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林淑萍才回来。蔡菜芽见到她,依旧问东问西,说个不停。而我却收敛了情绪,洗漱上床,不再言语。蔡菜芽好像察觉到了异常,担忧地望了我一眼,随后,却被没有眼力劲的林淑萍拉去了一旁,和她诉说着关于桓佑棠的事情。
清晨,难得阳光如此充沛,将浮于我们周身的一层寒气尽数散去,我扬起头迎上朝阳,却被刺得睁不开眼。赵岚馨早已等在了院子里,见到我身后的林淑萍和蔡菜芽,顿时皱起了眉头。
“岚馨姐姐,我们跟着一起去芪陵镇,你不介意吧?”蔡菜芽一如既往地嘻嘻笑着,对着赵岚馨眨了眨眼。
赵岚馨自然不好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礼貌地回应。
林淑萍亲昵地挽过我的手,说道:“我昨日还以为阿玉生我的气了呢,回到寝室也未言语一二,就早早睡下了。不过,今日愿意带上我二人一起出游,定是没生气的。”
我们四人朝着芪陵镇出发,一路上只有蔡菜芽一个劲儿地找着话题,却也打不开话匣子,气氛有些尴尬。
“阿玉,你和岚馨姐姐怎么就想起今日去芪陵镇逛逛呢?”蔡菜芽说着说着,便问起了我们今日出游的缘由。
赵岚馨愣了一下,瞥了我一眼,说是想念芪陵酒楼的饭菜了,毕竟自己生长在此,对芪陵镇总是有深深的眷顾。“今日饭菜都算我的,你们敞开来吃就好!”
蔡菜芽倒不客气,拉着我们上了二楼,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这里能看到街道上比比皆是的商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不绝于耳,颇有人间的烟火味。蔡菜芽点了满桌的菜,吃到畅快时,四人也忘却了彼此之间的不快,谈笑风生,乐趣横生。
“忽然好想听个曲儿,让我也领教一下文人墨客的风雅。不如叫个散歌子罢。”我提议道。
东华大地盛行饮酒作乐,歌舞相伴,于是,一些歌伎不能或不愿入官家的教坊,就往来于各大酒肆饭庄,做着唱曲艺人的营生,赚得的钱两扣除给酒家的入堂费,便全归于自己囊中,倒也是潇洒自在,俗称“散歌子”。
“小二,你们酒楼里现下有散歌子吗?推荐个色艺双全的,过来给我们唱个曲儿!”蔡菜芽平日里就想听散歌子唱曲儿,奈何这始终是男人们的爱好,一般几个姑娘家出门在外,叫个散歌子总是奇怪的。不过,偶尔任性妄为一次,也是无可厚非,况且我们向来性格奔放,脸皮倒是比寻常姑娘家要厚一点儿。
店小二见几个女人想点散歌子,先是略显尴尬地笑了一下,发觉我们是认真的,倒是一本正经地推荐了起来,“这里有一位紫烟姑娘,一直在我们芪陵酒楼唱曲儿,很是不错,连萧牧公子都颇为青睐,前段时日还为了她和别人发生了冲突呢。几位姐姐,可想一试?”
蔡菜芽和林淑萍听到这段传闻,都捂着嘴笑了起来,这可不就是那日我们遇见的热闹,还因此与素染结了缘,想到这,蔡菜芽连忙说道:“就她吧,我倒想看看,这传闻中的紫烟姑娘到底是怎样的美貌,竟能让诸多男儿竞折腰。”
提到“萧牧”二字,我转眼向赵岚馨望去,她端着茶杯,不住地饮着茶水,似在掩饰着什么。大概又想起了与萧牧相关的前尘往事,那个住在心尖上的人又得了新欢,而赵岚馨却仍陷在对他的痴心妄想之中,这不对等的相思像一味苦药,涩得人咽不下,却也吐不出。
紫烟姑娘款款而来,手抱琵琶半遮面,这种忸怩羞涩为女子平添了几分娇媚。众人各怀心思,几道探索的目光齐刷刷落于紫烟身上,待她走近,眼前这个熟悉的身影惊得众人竟说不出话。
“采芳!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说家中有事,得速速回去吗?”我惊得从座位中站起,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邓采芳显然也认出了我们,她满面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仿佛做错事被揭穿的孩童,只是低着头,摆弄着衣衫。
“采芳,你不告而别,现在又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我们面前,到底是有着什么秘密呀?”林淑萍也好奇地说道。
然而,她的话却惹恼了邓采芳,她抬起头,红着双目,对我们不卑不亢地说道:“什么叫以这种方式出现?难道你觉得我现在令人感到羞耻吗?我既不偷,也不抢,靠着自己的双手赚钱养活自己,我觉得日子过得很开心,若是你们觉得卑微不堪,就当我从未出现过好了。”话毕,邓采芳满脸愠色地打算离开。
我一个健步上前,拉住了邓采芳的手臂,“采芳,淑萍若是说了不中听的话,我代她向你道歉。不过,我希望你能知道,我们毫不介意你现在的身份,让我们感到惊诧的是你的突然离开。同窗一场,采芳你如有什么难处,定要与我们说道,能帮上的,我们也必定相助。”
邓采芳回望了我一眼,双目闪烁着晶莹,她微微点了点头,有些欲言又止。
“对了,采芳,你落了一幅画在寝室里,有空不妨再回帮会瞧瞧我们,顺便将画子捎回去。”我突然想起邓采芳曾在寝室遗失了一幅画像,连忙提醒道。
邓采芳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丢在了那里啊。”她答应会抽出时间回帮会取画,随即转身离去,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之中。
“这邓采芳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搞得神神秘秘的。之前,我们也是关系极好的呀,可她说离去就离去了,什么话都没丢下。现如今在此相遇,也还是什么都没说。她也是颇为奇怪,竟然做起了散歌子,那倒是给我们唱个小曲儿啊,我可是盼望了好些日子呢。”蔡菜芽好一番抱怨,我见桌上的菜肴也吃得差不多了,就提议再前往街铺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