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卓夕想了想又招了人到武刑司去问情况,看那元冬是否把那包糖的来路查清楚了?
派去的人很快,回话说,回事局的宫女太监都说这包糖是柯大掌柜平日里派过来的小厮送过来的,他们接手后就直接转呈了行书处。行书处的女官说接到以后就直接交给了春暖,中间并未转手过其他人。
那么这包糖,就有可能是在入宫之前就被人动了手脚,可为什么用的又是宫里的松江三菱绢布?若是在宫里被动被人动了手脚,那又是怎么动的呢?春暖拿到喜糖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事?
下午白云书进宫来,卓夕照例问了她几句话。白云书一脸茫然,说是根本就不知道有那包糖的存在。她又听说春暖受了伤,立刻就泪水涟涟,赶着去看春暖了。毕竟她在宫里两年,与春暖有些情谊。
白云书走后,凤信依旧摇头说,这个也是毫无武功的。
几人在那毫无头绪,凤信便提出要到太后跟前去请安。
卓夕便陪着她去了慈安宫。
太后看到天姿国色的凤信,惊为天人,免不得一番感慨。又见长得虎头虎脑可爱至极的小曜儿,欢喜得不得了,连连赏了好多东西。
几人一阵契阔,到了酉时,紫宸殿那边却说已设了宴招待藤莒使团。
两人回到宁安宫。卓夕也舍不得春晚几个连夜被带到武刑司去,只推说她这边人手不够,让元冬明日一早再来带人。一面又让人设了宴,招待凤信。孩子们自有吴妈妈照应着,早就不知吃了几顿点心了。
两人酒足饭饱后,又互相传授了育儿经验,聊得宾主尽欢,一时间竟完全忘记了宫中存在的危机。到了天黑下来的时候,凤信提出告辞。卓夕也知不好留他们在宫里,便让安排了人手在广安侯府设了临时驿站,让凤信几个住了进去。
到了戊时将末的时候,璟沅才摇摇晃晃地踏入了寝殿的大门。
卓夕接住他的时候,顿觉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璟沅一把抱住她,鼻尖直往她的脖颈里凑,一面喃喃地小声说,“夕儿,夕儿,我今日好生高兴!”他打了一个酒嗝,“我,终于完成父王的遗愿了。”
卓夕虽然心里有猜测,但听他这么一说,还是禁不住问了出来,“殷容他们是来议和的?”
“不,他们是来,归降的。”璟沅哈哈的笑着,搂着她的腰,手就要往她的胸前探去。
卓夕拍开他的狼爪,把他推搡进盥洗室,替他除了衣裳站在蓬头底下,开了热水才出来。
她心下翻滚着,完全没有想到,殷容竟然真的毫不留恋的放弃了一国之主的位置,怪不得,凤信说,很快她就不是王后娘娘了。看凤信的神色,她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竟然一句未提,没有丝毫不舍的神情。他们是心甘情愿的吧?亦或是,他们早就想摆脱这样一个牢笼?殷容自小就流落江湖,可能对于权势可以做到毫不恋栈,她也能理解。可是这短短一年多,他从一个毫不起眼的暗卫,摇身变成了一国太子,又经历了登基为王,后成为亡国之君,如此波澜起伏的人生,他心中难道不会有什么想法?按照当初殷容对待凤信的深情,离开那做也做不完的政务和幽闭的深宫,怕是最符合凤信的心性吧?殷容不再是国主,凤信也不再是王后,他们日后会怎样?依着凤信的性子,他们会笑傲江湖去吧?
心里沉沉的想着,却见璟沅一身湿漉漉推开门走了出来。
因着盥洗室就在寝殿内部,他们在洗漱的时候从来不要宫女太监在里间服侍。换洗的寝衣浴巾也都是在盥洗室内早就准备好了的,便于他们使用。可今日璟沅喝多了,冲洗干净了后就红果果地直接摇晃着走了出来。
卓夕黑了脸,一面搀扶了他湿嗒嗒的身体,一面伸手到离门较近的架子上拿了浴巾替他擦起来,擦完了才发现自己身上也湿了一大片。她一脸郁卒地拿了寝衣过来要给他套上,却不想一个凌空而起,自己已经在他强有力的臂弯中。
璟沅抱着她几个跨步走到床前,把她放在床上,不顾她身上的湿衣,倾身就压了上去。
卓夕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一面推着避开他的吻,一面含糊地叫着,“小心宝宝醒了……”
他却不管不顾地闯了进去,激烈地攻城掠地。他沉重的呼吸中夹杂着微熏的酒意,含糊不清地说着,“宝宝,你才是我的宝宝……”
卓夕的心立刻就软得一踏糊涂,双臂变了个方向,搂上了他的脖颈。
湿衣已经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她的身体随着一颗心逐渐软成了一滩水……
事毕,璟沅心满意足地翻身躺在床上,把卓夕搂在了怀里。
低头瞅了瞅她肩膀上粉粉的肌肤,他忍不住凑上前去在她浑圆的肩上咬了一口,轻笑着说,“我竟然不知道,你的皮肤在这个时候会变成粉红色……”
卓夕娇嗔道,“我是天生敏感皮肤,有一次在夏威夷晒了两天太阳,导致紫外线过敏……”
“夏什么咦?”璟沅饶有兴趣地问,什么又是紫外线?
