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爸,今天我们坦诚相待吧。不管您当初是怕我们担心您而故意隐瞒,还是只当我们是孩子不能足够理解您的苦衷而不想多说。”
“就算我求您了,您今天别再沉默了好吗,明明白白跟我说清楚吧,我不想再误解您猜忌您。”
厉总便抬眸看着我问:“你先告诉我,俊楚昨天跪在总公司广场上背负字牌向你道歉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把这个复仇游戏继续下去吗?非要逼死我吗?”
我顿时苦笑道:“从我出事开始到现在快一年,是您明明有机会跟我解释清楚,却偏要一直捂得紧紧的让我不清不楚地误会您,现在这事发展到今天这地步能怪我吗?”
“当一切真相显示冲突矛头都指向您的公司您的执念时,而您却表现出一付不管不顾只想守护住公司的决心时,我难道就不能有恨吗?再说了,广场那个事,是厉俊楚自己最后的选择!”
我说:“爸,问问您自己的心,换成是您,这一年来糊里糊涂地受着委屈担着伤害,身边没一个人愿意讲真话告诉您实情,一切真相事实全凭您自己靠着别人多方调查打探听来的消息去判断真假,去猜测事件的真正的前因后果,您会怎么做?”
前婆婆刚着急大喊我一声“知晓”,厉总立即抢声说道:“如果换成是我,十一年相处生活,我绝对不会像你一样对家人对长辈疑神疑鬼的!”
“我就算是再苦再累,我也不会像你一样总是轻易受外人挑拨离间,没有自己的判断,心思想法轻易受人左右摇摆!”
“杜知晓,你还是太嫩了!你是有才华,读书成绩好,学什么东西都快,只要你想做的事就有办法做得很出色。但是你的眼力不够敏锐,心志太过脆弱,总是学不会看人,分辨人心好坏,更是承受不得一点打击和痛苦。”
厉总冷着声骂我:“我是曾经想过要向你和俊楚好好地解释,但是后来我看你总是轻易被人乱了心神,我便知道,你跟俊楚那混蛋一样都是没用的家伙,不经受苦痛的打磨,永远都不能真正成材!”
我大惊:“所以呢?爸,您是想说,您一直以来故意隐瞒您的辛苦付出,让我误会您一直是被动承受冷眼旁观,只一味固执地想办法守护公司,是在借机打磨我的心志吗?”
这样说得能吗?这解释太牵强了,我是不信也接受不了这样的说法。
我突然觉得头脑好混乱,我感觉自己真心看不懂厉总这个人,也理不清所有的事件真相内情了!
每当我以为是这样的真相事实,却又很快会发现其实不是这样子的。
每当我开始有定论并做下决定时候,偏有人有话有线索轻易推翻之前的事情定论,告诉我事情真相其实不是这样的!
这种感觉真的快要把我给逼疯了,我实在受不了这样一次次似是而非的结论,感觉自己就是个呆瓜大笨蛋,总被人操控着玩弄着,却始终找不着真正的迷途方向。
这时厉总又说我:“你看看现在的自己吧,是不是又觉得迷惑,不知所谓,难辨真假,搞不懂自己的心了?”
“你就是这样,你总是这样,俊楚也是这样糊涂无用!说真的我对你们俩真是失望透顶,就没一个真正聪明睿智的!笨得让我恼火!”
前婆婆立即说厉总一声:“老厉!你够了啦!孩子这不是还年轻不经事吗!再说了,连我都一直没搞清楚这些破事儿,知晓她一个单纯孩子,哪能搞得明白?”
厉总立即反驳前婆婆:“你不清楚,但是你懂得家人之间信任有多重要,你足够信任我!可是杜知晓这孩子呢,心志不坚疑心太重,轻易就质疑我这个家长对这个家的良苦用心!”
厉总说完前婆婆再转向我道:“你要是愿意相信我一次,你立马取消跟俊楚的荒唐交易,别再做危害公司形象名声的荒唐事,并且从现在就听我的,带着小烨搬回厉家,我保证不会害你!”
“但是我不会跟你解释这些事,你自己能看明白就看个明白,看不明白你就安心接受我安排,再不然像今天之前一样,继续跟我做对吧,用你认为对的方式去解决事情!”
