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邹已灭,天子六印已经有五印在手,就剩下藤莒了……
所以他们便派了使团过来……
凤信哈哈笑着,“就算我们想议和,你们倒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卓夕仔细想了想,诚实地摇头说道,“五国统一是父王的遗志,我觉得璟沅不会放弃的。”
风信耸耸肩,说道,“所以说那是他们男人间的事!”既不能议和,打又打不过,那就只能俯首称臣了……区别只在于,俯首称臣的方式……
卓夕想起那时问他,“藤莒如今可是殷容在位,你真的准备和他沙场相见吗?就算你和他可以不念旧情,那阿信呢?她可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师妹,对你我又有救命之恩!”
他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只要他在位一天,又对师妹好,我便一日不会动他!”
她那个时候不知道他已经让人到藤莒边界的贺兰山去示威……以为他说的“不动”,就是真的不动?
若不是议和,又不会开战,璟沅若需要达成五国统一的目的,便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藤莒国国主主动放弃。
难道他们是要……?卓夕难以想象已经是成为一国之君的殷容会这样轻易的舍弃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不过,或许是自己并不了解他,或许他所要的并不是荣华富贵权势滔天……
想到这里,卓夕凑到凤信的耳边说,“不过——也不一定只是男人间的事哦!皇上已经答应,只要你家夫君对你好,他在位一天,皇上便一天不会动他!”
凤信咯咯的笑,“嫂嫂,我与师兄从小一起长大,还能不了解他?他这样的人,怎么会为了一点旧情,而放弃了这样大好的基业?”
卓夕只得无奈的笑道,“信不信随你!”
凤信认真的看着她,突然说,“我好像明白了师兄为什么待你那样好?”
“为什么?”
“因为只有你无条件的相信他,也只有你要求他无条件的相信你。”
卓夕淡淡一笑,眼眸中流露出一种自己也意识不到的深情,却紧盯着她,勾唇一笑,“与自己要相守一生的人,当然要相互信任。怎么,难道你到现在也不能相信你的枕边人?”。
凤信的目光却越飘越远,“如今自然是可以信任的,不过我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能真正像信任师兄一样信任他……”
卓夕想了想,也可以理解,一个自小闯荡江湖的女子,看尽天下悲欢离合,要真正信任一个陌生人像亲人一样,怕是没那么容易。不过,当时自己是怎么一夜之间就能对璟沅推心置腹的?而他又怎么能那么随意就相信了自己“不问出处,不问来历”的说辞?
她摇了摇头,笼统地概括了一句,“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怕也是要看缘份的。就像当初我情急之下让他去解救你,又何尝不是一种潜在的信任?”
“你还敢提这件事……”凤信横眉倒竖,另有一番风情。
卓夕哈哈笑着,躲着她伸过手来的挠痒痒。
说话间,两人到了孙瑶自囚的佰安宫。
无言早就大声报,“皇后娘娘驾到——”随即听里面有一个婆子诚惶诚恐地喊,“老奴,老奴这就来开门……”声音充满了激动与紧张。结果虽然外面的人听到哗啦啦一声把锁打开的声音,但是那个大门却迟迟未开。想来是这大门锁闭的时日越久,关合之处便越艰涩难开,里面的妇人力气不够,竟然一时打不开。王恽见状,只得让两个侍卫上前,帮忙着推开了佰安宫的大门。
大门发出沉重的,刺耳的吱呀声。在一行人屏息静气的等待中显得越发的寂寥。
王恽上前开路,又赶在前面打开了中门和正殿的大门,一行人便见到孙瑶背对着他们坐在殿中央一动不动。
一旁无言又呵斥道,“大胆!皇后娘娘驾到!还不快来拜见?”
那身影仍然一动不动。
风信率先发现了不对劲,说道,“她应该不是孙瑶。这人已经死了。”她没有听到那人的呼吸声。
无言走上前去,掰过她的身体,惊呼一声,“苏眉姑姑!”竟然是孙瑶的贴身大宫女苏眉。
苏眉身着素色衣饰,双目圆睁,舌头伸在外面,脖子上满是指甲抓出的血痕,脸上的血色已经退得一干二净。
凤信,走上前去看了看,说,“她也是中了天灼香。她是活活被热死的。”
卓夕惊出一身冷汗,若不是她及时让人把春暖泡在冰水中,若不是凤信及时赶来替她施针,春暖就会变成她这个样子吧?
“给我搜!”卓夕命令道,王恽应声而去。
凤信不忘泼她冷水,“既然此人能无声无息地在皇宫中布下此局,还能留下什么线索等你来搜不成?你好好想想,近日宫中可是来了些什么新人?”
