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尔本牧场
一条没有护栏的高速公路，隐没在墨尔本初夏金黄色牧草地中。湛蓝的天空，仿佛水洗一样干净，大朵白云缓缓流过。越野车奔驶在辽阔的原野。
扑面而来的，只有金黄连天的草场；高大驼羊、黑白相间的奶牛；桉树、橡树、黄金柏迎风而立。
朋友哼起歌，深情中略带苍凉的味道，击打着心灵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一蓬衰草，几声蛐蛐叫”……
这是旅居海外华人的乡愁，隔海相望的相思。
越野车前往的，正是澳洲华侨经营的一家牧场。牧场主襄先生，上世纪90年代初移民澳洲，在墨尔本自办报纸、电台，从事中华文化的交流，为澳洲二百多万中国移民和留学生服务。
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忿路口，襄先生用力地摇晃着手中红色纱巾示意，那分明是乡情在召唤。我们弃车步行。
襄先生急忙迎来。遍地牧草分不清道路。草长得茂盛，小路显得格外窄小，隐约通向山坡。
山坡中央分外醒目的是一座主人居住的房舍，襄先生一家人正在忙碌，着力为远道而来的同胞准备膳食，襄先生热情地引领着我们进入房间，那房间类似仓库一样高大宽敞。
襄先生说，今天请你们在自家牧场吃顿正宗澳洲烧烤。见我们兴奋，襄先生又补充道，澳洲餐叙很随意。
大家随意坐下。
看得出来为迎接我们，主人忙碌不止一天了，屋中央两张拼凑的桌子，上面摆放着羊排牛排鸡翅生菜黄瓜，烤熟的辣椒葱头，面包黄油果酱一应倶全。主人打开香槟酒，招呼喝酒吃自家牧场的牛羊肉。
简单对付肚子，我们随襄先生到牧场转悠。
说是牧场，有些勉强。百十亩草地，青草厚实。牧场中点缀着几株树，也不知多少年历史。低洼处有水塘靠天等雨蓄水。襄先生说自己在城里工作，累了就到牧场转转，周末，有时候邀请朋友一起到牧场度假。不管怎么说，有了属于自己的领地，中国人对土地占有的独特情结，在异国他乡遂了愿。
襄先生的生活之路本来与我们大体相当，只是命运变化的契机，洋插队使他成为华侨，从此，整个生活与国内迥异。襄先生自己说，在澳洲的日子休闲自在，常打网球，一个人在牧场练习。牧场每年租出去5000澳元。
襄先生幽默地说，澳洲规定，草长到什么高度必须割掉，牧场租出去省去割草的麻烦了。
在邻近的牧场，马儿在一处啃食青草，牛在另一处啃食。襄先生说，平时与邻居没有联系，有时遇到栅栏需要维修，偶尔有接触。那块牧场中央也有一排高大的黄金柏树，颇有气势。
我们在草地仰面朝天睡去，阳光刺眼。欣赏云层露出蓝色光，感喟襄先生蓝色的生活……
海边小镇
墨尔本的海边小镇，像个洋娃娃依偎在祖母怀抱，黄金柏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整齐宽广街道两侧，一溜烟排列着茶馆咖啡馆酒馆，游客三三两两坐在门前，啜饮香茶或咖啡，沐浴在温暖阳光下，悠闲地度过周末。街道几乎没有匆匆过客，只有海鸟毫无怯色地觅食。
走到海边，海浪轻轻拍打沙滩，一个中年洋男人在教训刚从海滩拽回来的顽皮的儿子，儿子半身湿漉漉的却满脸的不在乎。这时，走过来一个小女孩，在母亲的推车里天使般微笑，金发遮面，羊脂玉般皮肤，小脸蛋煞是可爱。同行的女同事忍不住用手爱抚，蹩脚英语问候，传递爱意。女孩的母亲自豪地看着自己女儿，这种场景不禁使人想到天下母亲爱儿女多么相像。爱，真是全人类的通行证。
