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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汉军荣归洛阳城,暗流汹涌谁言真(1)

茫茫人海中唤呼声、纳喊声响天彻明,似能震动人心,宏伟的大汉雄队从街头排到街尾,婉如一条雨后彩虹,即便追寻亦寻不到边,最终划为云彩飘散于万空之间。她瞅到了一脸冷俊之色的窦宪,在队伍的面前是那般的威严不屈,霸气十足,只是那眉间有杀气,有一股很浓的杀气。

长如天虹的队伍之中,寥寥传来天外之音,轻音飘渺却透着一股凄凉之意,伴着那些许琵琶音徐徐迎来,令人听之心中悲泣不鸣,婉似如哽在咽血结于喉。

一更天,最心伤,爹娘爱我如珍宝,在家和乐世难寻;如今样样有,珍珠绮罗新,羊羔美酒享不尽,忆起家园泪满襟。

二更里,细思量,忍抛亲思三千里,爹娘年迈靠何人?宫中无音讯,日夜想昭君,朝思暮想心不定,只望进京见朝廷。

三更里,夜半天。黄昏月夜苦忧煎,帐底孤单不成眠;相思情无已,薄命断姻缘,春夏秋冬人虚度,痴心一片亦堪怜。

四更里,苦难当,凄凄惨惨泪汪汪,妾身命苦人断肠;可恨毛延寿,画笔欺君王,未蒙召幸作凤凰,冷落宫中受凄凉。

五更里,梦难成,深宫内院冷清清,良宵一夜虚抛掷,父母空想女,女亦倍思亲,命里如此可奈何,自叹人生皆有定。

这首歌她知道,是王昭君出塞时的五更哀怨曲,那是一首满腔幽怨,有着无限感伤,混合着浓重的乡愁大汉之歌,曾经王昭君唱这歌出使匈奴和亲时,听闻大雁都落下来细听,为此传下了一段佳话,王昭君本意是不愿出塞的,否则也不会唱可恨毛延寿了。

试问,谁又愿意背井离乡?远隔千山成水与父母远离,在宫里受宠能得幸,许还能见上父母一面,可出塞在外父母此生便不能再见,思及年少时伴父母身下之欢,何尝不是‘离落他乡泪断肠,忍下欺来笑当荣?文客化意境为美,哪晓亲者自身痛?’

凤滦轿内,坐着一花容月色女子,着一身洁白如云的霞光霓裳,堪是一幅人比花娇之色,在大汉军队之中万众瞩目,婉如万绿树丛中一抹红,却透着孤独与不安,她猜想此女可能是北匈奴阏氏,因听闻窦宪活捉了北匈奴阏氏,看上去还不及三冠。

周围人群骚动,传来几语同情之音,窦宪握绳让马停下,眉宇一沉,对旁边将士厉声吩咐:“让阏氏安静,不要让她祸乱民心。”耿秉与刘尚等人准备阻止,窦宪眼一瞪,两人这便做罢,那将士领命称诺离开,到了阏氏身侧,伸手便给了阏氏脖子一拳,对这等花娇之人也未有三分怜惜,阏氏蒙蒙胧胧晕了过去,队伍再次照常前行。

周围人群中突然有人说:“你看,对面那阁楼坐的,是否是当今的千乘王与废太子等人?”

她寻声望去,果然见到对面阁楼上坐着千乘王刘伉,还有刘庆、以及封为济北王的刘寿、河间王刘开、城阳王刘淑等人,婉清也看到了,犹豫了半晌,最后在她耳边低声问:“小姐,要不要去与清河王打声招呼?”她呼之欲出的想去。

另一人低声回:“听说窦太后想将窦笃的小女嫁给废太子,废太子好像也不反对,两人不久将要完婚了?”她听后一怔,那人又说,“这废太子早过了成婚之年,也是该成婚了。”

有人反驳:“都说太后待废太子苛刻,看来也不全是。”眼泪浑然不知的落下,她才发现原来他们之间已是隔了这远。

清河王(废太子)刘庆朝她的方向望来,猛然起身后却又淡然坐下,扬着笑端起酒杯,与对面的刘侦喝起酒来,刘侦向她的方向瞅来,略显一震,遂而盯着她旁边的婉清看,收回神后就陪着刘庆喝酒。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子困于警、君困于命。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子不能往,君不能來。

他朝相见,道近忧远。

回首若顾,年华已替。

思念的感觉如藕相连,任其如何挣扎都斩不断,被困在府里就如同被软禁一般,不似入狱却胜似入狱,不是只有她是如此,她知道大家都是如此,想做的不能做,不想做的不得不做,认命、顺众、吞噬不甘,吞噬贪念才能活,活着累已累人还可恕,可活累已害人就不可恕。

