他俯过身子,身影压在床畔。
棠花忙起身与他应道:“大姐早起又说困了,已睡了许久。”大抵是今早蛇麻用量过多所致,所以知晓她无碍并不担忧。
雍亲王瞧她睡容心上爱怜,与棠花摆摆手要她出去,坐于她身旁,本想摸摸她的脸颊,而手指还未触到她肌肤听她唤了声,“爹爹,别打……”
她红唇嘟起,长眉锁住,那模样要人怜惜。
若是女儿生来美貌,却痴呆傻气要人见了心中不痛快,是将她打怕了,在睡中也不安稳,雍亲王转过身去,朝向一边不再做声。
只等她醒来再说她贺宴之事。
而此时暮西暇神经有所缓解,终于能够睁开眼睛,却见到雍亲王在身侧。
“爹爹。”声音沙哑叫道。
雍亲王听到唤声扭头瞧她,可是醒了,见她要起身去扶,仍做不出亲近之举,只要她坐好便不再靠近。
暮西暇靠在软枕之上回想方才神经麻痹脑子里出现的幻象,想来那些该是这一魄未归体之时她的过去。
要人见了着实难过。
许是睡的不好,她胸口积着燥气,身上好不舒服,是方才那杯凉茶当中加了致幻剂的缘故,而那时就在合上眼睛之时才感到,这茶中浓度最高的药物竟然是安定剂。
怪事一件,只怕多半是那王妃所为,而那时棠花神色又无不妥,所以暮西暇便未多想,她长睫卷起,鼻间呼出暖气。
口干舌燥,身上又用不出力气,与亲王娇声道:“爹爹,我渴了。”
此时暮云暇挽着王妃进门,瞧他父女两个在一处,与亲王欠身行礼,而后道:“妾身从云暇处为西暇选了身好衣裳,以便今夜贺宴所用。”
早起暮云暇来似是提了句,暮西暇想起那时景况,王妃她机关算计,险些害了她自己女儿,若是那时再稍稍用错了力,只怕刀口便刺进人身子里去了。
雍亲王令侍卫为她倒水,手拿着递到她口边,暮西暇只管大口喝水并不理旁人。
一时太急呛了出来,雍亲王见她拉到怀里拍背,急着道:“近几日又贪睡起来,你可为她请了大夫?”
暮西暇靠于软枕拍拍胸口,王妃瞧着亲王怜她之态心中不快,仍好话应道:“四皇子说起这事,若是四皇子好意,必定所用高人。”
只人还未见,王妃早于暗中做下手脚,所以并不挂心这事,又道:“西暇既是起了,先行梳妆,眼瞧着天暗下来,早早准备。”
暮西暇抬眼朝窗口望去,天边已由蔚蓝颜色燃起丝屡红云,眼瞧着是快入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