我的心顿时狠狠堵上一口闷气,吐不出吞不下,急得我想抓狂。
我最痛恨这种感受——你别想太多,你就乖乖听我安排,我做什么事都不会害你!
就这样一知半解地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中,亲自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一个瞧不上你、刻意隐瞒事情真相的长辈手里吗?我可不甘心。
于是我说:“要我搬回厉家去也可以,但是爸,您现在给我一个说服我的理由。”
“接下来您想怎么做?既然四爷厉伟诚不是因为单纯觊觎你手里的公司而搞出这一连串的祸事,那么就算您把公司卖给秦家了,他也不会收手!”
“难道您就一直跟秦家公司合作,然后借秦家势力保护厉家安全,让我和小烨跟妈一样关在厉家家里足不出户,小心谨慎戒备着所有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藏身厉家尽量保住自身安全?这算什么?自我囚禁吗?”
因为我情绪也激动起来,前婆婆又有些担心地叫我的名字,还下意识换座位,坐到我身边来拉我的手。
但是厉总却还是抢在她前头开口说:“在抓不到厉伟诚的致命把柄之前,这样有何不可?至少能保得住你们不再受其伤害,不是吗?”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蛰伏?什么是隐忍不发?厉伟诚是什么势力什么手段?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冲动反击他,根本就是自取灭亡!你希望咱家落得跟苏家、林家和罗家一样的下场吗!”
我又一次被厉总的话成功噎得无语着,这人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是理直气壮着。
一付我为你好,一付我不会害你,却始终不愿意跟你讲清楚他的计划,让你明明白白地安心接受他的安排,而是非要你糊里糊涂地任他摆布。
我不是前婆婆全心全意爱他,全心全意信任着他,我做不到前婆婆那样子什么都不去做,只安静听从安排就好。
我又一次被厉总激起反骨,下意识冷笑着呛他:“那爸,您倒是告诉我呀,阮静都死六年了,我听秦惜兰说四爷厉伟诚这六年来可是做下不少缺德事,那您捉住他的致命把柄没有?”
“还没有,对吧?一个六年的时间可不短,但你没能捉住他的致命把柄,还想再来一个六年吗?”
“那您有没想过,四爷厉伟诚是那样狡猾的老狐狸,六年后万一您还是没能捉住他的致命把柄呢?那个时候小烨都六岁了!马上就要上小学了!难道不让他出门去学校吗?”
说到底,他还是不如我在乎小烨的未来和成长过程吧,所以在他心里只想着,只要我们这一家子乖乖呆在家里安全着就好。
厉总被我呛得面红耳赤,前婆婆一脸焦急无措着,而我却是气得浑身忍不住颤抖。
沉默半晌,我忍不住又说道:“既然爸,您坚持不能说破计划,也没一个合适的解释给我,那行,那我还是坚持走我自己决定的路!都说靠人不如靠己!您说是吧!”
厉总立即咻地站起身,但是因为情绪太激动起身又太快,我看见他突然胀着脸皱着眉,用手紧紧捂住心口,好像痛得难受还是怎么了,竟又弯下腰去。
可把前婆婆简梅给吓得脸色一片刷白,本能惊叫着他:“老厉!”
厉总最终还是被我气倒了。当救护车及时将他接走的时候,我面对秦惜兰、苏英哲和安晴充满质疑的目光,我不由得一阵苦笑。
我解释:“是他说的,我要不接受他的安排,坚持跟他做对到底,想走我认为是对的路,那就去走吧。所以,我没办法做到隐忍怒火不气倒他!”
算厉总倒霉吧,生了厉俊楚那样一个没用儿子,又娶过我这样一个恶毒儿媳妇。
所以,昨天被儿子气倒了,今天又被我给气倒了。
我虽然有些自责,但是我不后悔。
但话虽如此说,我经过今天与厉总的谈话后,我算是彻底理清他与四爷厉伟诚之间的真正恩怨,还有厉伟诚做这些坏事的真正目的。
所以我心中多一个想法,我便看着秦惜兰沉声问道:“秦小姐,你们秦家没办法彻底收拾四爷厉伟诚吗?”
秦惜兰被我问得一怔,回过神开始眯眼看着我,追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只笑着:“你先告诉我能是不能?我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反正四爷厉伟诚这样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大人物,在圈子里就是一颗毒瘤,最好除去,不是吗?”