卓夕一凛,迟疑着说道,“近日,内府倒是招了几个女官,难道此事与她们有关?”可是她最熟悉的蒋雪薇和白云书看上去都不像是有武功的样子啊?而且,元冬只是内宫武刑司的,按例不能审问女官……
过了片刻,王恽来回话说,“禀皇后娘娘,什么也没有搜到。”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一行人默默地回到了宁安宫。
太后娘娘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派了苏嬷嬷亲自过来看春暖的情况。卓夕为免太后娘娘受到惊吓,特意又让春晚与苏嬷嬷一同回了慈安宫去回话。太后知道虚惊一场后,又让春晚带了一些补身体的药材过来,待春暖醒后再用。
秦大夫人闻讯也让人过来问了情况,春晚一一回话不提。
经过凤信提醒,卓夕让蒋雪薇提前下了值,又让春早与小白与春暖呆在一起,春晴和无言亲自守在东次间照顾。原本她是要让柯敏和洪全先回去的,毕竟家中还有大宝需要照顾。奈何柯敏心下自责不已,强烈要求留下来照看春暖。卓夕无奈,只得让洪全先回去,照应着大宝一些,又关照他若是大宝哭闹着一定要见娘亲,便让他带了大宝进宫来。洪全都回去了,一愁莫展的黄太医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也回去了。
安排完这一通事宜,春晚一上来禀道,“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您看……”
卓夕看了看风尘朴朴的凤信,笑着说道,“自然是立刻摆膳,免得饿坏了我们的王后娘娘。对了,还有那两个小子赶紧抱上来看看,饿着了没有?”于是吴妈妈连忙带着小煜儿和宋妈妈及小曜儿进来给两人请安。一时间欢声笑语,冲淡了些不少两人之前的愁绪。
卓夕笑着褪下手中的蓝田玉镯给小曜儿当了见面礼,笑着跟他说道,“这不是给你的,是给你未来的媳妇儿的,你可要保存好喽。”小曜儿懵懵懂懂,却是端端正正地行了礼,“多谢姨母。”
吴妈妈听了哈哈的笑。宋妈妈笑着替小王子接下了见面礼。
凤信给小煜儿的见面礼是一块上好的蓝田玉佩。卓夕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凤信又跟吴妈妈也说了很久的话,直说得两人都泪水涟涟,凤信才回来与卓夕一起到用膳间坐下了。
卓夕发现,饭菜端上来之前,有两个小太监正而八经地在她们面前试起了菜来。
卓夕自恃自己对药物毒物颇有些研究,普通毒物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因而平日里用膳也没有让人试菜的习惯。
今日突然来了两个小太监正儿八经地试菜,不用问,那一定是璟沅吩咐的。
凤信却笑道,“这天灼香本就味道偏甜,所以那人才会把此香加入了喜糖之中。不过如今,倒是小心一些为好。”
吴妈妈也吩咐了御膳厨炖了细腻的蛋羹,又煮了清淡的素粥给小曜儿吃。
卓夕近日正逼着自己给小煜儿断奶。吴妈妈却是不赞成,璟沅也不赞成,想着母乳六个月以后就失了营养,只得重新又找了新的乳娘来喂小煜儿。
几人好好地吃了一顿午饭后,卓夕让人收拾了西面的偏殿给凤信休息,又安置了两个孩子和乳娘,自己才回寝殿小憩了一会儿。
到了未时初,卓夕起来,吴妈妈已经又带着小煜儿去后花园逛了,她便又去看了看春暖。春暖依旧昏迷着,但体温已明显降下来了,心里稍安。
回到正殿,恰巧碰到凤信领着吴妈妈、宋妈妈及两个小孩一路行来。她笑问,“你们怎的会在一块?”
凤信放下怀里抱着的小曜儿,让她跟着吴妈妈几人到一旁玩儿去,这才说道,“宫中如今不甚太平,中午小曜儿吵吵着要出去玩儿,我便带着他出去走了走,正好碰到吴妈妈也在后花园,便一起回来了。”
卓夕一拍额头“我竟然把这茬给忘了。幸得你细心,可有何发现?”
凤信摇了摇头说,“天灼香出自羽衣门。此人既然敢用此香,就不怕你查到羽衣门上。所以他定是个胆大心细的,务求一击必中。如今一击不中,自然要销声匿迹,隐藏行踪。何况他又救走了孙瑶,若是下一步还要有什么动作,也不急于这一时。依我看,这几日宫中应该是安全的。”
卓夕沉吟着,让人把上次经过考试留用的八个女官全部唤了过来。
凤信也一并帮着把关,把这八个女官看了又看,最后摇着头,让她们都退下了。
凤信摇着头说,“这八个女子,都不会武功。”这两本就在意料之中。那幕后黑手又怎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卓夕又想起来,“还有两个,一个就是你上午在东次间看到的,那个蒋雪薇。”
凤信回忆了片刻,也摇头说道,“她也不会武。”
“那就剩最后一个了,白云书,可是她原就是在内宫行书当值的,已经在宫里有两年了。”卓夕蹙了蹙眉。
派去寻她的人却回话说,白大人今日值休在家并没有进宫来。卓夕便让人到她家里去,通知她即刻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