婉清不安催促:“小姐,别听不该听的,咱们上去——。”刘庆身侧走来一绿衣女子,伸手给刘庆重新倒起了酒,她一眼认出了此人,白荷。

婉清猛然转过身去,她也跟着同时转过身,垂眸道:“回家。”婉清轻叹了口气,紧紧捏住了手。

一路上她想着刚才那些人讲的,婉清刚才那样紧张一定是知道,就只有她是不知情的,她就如被人遗弃的人,别人不问不顾,也不会考虑到她是否难过,她不过就是件东西,将来这东西爱给谁就给谁,不听话就让你疼,不过是如此简单而已。

这两年她早该忘记自己还有感情,当个不知疼不知痒的木头就得了,怎么知道还是会难受?步至一小小巷口时,抬头她又遇到一熟人,当今陛下刘肇,成长的岁月在大家身上都有变化,刘庆与刘寿、刘开、刘淑等人有,当今天陛下同样有,刘肇周身散发出阴冷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她初微愣,擦掉眼泪,稳下神上前准备行礼,刘肇语气中有着杀意:“不用了。”她抬头不安瞅刘肇,就见刘肇注视着汉军队伍,那眼神里有着一股火,想要烧光一切的怒火,她是头一回看到,低头恐惧的退到一边。

半晌后,刘肇突然微笑问:“许久不见,听闻你不是被禁了足,怎的可以出府了吗?”

她不安,低声回:“回陛下,邓绥也是悄悄跑出来看看。”

刘肇倒是意外,‘哦’了一声,随而不温不火问:“看来你父亲的事你快忘了,当真是不怕太后母亲了?”

她稳下神平静回:“此次出来只是看望窦将军,窦将军带我大汉将士凯旋而归,邓绥仰慕来看窦将军,想来窦太后应是不会怪罪。”刘肇冷然一笑,她抬头认真续说,“此前还未谢陛下提醒,要不是陛下的提醒,邓绥不会知道耿姬当时在,更不知道太后摆了局,邓绥谢陛下厚恩。”

在她准备跪下时,刘肇扬起嘴角,笑问:“记得朕对你的提醒,那还记得此前你对朕说过的话吗?”

她心神一跳,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将头垂下冒冷汗回:“此前邓绥的话并非是对陛下不敬,请陛下明查。”

刘肇斥之以鼻冷笑,转而问:“听你如此仰慕窦家,那你是不是觉得朕很无用?任别人用之使之,这个傀儡皇帝当着,似乎还挺开心的?”

刘肇对她的不喜已是明显,她忙回:“邓绥不敢,陛下是天子,不是傀儡,邓绥断然不敢嘲弄陛下。”

刘肇目露危光地笑问:“此前你不是一得意就忘了形,就像现在的某些人一样,以为可以将朕玩弄于股掌之间吗?”她与婉清忙跪下,心中更是不安,刘肇却转而笑问,“或许你也同那些人一样觉得,朕这个废物差不多也该退下,也该将位置让给窦家人来坐了,是不是?”

她惶恐回:“邓绥万万不敢有此意,陛下您误会了,真的误会了。”刘肇冷笑,突然有一人跳下,那名女子长相清秀,一身大红血衣袖装,可身手却是利落,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那女子将所抓之人推到刘肇身边,跪下请旨道:“陛下,冷血已将此人抓来,敢问陛下如何处置?”

她不想此女名叫冷血,一时已是极为震惊,抬头瞅向那被抓来的人,那双眼里除了恐惧依旧是恐惧,想要求救可是嘴却被堵住,发出来的咽咽声是极其微弱,眼下又是一条极为偏远的小巷,就是死在这里也无人知道。

刘肇走到那人面前,伸手将那人头扭了过来,在众人还未反映过来之时,‘拍’的一巴掌打了下去,那响声如雷震耳措手不及,吓得她与婉清心间一跳,这样的刘肇让人瞅着与此前完全不同,快三年未见,不想刘肇的性情变得如此阴晴不定,更确切的来讲是有点噬血。

冷血跪上前忙道:“陛下,让冷血来,别让这畜生脏了您的手。”

刘肇背过身去,厉声含恨说:“将他双手双脚还有头给朕砍了,头留给朕,其余的拖到狼群去喂狼。”

冷血恭敬回:“诺。”随后一剑就将那人的手给砍了,婉清转身抱住了她,阻止她看这样血腥的场面,她听到那人咽咽痛苦想要大叫,又听一剑响起的声音,只怕那人的两脚也被砍了。

待到半晌过后,再一声长剑响过,最后连咽咽的叫声也没有了,直到唰的一阵风声,婉清这才放开了她,瞅着那地上的一摊血,她心里的恐惧慢慢牵起了回忆,想起了三前死在她面前的小孩,再看看那长身而立,却面不改色的刘肇,她有点瞠目结舌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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