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岳朝打开副驾驶的门，让方锦如坐进去，又帮她系好安全带。
“不知道你可以慢慢想。”
“其实你生气不生气的，也没什么，反正我们之间也不会有什么未来，早晚都要散，我离没离婚有什么关系呢。”方锦如喃喃低语。
偶尔，当乔岳朝貌似深情的凝望她时，她也曾经幻想过他们的未来，然而现实总是如当头棒喝，击碎她所有不切实际的梦想。
她与他之间，隔着一个叫身份的鸿沟。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不公平，男人可以一娶二娶三娶，只要有钱有名有才有势，八十照样娶十八，女人二嫁都会遭人褒贬。
尤其是乔岳朝这样的顶级未婚高富帅，娶谁都会有人替他委屈，要是他们公开在一起，估计她会给人追杀吧。
方锦如声音虽低，却还是给乔岳朝听了个正着，他冷笑一声，“原来你这一举一动还大有深意，我从前倒是小瞧了你。”
他倾身过来，危险的眯起眼睛，“只不过，你打错了主意，只有弱者才会在意外界的评论，而我，从来不是弱者。”
方锦如怔怔的看着他，他全身焕发的强烈自信使他耀眼如天神，湮灭了周围渺小的一切。
他们在一个私人会馆的庭院里停下车，迎面就遇到了张迎，彼时方锦如正困得上下眼皮打架，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无奈乔岳朝却一定要带她来醒酒顺便吃饭。
她一步也不想走，给乔岳朝半搂半抱的架在怀里，张迎看见这一幕，眼睛里就冒出火来。
“方锦如！”张迎自从打听到乔岳朝是这家会所的会员，也赶着来高价办了一张会员卡，却一次也没“偶遇”过他，如今好不容易遇见，却又看见了阴魂不散的方锦如。
张迎咬牙切齿，妒火攻心之下，就忘了曾经发誓一定要给乔岳朝留一个好印象的想法，只管恶狠狠的喊着前嫂子的名字。
方锦如闻声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看了半天，“你是……张迎？”
实在不能怪她想不起来，她现在半梦半醒的，何况张迎又是很久不见的人了，她平时压根就没想起来过这个曾经的小姑子。
她的忽视和不确定惹恼了张迎，“我哥哥到底欠了你什么，好不容易谈个恋爱，还让你给拆散。”好歹还有些理智，没当着乔岳朝的面说一些难听的骂人话。
蒋悦一心想嫁给张远，对于未来小姑自是刻意讨好，张迎又是个喜欢被人奉承的，一来二去和蒋悦的关系就亲密起来。
“你哥哥欠了我什么？”方锦如反问，却也没指望张迎会回答，“我还想问问你，我欠了你们一家人什么？已经离婚了还这么阴魂不散的。蒋悦自己都理亏着呢，也就你这种二愣子还来给她出头。”
方锦如从前对这个小姑子就没好感，此时又想起蒋悦那群不知是真是假的脑残粉，说话就带了三分不客气。
“你……”张迎气结，她原就不是擅长讲理的人，当着乔岳朝的面，却也不方便打打骂骂，一时竟楞在那里。
方锦如不再理会，只是睁着一双朦胧醉眼，看着乔岳朝，“这里好吵啊，我们回家吧。”
乔岳朝宠溺的看着方锦如微笑，嘴里还哄着她，“这里的醒酒汤很好，你喝一碗我们再回家，不然喝这么多酒，胃都搞坏了。”
张迎已经气炸了，“乔岳朝，我上次去你家，你母亲还说，不要你跟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走太近呢。”
乔岳朝的母亲生得极美，性子也极温柔，对她说话始终都十分的和气，一副对她十分欣赏的样子，让张迎鼓舞不已，以为乔夫人喜欢她，却忘了乔家人对不相干的外人一向如此。
乔岳朝看了张迎一眼，像看外星人，张迎却以为乔岳朝怕了她说的话，得意洋洋的说，“你要是还跟方锦如在一起，我就再去你家，告诉你母亲。”
乔岳朝的唇角绽开一朵笑容，“我母亲跟你说过什么？”
张迎看得呆了，满脑子都是“他在对着我笑”，对于乔岳朝问话却是没有听清。
“我母亲生平最厌烦的，就是你这种看见个男人就走不动路的女人，既不三也不四，半点形象都没有，张小姐，我想你压根就没有听懂我母亲的意思。”
张迎呆住，这句话她却是听清了，她毕竟是一个未婚少女，脸皮再厚些也有限，被心上人当着情敌这样奚落，一时面红耳赤，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
乔岳朝不再理她，拉着方锦如的手进入到会所大厅里。
喝了一碗会所精心熬制的秘制醒酒汤，方锦如胃里舒服了许多，此时她拿着小巧精致的银质果叉吃水果，一边听乔岳朝讽刺她，“张家兄妹我都已经见识过了，张老太太的嘴脸我也可以想象得出来，你当初是怎么鼓足了勇气嫁进去的？”