在澳洲旅行，城市之间路程远，一般需要一天时间，早晨出发，途中常在一个个不知名的小镇用餐。几天下来，最奇怪的事情莫过于，路途中看不到人，歇脚的小镇，也见不到人。
一天，我们到了一个小镇，细细打探，知道小镇竟然只有五六千人，与国内稍大点村庄规模相当。在国内旅行，经过村庄时，常提醒司机放慢车速，说不定什么时候路边就冒出个手扶拖拉机或匆匆行人。尽管了解澳洲地广人稀，可是小镇人再少，也不至于见不到人啊。纳闷！于是，我们停下匆匆步伐，在小镇转悠。眼前的小镇，十分整齐，多是一层房舍，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镇中照例有公园，绿草成茵，无人行走。街市无人，商店更无人。只有饭店热闹，那肯定是中国游客的喧哗所致。
离开小镇，一路风景仍旧是草场。照例是中心地带建有式样别致的房舍，周边铁丝网拦住，防止牛羊乱跑吃了别人的草。金黄柏树依旧那么风光地站立在草场中央。途中多了圆筒状的干草，据说价格不菲，牧场靠出售干草发大财。在澳洲，牧场主靠草场发大财，早已跻身最富裕群体。
同行的朋友热心介绍，驼羊，毛制品价格昂贵，做褥子极佳，吸水防寒。黑白相间的奶牛，悠闲地吃草，刚收割的草地泛青了，奶牛欢快地低头追逐青草贪婪啃食。澳洲的水比油贵，油比奶贵。商店出售的奶制品，价格确实便宜。一行人惊叹沿途看不到村庄，更见不到行人。这里城乡一体化早已变成现实。朋友自豪地说，墨尔本是世界上最休闲的城市，人们幸。
企鹅出海
一条公路隐没在初夏金黄色牧草中，收割后的草地散放圆筒状草卷，奶牛悠闲地嚼食泛青的嫩草，低垂云层下远处的树林仿佛一片绿色的海。
不知走了多少路，车子停下时，一阵寒风吹来。大海展现在眼前。
大海在这里咆哮，山呈凹形，海浪簇拥着冲击沙滩，海鸥调皮地在浪花中玩耍，累了便安静地驻足沙滩。
千人观海的壮观场面许久未曾见过！海风裹挟着冰冷的寒意，观海的人密密麻麻挤在一起，抱团取暖，像联合国开会。木条凳座位满了，迟来的人只能在沙滩找位置。一位金发少女带着弟弟摊开浴巾，用沙粒垒砌枕头，不忘记给脚挖两个洞，舒服地躺下来。一个印度女孩穿着短裙，冷的浑身发颤，造型别致的帽子护着膝盖，依然坚持等待企鹅出海。中国小女孩依偎在父亲身旁，共同裹着白色浴巾，嘴巴不停地说话，父亲幸福地听着，女孩微黑的干净的面庞洋溢着青春迷人的气息，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即使安静时表情也是生动的，父亲看着女儿的目光是疼爱和欣赏；母亲专注看护年幼的儿子。一对上了年纪的不知国籍的老夫妻，深邃的目光长久地投向海平面，不要探问，他们早已习惯心与心交流。
海浪无语，海鸥衔情。人们观海，是礼赞企鹅对爱的忠贞执著付出和担当。那么弱小的生命，从生到死，为生存，为子女，为爱的呼唤，搏击风雨，置生死于度外，用孱弱书写坚强，用执着诠释责任。或许，并不只有人类会歌唱，在夜幕降临灯火阑珊之际，负载一天食物摇摆着走进熟悉洞穴的企鹅，在妻儿老小的欢快叫声中传递的殷殷情意：让世俗舞台的歌声黯然失色。
十二门徒岩