卓夕一窒,解释道,“我师门中一处小岛,可以一年四季如夏……没有冬天……日照很足……”
他惊叹,“京都一年中有两个月要下雪,冬天有四个月要裹狐裘。夕儿你自从上次……过后,就一直怕冷。若是我大凉有这样一年四季如夏的小岛便好了,我们一过了秋就可以上岛住上半年……”
……
卓夕沉默,她也有所察觉,自从自己那次莫名其妙的小产之后,身体好像越来越怕冷,不过后来怀孕,孕中胎火让她感觉好一些。可生了小煜儿之后,明明五月的天气是朝热里走,她也总时常感觉手脚冰冷……如今到了十一月,已经早早就暖上了地龙,用了火盆,还时常备了手炉在身边……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璟沅竟然也注意到了……好像去年的冬天自己都没什么感觉……他是怎么发现的?……
不是不是,这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原本要跟他说个什么重要的事来着?
卓夕脑子里突然就一团糨糊起来……她向来自以为傲的冷静理智上哪儿去了?
前面他们在说什么话题?
她努力的回想。呃,宝宝……?不是。
皮肤过敏?不是。
夏威夷?更不是。
她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难道和夏威夷有关?更早之前呢?
她咬了咬下唇,浑然不知自己这样一幅凝神静思的眉眼落在他的眼中像是含了一股难言的哀怨,又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璟沅的手又握住了她的柔软,双脚紧紧缠绕着她的双脚,急切地要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一面喃喃地含了她的耳垂低声说,“夕儿,都是我不好……”
她无意识地轻轻推开他,可是那软若无骨的推搡,好像在他身上挠痒痒,把他撩拨得更加火热了……
不对,他刚进寝殿来的时候,说什么来着?
他说殷容他们是来归降的……
归降……
五国统一……
夏威夷……
夏威夷!
她脑子灵光一现,终于想起来要跟他说什么了!
她兴奋地抱紧已经覆在自己身上的肩膀,正要说什么,却觉身下一个轻微的颤栗,他又进来了……
“喂!”她惊呼起来,捶打着他结实的肩背,可是他的身体暖暖的包围着她,好舒服……责备的话就再没有说出口……
连带着那件重要的事情也被她忘到了脑后……
第二日一早,无言和元冬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卓夕一眼就知道,他们查案毫无进展。也是,自己宫里的人,既不准他用刑,又不准他问话,被带到武刑司的也不过是外间回事处那些无关痛痒的人物,这样的查案怎能有效率?
她想起早上璟沅早起时,她迷迷糊糊地问他,“孙瑶被人救走了,下毒的凶手怎么办?”
他拍拍她的脑袋,低沉地对她说,“这事有我,你就别管了,近日不要出宫。嗯?”
想到这个,她默了默,对无言和元冬说,“外院洒扫的今日轮值的你们轮流查问一下吧。内殿的明日再慢慢细问不迟。”
无言的心中一松。
元冬却像是含了黄莲一般苦哈哈的。皇后娘娘完全一幅敷衍了事的样子,如何查下去向皇上交待?尤其是这两人完全看起来如胶似漆,他要怎么站队?他瞥了瞥一旁站立的无言,突然心里涌起了一股庆幸。幸好刚刚一早过来覆命时,顺便把那外面回事处的几个无关紧要的宫女太监带了回来,昨晚也没有用什么酷刑……否则如今还不知怎么向皇后娘娘交代?
可是,向皇后娘娘交代了,皇上那边怎么办?一面是皇后娘娘,一面是皇上。他到底要不要站队呢……他苦恼地想着。他突然间很是羡慕宁安宫当差的太监们,他们根本用不着选,只一心一意服侍好皇后娘娘便可……
无言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向皇上娘娘眉开眼笑地行了一礼,“是,奴才这就去安排一下。”
说完他躬身向门外退去,还不忘侧过脸来瞪了一眼元冬。
神游天外的元冬在这一眼凌厉的眼神中惊醒过来,鼻尖冒出冷汗来,匆匆朝皇后娘娘福了一礼,也跟着无言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