秦惜兰便点点头:“虽然四爷厉伟诚背后有北京厉家,想除他没那么容易,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与此同时秦家要付出的代价极大。”
我懂,于是我再问她说:“那么,我前公公手里的公司,与你们除去厉伟诚要付出的代价,哪个重要?”
我这话是在赌,秦惜兰立即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像是猜到我的心思,正在心中权衡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我实话一样。
这回我很有耐心地等着她的答复,她不开口说话我便也不吱声,她一直盯着我看,我便也看着她。
直到秦惜兰终于说话:“你前公公创办的家具公司,在你们厉家手里时价值不算多高,但贵在卖到我秦家手里,因我秦家家底够厚资源够广,其未来创造价值将会翻倍并能同时大大提高我秦家其他子公司的营利额。我这样说,你懂吗?”
我点头:“但是,你能否明白告诉我,与你们秦家除去四爷厉伟诚时要遭受北京厉家的疯狂报复打击相比较,文成家具集团公司并购到你们秦家阳华集团所能创造的价值,到底够不够付出的代价来个两相抵消?”
秦惜兰便又一次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的眼睛看,一直看一直沉默不语,我便也不急,继续耐心等着她心中做决定。
还好,最后秦惜兰便又说出口:“也许够的吧。就眼前看,那肯定是吃大亏的,但胜在长远计,有益处,秦家与北京厉家谁拿下你们家公司,未来十年后便能大大拉开两家之间的距离!”
既然秦惜兰肯给我一个答案,我便也狠下心来说:“那就行。”
“那你回去找你父亲商量吧,只要你们秦家彻底将厉伟诚解决掉,还给我儿子一个安定平静的生活环境,我哪怕做厉家的千古罪人,也会帮你们想方设法将公司从我前公公手里拿走!”
“晓晓!”苏英哲立即扯住我的手说:“你可得想清楚,这是大事情,这话可不能随便说说。”
说完还不放心,还刻意凑近我耳边压着嗓音耳语:“你真要做了,厉总肯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你将来是要后悔的!”
我冷笑道:“为了我儿子的一生,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将来我给他偿命好了!”
秦惜兰看我意已决,便说:“行吧,我会安排一下,让你见我爸一面好好谈一下。这种事,我现在肯定不能给你明确答复的。”
我点头,摆手示意苏英哲和安晴暂时都不要说话。然后转向一直沉默等候在一旁的韦智升,我问他:“我的电脑真有问题吗?被黑客操控了?”
韦智升点头:“是你电脑中了一种特殊的新型木马被黑,里面你保存的上表演课照片,有被人远程操控多次翻阅的痕迹。”
“你大意点击陌生邮件导致电脑中毒便就算了,你真不应该将这么重要的还未公开运营发布的照片保存在电脑里,应该装入移动硬盘里,找地方放好或是随身携带!”
我顿时语结着,我真心没有这些防范意识,谁能想到这黑客老是朝着我下手呀?不是手机就是电脑?
秦惜兰又便说道:“所以四爷厉伟诚对你的威胁,暂时是没效果的,你别太担心你儿子的安危,这里绝对安全着。我挑来的人,怎么可能有问题?”
不料这话韦智升却突然反对道:“那可不一定。她的电脑是被外人先动过手脚再被黑客远程操控窃取文件,这进出屋子里的人,肯定有一个是内奸!”
“……”这刹那我只感觉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我看秦惜兰的脸色也是变得极其难看。
半晌,还是安晴小心翼翼地打破沉默:“秦小姐不是说,有两百号人在楼下候着吗?知晓,要不趁着今天,你和小烨都搬家借住到秦小姐的紫园去吧?”
秦惜兰立即扭头看我说:“怎么样?我那儿是绝对的安全,你们母子俩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也不会怎样你们!”
苏英哲见我不吭声,想想便跟着劝我说:“既然这儿的人真的有问题,这个家不够安全,那便搬吧?去厉家,或者紫园,你看,选一处?”
我还有得选择吗?我只能泄气地点头,应声,说:“那就搬家吧,去秦小姐的紫园。”
我是宁愿带着儿子厚颜无耻借住到秦惜兰的紫园去,我也不愿意带着儿子回到厉家去过自我囚禁的日子,每天面对着厉总!