一战结束，曾出兵十万人的澳洲和新西兰，对退伍兵怎么安置？政府安排这些人去修路，修到通向大海时发现海边被千万年海浪冲击的巨石赫然屹立，蔚为壮观。科学家考证，这些岩石在数不清年代由于地壳运动分割开来，岁月风化成为奇石。十二座巨石展示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朝霞晚霞辉映下，海天一色，巨石突兀，惊悟疑为上帝派来的使者，十二门徒名字蕴含西方上帝造物理念。这里，每天吸引全世界游人观览。
走过灌木丛，蔚蓝色海洋扑面而来，辽阔的南太平洋无边无际，浪花奋力冲击坚硬石壁，发出阵阵浪涛声。
到了大海边，果然看到绝壁对面孤零零站立几座巨石，显然从母体分离，样子好可怜！发现时立着十二座巨石，几十年过去了，被风浪冲击倒下四块，目前只剩下八块。米黄色巨石的底座日日夜夜被风浪冲击。俗话说水滴石穿，要不了多少年，剩下的八座巨石也会消失的。自然奇观只能残存某个年代，后人看到的不过遗迹而已。想到此，我心里一阵酸楚。
放眼望去，南太平洋蔚蓝色海水着看不见的南极，看不到船只，商旅活动止于此。八块巨石形状各异，游人纷纷拍照留影。只声惊叹声长久地留在这里。
再去看沉船。乍一看，像极了泰坦尼克号，旁边连着另一座岩石，海浪追吻船头。步行到沉船下面观察，千百年来，海浪侵蚀，水位下降，船头尖利的锚半悬，海浪猛烈冲击。沉船抛锚地仿佛巨大的会客厅，细沙滞缓脚步，各国游人忘情游览。我驻足海边，看见一只海鸥警觉地戏水。有聒耳的鸟叫声从“船头”岩石缝隙生长的树枝发出。
伦敦断桥，则明显掺进英国文化元素。说明书印有照片，一对青年男女在一次沉船事故中幸免于难，被渔船救出，过程惊险，结局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成为眷属，女子乃贵族世家，难以接受平民世家男子。自然奇观加上世俗故事，冰冷大海顿时有了温情，仿佛可以触摸。灌木点缀海边，把裸露的岩石包裹起来，不知名的小花朵星星般热闹铺盖绿色植物，高大桉树婆娑舞姿，一蓬斑白的球状植物沿路扯起“路标”。
昨天海边看企鹅，今天海边看断桥。澳大利亚墨尔本的风景其实并不奇特，那么吸引人到底在哪里？看着高空飞翔的美洲豹直升飞机，我猜想，可能是因为他们过于珍爱自然奇观，爱屋及乌，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用心保护而不仅仅依法管理。没有任何商业活动，地上看不到一片纸屑。澳洲人保护环境是融入骨髓。一百年前如此，今天仍然如此。
咖啡馆
墨尔本街上有轨电车缓缓驶过，天空缀满五角星，桉树浓密的枝叶随风摆动，阳光明亮而温暖；街头艺术家演奏英国乡村小调，风笛悠扬浪漫。
一个身着暗黄色服饰的青年扮演雕塑人物做着滑稽动作。匆匆走过的行人肤色各类，神情迥然，组成国际都市流动风景。两位金发少女闲坐街头，笑脸如花，激发游客极大热情，纷纷照相留念，少女配合且始终笑脸相对，胆大的伸长手臂做亲热状，胆小的如小偷，看了忍俊不禁。
澳洲街上咖啡馆、酒吧特别多。人们在酒吧，面前一杯啤酒，能喝一个下午。
我忍不住走进一家咖啡馆，要了一杯咖啡。咖啡馆安静，没有大声讲话的人，一个中年女性埋头阅读报纸，全神贯注，不管咖啡凉热；两位女性边喝咖啡边吃面包，估计中饭如此而已。还有一对夫妻，静静地坐着，看不出什么烦心事相扰。
