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没有一丝实质性的证据,方锦如也能确定一切都是江小曼做的。
半小时后,方锦如又一次的站在了周家的大厅里。
来开门的佣人看着眼生,仿佛跟上次见的不一样,这佣人也压根不认识方锦如,听说是来找周太太的,很客气的就把她让了进来,方锦如明明记得上次走的时候,江小曼吩咐佣人不准她再进门。
看来佣人又换了一批啊,随母亲离开周春林之后,方锦如没来过几次,然而就是这有限的几次,每次来见到的佣人都不一样,至于她记忆里小时候的那些老佣人,早就被江小曼清洗得一个都不剩了。
不止是佣人,还有装修,家具和摆设,自从江小曼住进来,除了房子还是记忆里的房子,其他全都是陌生的。
正想着,江小曼从楼梯上走下来,一如既往的嚣张得意,“你好久没来了,真是稀客啊,方小姐!”最后的三个字,她咬得很重。
“这次来,又遇到什么难题需要向爸爸求助了?是为着男人还是为着妹妹?”
不等方锦如回答,江小曼又娇笑一声,“看我这脑子,你已经没男人了,至于妹妹,好像也很久没出现了,哦?”
方锦如不理会江小曼的挑衅,单刀直入的问,“江小曼,我只问你一件事,我母亲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是不是你找人杀了她?”
江小曼在沙发上坐下来,夸张的拍着胸脯,“锦如你要吓死我啊!杀人啊!你这是很严重的指控你知不知道?”
方锦如看她这番做作就恼恨不已,父亲就是让这般浅薄的一个女子迷晕了头脑,才会那样伤害母亲的心吗?
她的声音不由得就上扬起来,“江小曼,我知道是你做的!我就是不明白,我母亲碍着你什么了,你要这么处心积虑的害死她?”
江小曼轻蔑的看着方锦如,“方小姐,你指控人是要讲证据的,你口口声声我杀了你母亲,你的证据在哪里?”
这时候楼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仿佛什么重物落在了地板上。
江小曼猛然抬头看了楼上一眼,方锦如没有忽略她眼里攸然闪现的一抹慌张。
楼上有什么?方锦如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江小曼的慌张也只是一瞬,很快就回过神来,“锦如,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也知道杀人是需要动机的,我要想对付你母亲早就对付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这也是方锦如一直疑惑的地方,江小曼有儿子,现在又掌管着公司,地位稳固,她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动手?
江小曼看方锦如张口结舌的样子,又是一笑,“我现在很忙,改天有空再联系啊。”
明明白白的是在逐客。
话说到这份上,方锦如除了走,似乎没有其他事可以做了,这一趟,本来就不该来。
楼上又传来奇怪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板上爬行。
方锦如紧盯着江小曼,纵使江小曼极力掩饰,还是流露出一丝慌张,和害怕。
“楼上是什么?”
江小曼不自然的笑了一下,“可能是俊凯又在搞什么小玩意吧,你知道的,他一向喜欢摆弄机器人。”
周俊凯就是江小曼跟周春林生的儿子。
方锦如直觉江小曼是在说谎,然而那又怎样?这里说到底,已经是江小曼和周春林的家,自己如今再站在这里,已经是客人的身份了,有什么资格去查探主人家的奇怪事?
方锦如轻笑着摇摇头,就算江小曼在楼上偷情,那也是周春林该操心的事情。
方锦如离开周家,还听见江小曼吩咐佣人,“以后不要让她进来。”
真是熟悉的语言啊,只可惜,下次就算她再过来,没准佣人又换了一批,江小曼应该把自己的照片贴在佣人屋子的墙上,别管换成谁,只要看见她这张脸,就拒之门外。
方锦如不无讽刺的想。
周家的大门在她身后关闭,在关闭的一瞬间,她听见有重物从楼梯上滚落的声音。
难道周俊凯的机器人有那么大,那么重吗?
下一秒,方锦如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她猛然用力推开房门,关门的佣人猝不及防,房门被推开,佣人被门板打了鼻子,她顾不得鼻子酸疼,嘴里还在说,“这位小姐,我们太太说了,以后不让你进来。”
方锦如根本没听见佣人在说什么,因为她看见,周春林正仰面躺在楼梯下,江小曼站在他身边,惊慌失措的看着去而复返的方锦如。
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是周春林!
