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意让他在家里住下来,所以华山一到家就先去洗了澡,换上了我的衣服;我想着上楼去拿照片集下来,让他看看你爷爷奶奶的照片;谁知道我才刚上楼没多久,楼下就传来了一阵枪响!我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急忙就爬到窗子外面跳到了院子里,从院门逃走了。直到那天晚上,我悄悄地回去看,才发现我们叶家死了那么多人!是我,是我害了他们啊……”再度想起这件事,叶华天悲痛自责得锤起了胸口,流出了泪来。
看着父亲如此难过,叶天晴的心里也不是滋味,连忙握住了父亲的手:“爸,您也不要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他们一定会被绳之以法的,叔叔和宝婶王叔他们,一定也不会怪你的。”想到在母亲去世以后对待自己就如同亲妈妈一样的宝婶,还有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忠心耿耿的王叔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叶天晴心里也是一股窒息般的疼痛。那些跟亲人一样和她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的人,居然说没就没了。
脑海中忽然浮出叶雨生的模样,叶天晴忍不住慢慢握紧了垂在桌下的另一只拳头。
“叶总裁,所以您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出现,是在调查些什么吗?”陆亦辰忽然这么问了一句,却是让叶天晴有些诧异。难道父亲不是为了躲过叶雨生的杀害吗?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能调查些什么呢?
叶华天听见陆亦辰的话,眸光里露出几分赞许。果然是A市最杰出的青年后辈,想问题总是能比同龄人更深一层,就连在座的这些比陆亦辰甚至大了几十岁的人,都不一定能立马想到这一点。眼见叶天晴显然是没怎么多想的神情,叶华天心里有些无奈和沉重,都是将来会继承大公司的人,怎么自己的女儿的思虑就这么不成熟周全呢。
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女儿还没完全长大,对她谋略过人的期望不能操之过急,叶华天这才轻松了些,把头转向了陆亦辰:“没错,这几个月我不露面,除了为我自己的安全考虑,也是我暗中能够调查深入的手段之一。只有让凶手以为我真的死了,我才能放松他们的警惕,查到更多线索。”
“那,然后呢?”叶天晴有些急切,如今父亲回来了,她除了放下心了以外,也更加担心起幕后黑手到底是谁这个问题来。虽说刚刚已经被带走的叶雨生是雇凶杀人的人,但要说这整件事最大的幕后黑手就是叶雨生,她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的。
“你还记得,上个月初,你和子皓一起去过西郊山上的别墅吗?”叶华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闻言,叶天晴看了站在一旁的林小秋一眼,才回答:“记得。当时我们是四个人去的,还有小秋和叶雨生。”叶天晴之所以看了一眼林小秋,是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对父亲说了那天是四个人一起去的实话,那在座的大家就都会又想起林小秋和叶雨生是恋人关系的事,不免会议论几句;而这多少难免会让林小秋不那么开心。
但此时无论叶华天问她什么,她都觉得应该说出真实情况来,才能了解到父亲所表达的意思,所以叶天晴没有多想,还是直接说了出来。果然,她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便又有人把目光投向了林小秋,也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林小秋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但却没说什么。
叶天晴心里对林小秋感到抱歉,却也无可奈何。
叶华天却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都有谁去的这件事上,接着说:“其实那时,我是悄悄住在了那里,等我回去的时候,才发现你们在那里,因为我查到枪手的账户上有和叶雨生的金钱往来记录,所以我不敢露面。既然叶雨生知道了别墅的地址,那里也就不再安全了,所以我随便收拾了一些衣物就准备离开,但是差点被你们发现了。你还记得吗?”叶华天平淡地说着,心里却想起了这数个月来的躲藏和追查,顿时一阵疲惫之感浮上了心头。
“原来,那时候就是您!”叶天晴这才想起,原来那天晚上的“小偷”竟然是她的爸爸,那个许久没去过的别墅居然成了爸爸近一个多月的藏身之处!
叶天晴只觉得一阵心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同时又有些后怕:万一那天晚上叶雨生追上了爸爸,认出了他是谁,那现在叶华天肯定是不能出现在这里了,今天的局面,也不知道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时的叶天晴,沉浸在了叶华天说的这些话给她带来的震惊中,眼睛的余光忽然瞄到坐在对面的陆亦辰,想起父亲出现之前他帮自己的那些情景,顿时心里一暖,感激地看向了陆亦辰。陆亦辰感受到了叶天晴的目光,抬眸对上了叶天晴充满感激的晶亮的眼神,有如星辰一般耀眼,使他有了片刻的失神。等他回过神来时,叶天晴已经移开了目光,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刹那,陆亦辰心里按捺了数月的情愫忽然就控制不住,弥漫了出来;他看向叶天晴的眼神里,也带上了一抹炙热,就像视宝物如生命的收藏家突然看见了珍宝一样,目光里都是热切,却不失温柔。
“嗯,的确。在那之后,我就住到了其他的地方,继续盯着叶雨生,才发现原来他的股份并不是从什么人那里继承的,而是他私下里秘密收购的。”叶华天继续说着,说到最后时忽然眼神往会议桌上某处扫去,厉声道:“曹董事,对于这件事,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众人见叶华天话锋一转居然提到了平时并不引人注意的股东曹文,有些诧异,目光又全都看了过去。
曹文其实一直不动声色地听着叶华天说话,只是没有出声罢了;在他听到叶华天说叶雨生的股份是秘密收购得来的时候,心里忽地漏了一拍,一阵惊慌,但却掩饰得足够好,丝毫没有让人看出端倪来。而这一刻叶华天突如其来的问话,却让他登时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