生活简单到没有烦恼了，才会像咖啡一样浓郁香甜。
街头公园
在悉尼海德公园，我躺在草坪上，南太平洋明亮炽热的阳光烘干了裤管。起身时，几只调皮的鸽子探头探脑寻找什么，看它可爱的样子忍不住想去抚摸，鸽子竟然不惊慌也没有逃跑的意思。
一个金发小男孩，大约刚学会走路，青青草地映衬一张天使般笑脸，父亲远远地张望，目光织成的路留给儿子或许很长很长。笑声从不远处传来，七八个少年围成一圈，或坐或卧，说着什么开心事，三位金发披肩少女，一位黑头发姑娘，一位黑玛瑙般女孩，还有两位英俊少年，他们是同学，肩上背着书包，可能放学归来抑或节庆吧，脸上洋溢纯洁的笑意，风中飘荡青春气息。
一边是喧嚣的闹市繁华，一边是绿草公园静谧。热闹的人在物质世界寻找快乐，公园的清净则让人身心放松。
黄金海岸
黄金海岸最著名的就是观赏大海怒涛。无垠大海浪涛汹涌而来，浪花似雪，一浪压过一浪，顽皮孩子般玩耍，激起的浪花平展展地向沙滩涌来，早已没了力气。
站在沙滩，感受海浪的无畏与无奈，退潮时的颤动，细细的沙子在退潮海水的漩涡中仿佛被掏空一般。胆小的便再次退回到更安稳处。一位洋小伙子手拿舢板，赤裸上身，勇敢地走下去，吸引我们的注意，他在海浪中时而隐没时而现出身姿。西方人敢于冒险的遗传基因，恐怕从当海盗的祖辈那里获得。另外一处空中悬浮一个巨大降落伞，踏浪的人看不清身影，围观者众。
我们每个人裤管都弄湿了，那是海浪亲吻的副产品。这时，那位小伙子扛着舢板上得岸来。走近了，发现他身上竟然绣着四个汉字：“血浓于水”，不伦不类。翻译上前询问，小伙子说了句什么话，翻译大笑。过后告诉我们：“这是时髦。”澳大利亚小伙子追逐时髦的憨态，与三十年前，中国小伙子胸前的“你吻我”，何其相似。
教堂
悉尼海德公园对面就是大教堂。此刻，我站在教堂门前，犹豫着是否进去看看。
一位鹤发童颜的妇人，肩背时髦坤包，小心翼翼地上台阶。看年纪少说也得有八十多岁。一张饱经沧桑、布满皱纹的脸，很像电影《泰坦尼克号》的祖母。
我想到了母亲，也是这个年纪，信奉基督教。因为腿脚不便去教堂少了些。我一直不赞成母亲信教，甚至话语暗含嘲讽。在忙碌中，我几乎无暇过问老人晚年生活如何安排，因而常感歉疚。
我跟在这位外国老妇人身后，看见她慢腾腾地走进大门，习惯地用手在门侧圣水池蘸了蘸，推开玻璃门进入教堂。
教堂坐满了祈祷的信徒。台上，主教跪在羊皮毯上，朗声诵经。唱诗班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的曲目，跟着琴师节拍。乐曲虽然听不懂，却从心头升腾起庄严肃穆的神圣之感。
老妇人正襟危坐，表情严肃认真。或许，在教堂礼拜中，人生过往的一幕幕从心间划过；或许，也会想到了远在他乡的儿子，心头的牵挂难以平复。
在异国他乡的教堂，偷得片刻闲暇，我竟然读懂了母亲。
小镇夜色
夜色降临在小镇。走在小镇，周末的街衢空荡荡，我好生奇怪。
酒店旁边有一家酒吧和赌场却热闹非凡。这里实行周工资制，每到周末，拿到工资后，酒吧热闹了。
走在街道上，看到落地窗户里面的情形，沙发电视，休闲的人们，安静无声。门前的草坪修剪得一个标准，据说你如果不修理，政府会派人来帮忙，费用则有些昂贵。一排排双层住宅，门前的照壁或象征性大门，人们从门经过回家，草地绝无行走的痕迹。暗香浮动，像是丁香或桂花散发沁人香味儿。