我知道自己是在赌气,但我就是没办法不恨。我知道厉总说得也对,现在的我不够聪明还多疑,可错在我身吗?是谁造成今天这局面?
因为搬家有秦惜兰带来的两百号人浩浩荡荡保护着前往紫园,再加上厉俊楚到了傍晚又一次背负六字字牌跪到总公司广场上去,当晚我的事又被搬上头条。
网上起哄的质疑的唾骂的赞同的网民言论实在太多,我都懒得去关注到底是支持我的人数多,还是反对我的人数多。
既然我不够聪明,既然我不懂得看人,那我就跟着自己糊涂的心去走吧,我心选择秦惜兰的紫园,我和儿子自然要借住到紫园去。
至于其他的伦理道德我统统不想管,我就是坏人,我就是想做坏人,为了我儿子我没得选择,我只能背叛前公公前婆婆,伤他们的心!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厉俊楚真的为温惜白豁出去了,整整坚持一个月在每一个上班日里跑到厉家总公司广场上去背负字牌跪地道歉,虽然每次时间只短短一分钟,但其所造成的对公司的负面影响,却是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因为我和厉俊楚接连上头条整一个月,而我前公公、厉俊楚的父亲,厉和却是被我俩害得病倒在医院里整整一个月。
听说在这个月里公司客户先后跑掉一大半,公司业绩天天大跌,跌得惨不忍睹,逼得厉总出院的第一时间,不得不与秦家阳华集团董事长秦德华赶紧召开记者会,提前公开两家公司合作项目一事。
而我这边,带着儿子住在紫园,我要安心得多,所以我这个月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管外面如何翻天覆地,我只全心全意写新书,编剧本,这一通忙下来,就忙到了春节来临。
春节到元宵期间整整半个月,紫园处处张灯结彩人脸欢笑,欢声笑语不断,我才发现原来紫园里居然住满人。
平时散落各处没怎么见面,但到除夕夜聚会时,原来最少在三百人以上的数目呢。
而这个时候我的第二本小说又被秦惜兰加大力度在网上运营推广,得到的成绩自然比我的处女作要好得多,出版权和影视改编权又一次被秦家阳华集团旗下子公司阳华出版社和阳华传媒有限公司给拿下来。
等到元宵过完,我处女作《爱情有毒,我要以毒攻毒》的电视剧改编《我的婚姻》剧本彻底写好定版,导演也挑选好所有角色演员,于是在农历十六当天就开机了。
因为我这个女主角要跟组,但厉总早在元宵之前得到消息后,就带着我前婆婆跑到紫园来要孩子,说是我跟着剧组出门拍戏去,我儿子没理由继续借住在紫园,必须暂时回到厉家去由他们抚养照顾。
所以,为了能不跟儿子分开,秦惜兰给出主意,《我的婚姻》拍戏片场就定在紫园内,除了撞车戏不得不定在外边公路上,固定的大部分屋内情景戏就在紫园里取景就好了,反正剧组取景要租场地,干脆肥水不流外人田算了!
前公公和前婆婆过来闹过两回,最终拗不过我和秦惜兰,只得作罢。正月农历十六,我安心上场演戏,重新再演一遍我的痛苦婚姻经历。
这一开演,几个月坚持每天下午上表演课四个小时的努力学习,终于真正派上用场,再加上演的戏都是我自己曾经亲身经历过的苦难事件,情绪方面很容易找到位,演起来倒是没那么难,不怎么NG,基本上最多四五条就能过。
十天后,也就是正月农历二十六,我终于轮到要跟B组导演出去外边拍车祸戏。
这时候,沉默消失近两个月的四爷厉伟诚,在我坐进轿车里准备开拍‘女主角杜芝笑在开车前往酒店捉奸过程中,被小三心机婊文喜白设局撞车导致文喜白流产’一事时,厉伟诚突然打我手机。
今日里跟着跑出来充当我助理的苏英哲一不小心就给接通电话,也不知道是厉伟诚威胁他什么了,反正他很快就趁着导演喊开拍之前,跑到轿车边来将手机递给我赶紧接听。
于是我听见四爷厉伟诚在手机里跟我说:“杜知晓,看起来你意气风发的,这些日子过得不错呀!不过不好意思,今天,我想送给你一个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