那么刚才,重物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在地板上爬行的声音,全部都是周春林了?
周春林,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联想起江小曼的神情,怎么,她害了丈夫的前妻还不够,还要索性害死丈夫?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江小曼向来有几分急才,惊愕和慌张也只是一瞬间,此时已经恢复正常。
“你爸爸最近身体不好,晚上老是失眠,医生给开了安眠药吃,刚才定是睡醒了叫不到人,我又在楼下接待你,你爸爸着急,就自己走出来了。”
她一片爱怜的看着周春林,“可怜春林,自从吃了安眠药,每天睡醒起床的时候总是有几分恍惚,要好大一会才好呢,可是不吃吧,又睡不好,我也是干着急没办法呀。”
周春林躺在地上,大睁着眼睛一直看着方锦如,一手按住胸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说不出话来。
江小曼已经冲佣人大喊,“都楞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老爷扶起来,送到楼上去躺好!”
几个佣人慌忙过来,七手八脚的就要架起周春林。
周春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徒劳的推开佣人,一只手朝方锦如伸了过来。
方锦如想起自己随方亚宁离开周家时,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周春林站在门口台阶上,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眼里流露出一丝不舍。
她还想起刚离开周家时,妹妹方梦如每晚都会哭着喊爸爸,总是问爸爸什么时候来看她。
她胸口一热,推开佣人,就蹲下去握住了周春林的手。
“爸爸!”在听到这个声音前,她以为自己此生都不会再喊出这个称呼。一声爸爸出口,方锦如才明白什么叫父子亲情血浓于水,也深深的理解了方梦如这些年来的不甘心。
很多时候,不是为着钱,也不是为着势,只是为了,能再喊一声爸爸。
握住了周春林的手,方锦如才察觉他瘦得厉害,手上皮肤松弛,眼神亦是晦暗无光。
“我爸爸这是怎么了?”她转头看着江小曼。
“不是跟你说了吗,最近睡眠不好,这年纪大了啊就是这样,一旦睡不好自然就不想吃饭,营养跟不上,可不就是瘦了没精神了。”江小曼的解释听起来很合理。
周春林也听到了江小曼的话,他用力握住方锦如的手,眼睛里流露出焦急的神色来。
“你想跟我说什么?”方锦如问他。
然而周春林只是张着嘴,喉咙里“嗬嗬”有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江小曼却说话了,“你爸爸很累,你就不要在这里添乱了,有空改天再来看他呀。”
“江小曼,你都对他做了些什么?什么样的安眠药吃了会说不出话来?”方锦如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继母,沉声质问。
周春林之前还去过医院找她,那个时候他还生龙活虎,还能强硬的训斥她,没道理在这么短短时间内就病成这样。
江小曼有些不耐烦起来,“方锦如,你怎么回事?先是怀疑我害死你妈妈,接着又怀疑我害了你爸爸,你失心疯了还是怎么的?”
她不愧是演员出身,眼珠一转泪水就流了下来,“你也不想想,俊凯还那么小,公司经营状况又不好,你爸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以后靠哪个?你以为你爸爸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担心吗?”
方锦如冷眼看江小曼做戏,演技这般好,息影真是可惜了。“你不用说了,我要送他去医院。”
江小曼伸出两个指头按压着眉心,表情看起来很是伤心,“你不嫌折腾你就去,不过我可警告你,你爸爸有冠心病,一个不好他要是心脏病发作,你先想一想自己能不能承担这个责任。”
她看了看周围的佣人,指着方锦如,“这位是老爷之前的太太生的女儿,咱们家的大小姐。”
又吩咐一个佣人,“张姐,你去把老爷的轮椅推过来,大小姐要送老爷去医院。”
方锦如看她这幅有恃无恐的样子,不禁又犹豫起来。
周春林上次的冷酷无情她还是记忆犹新,方才不过是天然的血缘关系引起的一时激愤罢了,如今平静下来,对周春林的那丝孺慕也渐渐散去,其实送父亲去医院也是被江小曼话赶话激出来的,却未必真的想去。
她低下头,看着周春林,“你当初跟我母亲离婚娶江小曼的时候,想过今天吗?”
方锦如觉得江小曼未必有这么大的胆子害死周春林,而且就像她说的,周春林死了对她没好处,她顶多也就是限制他的行动罢了。
被限制行动,被夺去了公司的控制权,这些都是周春林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