早起，天下雨了。棕榈树箭一样冲天摇曳，凤凰树红花烂漫，衬托白墙红瓦的小院篱笆墙，景致似画。酒吧门前躺着醉酒的人，雨水浸泡的路上，赤脚女人在疾行。
我问同行的朋友，感受如何？答日：休闲。
在无人的城区，只见景色不见人，满城春色独自赏。
剪羊毛
世人皆知澳洲是全世界最著名的羊毛产地，观赏剪羊毛成为不可或缺的必看项目。
剪羊毛的序曲则是观赏牧羊狗驱赶羊群的表演。只见一位牛仔扬起皮鞭，介绍道：皮鞭三部分构成，坚硬木制把柄，袋鼠皮做的鞭子，鞭梢则是塑料做成，炸开时发出尖锐声响。配合的青年装出害怕样子，手里拿着植物茎秆，牛仔抡起皮鞭啪啪炸起，枝条刀削一般断去。牧羊狗被放出，追逐羊群，羊群绕场转悠过桥进笼子。
精彩的是剪羊毛。犹如美国大片的表演。老头进场，明星般向观众要掌声，把大家伙情绪调动起来，跺脚鼓掌，气氛热烈。拿出剪刀示范，又移出类似吊环，剪羊毛累腰，工人通常要趴在吊环上工作。又从现场选了几个观众上台配合，女孩子踊跃参加。接着，绵羊从对面鱼贯而出，明星登场般欢呼声，八只羊各就各位。
表演开始了。选中的羊却是从舞台后门拖出来的一头相貌丑陋的绵羊，绵羊温顺地配合剪毛，电动剪刀响起，绵羊犹如被宰杀一般，露出白惨惨的肉，不忍相看。老头解说，明年的今天，这只绵羊毛长起来还会被剪毛的。几位配合演出的男女上台做剪毛示范，然后每人或用一根羊毛做项链，或扮演新娘跪在羊毛前宣誓，或用羊毛充填发达肌肉。众人开心大笑。
国内友人来电，询问澳洲感受。我说：看了不少地方，休闲啊！反思我们，如此忙碌和压力，来自传统文化的建功立业，其实成功是无法量化的，比较永远是流动的靶，焦虑出自莫名的担忧，不满足始于欲望无限性。朋友回答：说的精准，贪欲是国人的祸根。
在澳洲，我们感受最深的就是为什么西方人将休闲作为人生目标之一。休闲符合人性需要，休闲缔结人与自然和谐，休闲提高人类品行。
悉尼的画
从悉尼前往堪培拉的路上，公路两边的次生林连绵不断，目光所及看不见其他，偶尔缺口缓缓山坡，早已被青草遮盖。大团云朵棉絮般低垂，仿佛伸手可以触摸，湛蓝的天空映衬，天地一幅亲密和谐的组图。
在悉尼艺术馆，我久久地端详土著画家的山水风景油画，山倒映水中，阳光反射的光谱有着细微差别；水边丛生的野草，细弱茎秆，星星兰花，几粒碎石，一行浅浅脚步……家乡的场景儿时记忆，在画家笔下变成滚动的乐声，击打乡愁。
哦，故乡！
又一幅画作，取自乡村寻常景致。金合欢小黄花缀满春天枝头，野草疯长。山坡小路走过来一群孩子，花花绿绿的服饰装扮着季节。几间老屋，一头老牛在草槽反刍，金雀儿驻足橡皮树高大树梢，窗棂隐约映出妇女忙碌的背影，村舍上空一缕炊烟若有若无。画面唯美简洁，醇厚的乡味儿满溢心间。
泅渡在深不见底的物质世界，照耀前方依稀光亮的竟是儿时隽永记忆。在唯利拜金的繁华都市，人的所有感官被欲望浸泡，享乐如皑皑白雪冰封人的终极信仰。
画作找回都市丢失的道德碎片。
悉尼的海
悉尼的海湾，别墅白墙红瓦鳞次栉比，如同镶嵌山坡。绿树掩映，背负青天，白云为伴。这里是富人区，拥抱大海成为成功人士的梦想与现实。蔚蓝色大海白帆点点，游轮犁出长长的白色泡沫。
繁华的城区摩天大楼仿佛刺破天空，造型奇特的悉尼歌剧院，十瓣蚌壳状建筑如同盛开的莲花。情人港上空飞渡海港大桥。
靠岸了。大海绿色绸缎波动。一幅灵动的山水写意画。
