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和城她连累李静思落水一事,如果她不是苏佾的学生……龙川想,他可能会比现在更喜欢秦富一点。
宫奴上前来填茶,龙川借着茶雾沉了沉双眼,表现出了一丝疲惫跟不耐烦,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对秦富轻不得重不得,还给了她免死牌,说实话……被人制肘的感觉很不好。
秦富是处于全身戒备的状态,大概是天生的敏锐感,让她微妙的感受到了龙川此时的心理。俗话说怀璧其罪,有的时候,并不是你谨小慎微就能平安无事。
龙川对她有恶意……或者,正酝酿着恶意。
难为他了,面上却要装作胸怀宽广,仁慈温和的样子,实际上,秦富也没有接上什么话,天塌下来有高个子的顶着,苏佾身为她的师长,自然要恭敬回话,句句谦虚。
其实,刚刚在金銮殿石阶下的闹剧,以及青州时这对师徒的‘不正常’,早有机灵的人悄悄回了话……当时听了只觉得荒唐,苏佾那般的死脑筋,满腹都是圣人礼教,怎么会做出如此违背道义的事情!
至于现在,龙川看着底下软糯安静的秦富,再看看一旁矜贵稳重的苏佾,眼里暗光一闪。
道听途说是当不得真,可这两人坐在自己面前,虽然碍于自己的威严看上去还算正常,但不经意的对视之间,其中暧昧情谊,还是能窥探一二的,自己平时可不就是这么巴巴的看着李静思吗?
就是不知这抑制不住的‘情谊’是作秀,还是真情流露了……龙川垂眸,适时的结束此次没什么意义的面谈,“苏大人舟车劳顿,刚回京里就被朕抓来了宫里……也是朕心急情切,想着早一点了解皇后的情况,毕竟苏大人全程伴随。”
可惜,那日赶着苏佾去和城,没有在路上趁他们赶尽杀绝,最后下狠心的时候,不仅没有得手,反而让他占了李静思的身子。
龙川眼里浸了寒冰一样刺骨的杀意,要是自己当时能再果断一点,李静思就不会厌烦自己……
这顶绿帽子扣在头上,龙川整个人都焦躁的瘦了一圈,他不如自己的父皇善良,做不到同情敌相亲相爱,欢乐相处。
秦富后背一僵,看着掩在冕冠后面看不清表情的龙川,她动了动嘴角,觉得苏佾跟龙川之间的气氛实在诡异……根据判断,定是李静思在他面上说了什么似是而非的话,不然也不会那么着急的要召苏佾进宫了。
大兴城李静思被人睡了的事情不算完,此时此刻,龙川在心里大抵是认定了那人是苏佾,不发作,怕还是没有证据!
秦富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的模样,龙川淡淡瞥一眼,苏佾清了清嗓子,双眼平淡无痕的看向龙川,“圣上最是了解臣的为人,这一生都将忠君忠国的理念记在心头,要不然,那年也不会解甲归田了。”
还不到中年就说归田,怎么听着都怪异的狠。
于是顿了顿,也没有去看秦富,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容,飘逸静远,灼灼生辉。比之那年心死形毁,此时的苏佾才有了当年第一公子的风采,似火凤涅盘重生,千万人群中都让人移不开目光的那一个。
“十五那晚,臣府上遭盗,之前说的不详细。其实当时有两拨人,臣一时不察受了奸人暗算,种了他们下三滥的手段,臣羞愤惭愧,本已打算好了自尽保全名声。”苏佾反倒将和城那晚的事情挑开了,本也没什么好遮掩。
龙川诧异的挑眉,“哦?之前怎没听你说起过?”好像下毒赶尽杀绝的人不是他,想出那样龌龊手法的人也不是他。
秦富暗自撇嘴,想说演的一手好戏。
“若真让贼人得逞,臣此时也不会坐在这里了。”苏佾对着秦富勾唇,“所幸那晚遇到了良人,再臣心中,她与这世上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样,承诺臣白首偕老,共度余生。就为她这一句话,臣竟也觉得庆幸,庆幸半生孤苦伶仃,所遇非人,才能等到她姗姗来迟,救我出苦海。”
秦富心里悸动,只觉得耳根发软,脸颊发烫。她自诩脸皮奇厚,可也被这情话撩拨的浑身发麻,估计此时自己双眼春意绵绵,定都是笑意吧。
这肉麻的话,真是不像苏佾平时的风格,龙川是真的被弄糊涂了,“十五那晚……”十五那晚救了他的不是李静思吗?什么时候这里又冒出了另一个女子?
苏佾耐心解释,“十五那晚着实凶险,还好皇后娘娘第二日一早才到府里,不然若有丝毫闪失,臣都是担待不起的。”
那为何李静思话里暗示那晚上是她救了苏佾?两人中定有一个人实在说谎的……龙川用手抚了抚眉眼,心不在焉的说道,“你应该告诉朕的……”
“臣月底就要嫁人了,到时候肯定还要来跟您告假,想来想去还是提前说了,您也能心里有个准备,让臣在月底少办些公务,多陪陪臣的妻主。”
“果真……”龙川这次是真的动了动心,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相信都难了。只是和城那样的小地方,又能生出什么不同的女儿来,倒不如在京里挑个人家,家里人虽多些,可也不至于委屈自己……
可能真的是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也许人家是真爱呢?可能是真的优秀吧!龙川却觉得荒唐,心里对苏佾的话信了六七分。
剩下的几分大概是怅然,他们两人争了这么多年,自己也时时把他当作头号对手,现在苏佾说放手就放手,还要嫁给一个不怎么样的女人……
这样的结局,就算赢了也觉得憋屈。
苏佾却没觉得不好,一副神采奕奕心情很好的模样,龙川看得心里发堵,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念头,揉了揉眉心下逐客令,“行了,也不早了,朕就不留你们了。”
于是话没说几句,秦富又跟着苏佾行礼出了金銮殿,还好结果不坏,两人平安无事,还能在殿前暧昧的相视而笑。
她得意的挑起眼尾,夸他,“不错。”刚刚在里面说的话甚是顺耳,自己都要翩翩然了。
苏佾一本正经,“什么不错,哪里不错,回去以后仔细说来。”
秦富转了转眼珠,学他的模样,“我是说老师穿这身衣服很不错,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