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几月又过,红情绿意已不在。烈日当空照,铄石流金。女真犯边又一战,终落败。朱骥率领将士凯旋,人人称赞。规矩照常不误,封赏自然不少,朱见深再次亲自邀宴,朱骥一口应允了下来。
簟纹如水,夜倒也清凉。妁慈轻咳了几声,只觉得嗓子干涩难耐,唤道:“巧果,水!”巧果正坐在桌案前打着盹,听见妁慈呼唤,匆忙倒了杯水递了过去,“咕咚”饮上了一大口。妁慈望窗外月挂之处,蹙了蹙眉:“现在子时了吗?为何你还不睡?不必管我,要什么我自然会唤你。”巧果拿着锦帕替妁慈擦拭着嘴边的水渍,回应道:“现在不过才戌时。娘娘还未用晚膳时便睡下了,饿吗?”妁慈摇了摇头,双腿抬下了床榻,双眸黯淡无光,消瘦的两眼微微凹了些。
巧果俯身找鞋,搀扶着妁慈站起:“近日娘娘总是喊着乏,睡的久了,身子反而笨重了。明日奴婢抚您起来转悠一圈才好。”
妁慈望了望桌案上的烛火,被风吹得摇曳着,堪堪欲灭,干裂的唇一焮,被蛰得有些疼。痴痴的问了句:“今天是什么时日?”巧果一脸愁容:“凉月初一。”妁慈阖了阖目,喃喃一语:“快了!”妁慈话落,烛火突灭。巧果正想再来点燃,妁慈止住了她:“不用点了。去睡吧。”巧果顿了顿,放下了手中的火褶子,搀扶着妁慈回到了床榻上,拉下帐幔,转身出了内阁。
“巧果!”妁慈唤住了她。巧果停住步伐回过身:“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月色皎洁,莹白光晕洒落在这层薄纱床幔之上。床榻上妁慈的身影隐约可见,忍不住又轻咳了几声:“你女红上乘,抽空为我做双绣鞋吧。”巧果点头,愉悦的应道:“好的好的。皇上赐给娘娘的苏绣真丝袍子,正好缺一双金丝镶边的好鞋来配。等后天您的寿宴过了,闲下来,奴婢就给娘娘做一双。”
妁慈轻焮开纱幔,清瘦的脸皓白如雪。一脸认真,字字诚恳:“切记,要黑色。”妁慈的话如冰锥刺入了巧果的心,脸色的笑意瞬间愣住。
黑色绣鞋?宫中向来不喜黑色,除非是寿鞋?
巧果一脸凝重,哽咽着:“娘娘你。。”妁慈截断她的话语,眼中的泪转悠着:“最迟。。凉月末。”妁慈语气轻柔无力,连直立身子的力道也尽失,她轻放下纱幔,缓缓躺了下来。巧果出了内阁,掩嘴痛哭,瞧见妁慈的如今这番模样,怕是真的熬不了多久。
凉月初三,阴气沉沉。巧果和宫人们清早替妁慈妆扮了一番,便请了各宫的主子赴宴。妁慈每一坐下,便晕晕欲睡了过去,几度被巧果叫醒。
“皇上和皇后片刻就到。”巧果理了理妁慈的衣襟,轻抚妁慈的手,轻笑道:“娘娘今日真美。”连日来的病楚使得她憔悴不堪,此时胭脂一抹,显得红润了许多。因清瘦了不少,平日的素衣素褂早已撑不起来,此时身上穿着量身定做的粉衣裙衫,美得让人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