中国古人从秦朝开始，喜欢将山水搬到自己庭院。稍有财富便买地盖房，盖了房子就要辟出庭院，或大或小，将山石搬过来，引水进院或挖塘取水。山水近在眼前，寄情山水之间，是文化人心态，吟哦开始了，起舞弄清影，把酒问青天；仁者爱山，智者乐水。都有了，省去舟车之辎重，减去跋山涉水之劳顿。“父母在不远游”的古训，恰恰迎合了安居乐业的出游理念。
西方人似乎不知道居家过日子的享受，不知道置办家产，也不考虑留给后代一些丰厚遗产。有了钱，背起行囊就走，管他春夏与秋冬。在中国有“不到长城非好汉”之说。西方人不可思议，长城只是陆地目标。英国人目标在大海的尽头。库克船长之后，大批英国人乘坐轮船远涉重洋到了澳洲，尽管有覆舟的教训，依然一拨拨地前往。在悉尼东边叫南头湾的断崖，一柄铁锚诉说两百多年惊心动魄的一幕，112人在沉船事故中殉难，只剩下一人。
就在我们领略断崖风光之际，一位澳洲人纵身一跳，结束了生命，引来大批警察。据说这里每年都会发生多起跳海事件。大家唏嘘不已，为不熟悉的生命惋惜，西方人的死法与国人也不同，死的决断与浪漫。
蓝山
出悉尼西行百公里，便是蓝山了。
蓝山缘于漫山遍野桉树林挥发的精油，与空气化学反应形成微颗粒状悬浮物呈现蓝色得名。
一路山林景色，却也平常。车行山路，偶见小镇，错落有致的别墅退居路边，绿树掩映，几何形状各异，赏心悦目。或有小径连接远方，疑为更大村落，只是猜想而已。国内常见的马路市场竟难以寻觅，临路辟出的庭院，也是绿篱围墙，奇花异草扑面。依然看不见人，冷清恍若梦游。
走了一个半小时，来到蓝山。一脉青翠山峦，桉树挤压每一寸空间，浓绿如海，山岚浮动。阳光透过云雾照射，果然是浓得化不开的墨绿。近处桉树腿去表皮，裸露灰白枝干，挺拔地傲视蓝天。这是一种奇怪的树种，生长不靠树皮，只靠根系和绿叶。只为争得阳光，桉树拼命地向上生长，笔直的干绝无旁枝横出；平原草地的桉树，矮小孱弱，横七竖八的模样，那是因为阳光养分充足，不需竞争的条件自然营造了娇弱性格。
沿林中小路而下，去看三姐妹山。蓝山有一个动人传说，虽然听起来略显俗套，却传递着西方文化元素。听来饶有兴致。蓝山脚下村庄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姐妹，妖魔穷凶极恶要掠走她们。家人无奈请来巫师相救。巫师先把三姐妹变成山峰，再去降妖捉怪。怎奈巫师法力有限，反被妖魔所害。三姐妹也就变成了三座山峰立于蓝山茫茫林海之中。
到了蓝山，不到三姐妹山峰就不算真正到了蓝山。我们沿台阶走下去，陡峭山壁人工开出一条石梯天路，仅容一人行走。胆战心惊地接近三姐妹山，却见三姐妹山与蓝山天桥相连。穿越桉树木制天桥，低头俯视，山涧阴风号起，顿觉头晕目眩。快步过去，姐妹山天然石洞訇然大开。天空忽起阴云，一阵急雨。躲避山洞，几个老外伸手拭雨，嘴里叽里呱啦说着什么。躲避石洞，眼前林涛阵阵，雨中蓝山平添了冷凄哀婉之美，冥冥之中，莫非三姐妹乡愁怨恨化作倾盆雨？当然这是中国文化心理结构派生的感喟。
我知道，三姐妹山的另一面，高空索道更是澳洲人惊险刺激的去处，来到这里的并非都是凭吊幽思之士。换去中国人，不会想出如此平庸的故事。想象力的飞扬，滥觞蓝山，只怕蓝山承载不起几千年华夏文化之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