“鬼迷心窍呗。”方锦如自嘲的一笑。
手机响了，乔岳朝拿起来，对方说了几句话，他只回了一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方锦如清楚自己的本分，不该问的绝不会问，面色不变继续吃水果，乔岳朝却说了一句，“是周华打来的电话。”
方锦如抬起头来，正好听见他的下一句，“杀张涛的那个人也死了。”
方锦如一震，果叉掉在地上，因铺着厚厚的地毯，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她的声音很轻，“可是警方当时说是防卫过当，按照法律他罪不该死。”
次日一早，方锦如又来到李伟家。
李伟的妻子开门一看，马上跟活见鬼一样的打算关上房门，方锦如早有准备，一只脚踏了进来，房门一时关不上，李伟妻子又不是那心狠之人，二人就僵持住了。
李伟妻子长叹一口气，“这位小姐，我们家李伟已经不在了，你还过来做什么呢？”
“我就是想问一下……”
李伟妻子不待她说完，急忙打断，“你想问什么我都不知道，你快点走吧。”
“李太太，你能不能听我说一句话。”方锦如恳求。
李伟妻子平生从未有人叫过她太太，一时呆住，方锦如已经开始说了起来，“我知道李伟罪不该死，张涛有精神病，事发时正在行凶，李伟不过是正当防卫，命都快没有的人，下手自然是掌握不好轻重的，不小心杀死张涛，也是情有可原。”
李伟妻子没有说话。
“张涛前一次犯病，害死的是我的母亲。可怜我母亲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手无缚鸡之力，又要护着我年幼的女儿，才遭了毒手。”
方锦如想起方亚宁一生命苦，没享过几天福，却死得如此悲惨，不由红了眼眶。
李伟妻子受到感染，也落下泪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那天好好的去上工，到晚上还没有回来，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我不放心，出去打听，就听说他当街杀人了。”
李伟妻子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警察说他是防卫过当，不过应该不会判死刑，可是谁能想到，他就死了呢？”
说着说着大哭起来。
方锦如急忙问，“他是怎么死的？”
李伟妻子止住哭声，茫然的抬起头来，“人都死了，还问怎么死的做什么？”
方锦如无语，一个大活人好好的呆在看守所里居然死了，难道不应该问一问原因吗？
李伟妻子看方锦如面色不好，嗫嚅着说，“也问过的，警察只说是畏罪自杀，还说这个案子有很多疑点，怀疑我们家李伟就是故意杀人的，我们家里都是本分老实的小老百姓，我们……我们不知道再该问什么呀。”
方锦如听了这最后一句，止不住的就是一阵心酸，她以为自己的生活已经够苦的了，可是看看张涛，还有李伟，不知道还有多少底层民众过着她想象不到的穷苦日子。
方锦如不想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她长叹一口气，缩回了脚。
李伟妻子却忽然说，“他那天去上工之前，跟我说以后不用我再吃这么多苦了，要买个大房子给我住，请佣人来伺候我，让我当太太。”
方锦如愕然，还没有做出反应，李伟妻子已经关上了房门。
张涛也是忽然就有了钱，住了大房子，还有钱去赌，李伟跟妻子承诺以后会买房子请佣人，定然是有人出钱收买了他们。
可是知道这个又有什么用？收买必须有人，那么是谁，在哪里，什么时间？根本什么线索都没有。
就算知道幕后的人是江小曼，又有什么用，江小曼未必会亲自出马，必然有一个帮她做事的人。
方锦如离开李伟家，跟一个戴墨镜穿套头连帽运动衫的男子擦肩而过，那男子把运动衫的帽子戴在头上，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方锦如只能看见他的下颌棱角分明，薄薄的嘴唇抿得紧紧的。
方锦如自认并不认识这个人，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转头盯着那个男子的背影看了数秒，脑海中滑过一幅画面，暴雨，暗夜，奇怪的出租车司机。
是他！方锦如在内心大喊了一声。
“站住！”方锦如听见自己尖利的声音。
那男子并不回头，移动的步伐忽然加快，渐渐的跑了起来，方锦如追了半晌，体力不支，与那男子的距离越拉越远。
他是住在这里还是路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