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灯轻轻的摸了摸被敲的地方，脑袋瓜却飞速的转动了起来。
牧？是谁？柳青灯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一个清丽的女子，戴着一顶少数民族风的毛茸茸的大帽子，身上穿着一身民族风的带着大皮毛的衣服，坐在一只牛身上。
后面还跟着一堆的牛羊。
女子爽朗一笑，回头招手：“念念，快来追我呀。”
沈肆念慢悠悠的骑着一头羊，由于羊太矮，沈肆念腿太长，已经拖在了地上。但是这一切都难掩沈肆念兴奋的神情，“我来了！”
柳青灯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觉好像不太现实，赶紧摇了摇头将这个奇怪的想法驱逐出自己的脑子。
“她，好看吗？”柳青灯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口。
沈肆念认真思索了一番，带着一份敬重，认真的说道：“他的容貌，很好看。不是那种乍一看的惊艳，而是在生活的细水流长里，在桃花纷飞下，不小心撇见的温柔神色。”
评价挺高的嘛，柳青灯心想。生活的细水流长？沈肆念和她生活过吗？
桃花纷飞？还这么浪漫？
柳青灯想到沈肆念和那个清丽的女子在桃花纷飞的树下，一人手持一把草，她喂牛，他喂羊，其乐融融的画面，莫名有些不舒服。
思索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她是谁呀？”
“他呀。”沈肆念浮现出了一丝怀念的神情，“他是我师父。”
果然，沈肆念的姑姑出现了，完了完了，难道自己其实都只是一只雕吗？
那个梦不会就是沈肆念他师父托给自己的吧？
柳青灯的心凉了大半截。
沈肆念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树林里悲伤的弹琴，就是在想念他的师父，而自己还傻乎乎的跟过来。
“那你师父呢？”柳青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沈肆念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寻常的神色，手上的动作也略微停顿了一些。
随即便又恢复了正常。
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双手再次覆上琴弦，轻声问道，“想听什么？”
柳青灯也有些愣，不知道沈肆念究竟是经历了什么，似乎对于他师父有很大的心结。
既然沈肆念不想说，柳青灯便也不再追问，只是眨了眨眼睛，说道，“思牧，再弹一次，好吗？”
沈肆念笑了笑，略微一点头，指尖抚过琴弦，一阵流畅的琴音随之飘出。
这是柳青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听一首曲子。
不知是沈肆念的琴艺高超，还是柳青灯的鉴赏能力提高了，竟从这琴音里听出来一丝丝别样的味道。
琴音十分舒缓淡雅，仿佛桃花拂面，又似雅风轻扬。
果真是十分柔情，只是这分柔情，相比起沈肆念，却又有几分不同。
是一种十分纯净的白。
像一抹一尘不染的白云，像一张毫无墨迹的白纸。
柳青灯看了看眼前专注于抚琴的沈肆念，心里不由得想，难怪沈肆念这么温柔，果然有几分，是因为师父吧。
正想接着沉浸进那缓和的琴音里，不料，琴音却是戛然而止。
“小青灯想听吗？”沈肆念缓缓地开口，“关于我和师父。”
柳青灯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随即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
“十多年前，一股强大的势力，血洗了琴阁。”沈肆念低着眸，看着琴弦，教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柳青灯却是心头一惊，这个琴阁，想必便是沈肆念的家了。如今听沈肆念的语气，虽克制了自己，声音尽量不带悲喜，可柳青灯还是听出了浓重的悲伤压抑。
“我躲在密室中，侥幸逃过了这场屠杀，而后师父，便来了。”沈肆念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在满地的血河中，那一席白衣的男子手上抱着一架琴，报着一个小少年走出了琴阁的大门。
“我叫牧白，你以后就跟着我。”男子带了沈肆念离开了那个地方，有温暖的回忆，也有惨痛的记忆的那个地方。
男子缓缓蹲下，看着沈肆念的眼睛，柔声说道。
沈肆念的眼神依旧十分空洞，目光不知所向，只是十分木讷地点了点头。
牧白是当之无愧的武林第一高手，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极少有人见过他的面目，更没有人知道，他与琴阁有些往来，且与沈肆念的父亲还是好友，就连沈肆念的父亲也未曾提起过这件事。却未曾想，因为几乎无人知，导致了那股势力的肆无忌惮。
那股势力后来得知了沈家同牧白的关系，终日惶惶自怕。可是牧白那边却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屠杀沈府一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想来可能有交情也不是很深的交情，他们渐渐的放下了心来。
深山里有一处桃林，正值春季，桃花纷飞。
一道挺拔的白色身影在林中舞剑，剑气浩荡，柔中带刚，风卷地面，扬起了阵阵桃意。
落花里的身影十分俊逸，身形若鬼魅般移动，一席白衣在清晨的阳光下透出些许暗金流光。
那抹白色映进了沈肆念的眼里。
“牧叔叔，请收我为徒！”不知是也渴望这样强大的力量，还是为了心中的不甘，想要手刃仇家，那句话，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落花中的身影渐渐停下了动作，一双满是柔情的眼瞳看了他半晌，似有几分认真。
于是，沈肆念成为了牧白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徒弟。
牧白教他很多东西，不只是那招招致命的凌厉功法。
有时候牧白总是看着剑上挂着的流苏，略微出神，那也是他除了微笑，唯一存在的表情。
但是，沈肆念的心一直是麻木的，跟牧白恰好相反，他的身上，反而是带着丝丝生人勿近的清冷。
“念儿，用右手。”牧白欲将沈肆念左手紧握的剑柄取下。
“就用左手。”年幼的沈肆念握着剑柄，神色异常坚定，手一挥，剑刃在空中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度，削落了树上的朵朵桃花。
在经历了那件事，他的性格变得有些清冷，我行我素，不会因为任何事情阻挡了自己的脚步，仿佛他的存在就只是为了复仇而已。
可当那一天真的到来了，沈肆念又多了一丝迷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