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风把颜真云种的农田全都浇上了水,又在一旁开垦出一小块空地。颜真云见杨晓风干的煞有介事,笑道:“你真的打算在这种水果?”
杨晓风正拿锄头扒地,抹了把头上的汗,道:“当然了,大长老,弟子说一不二。”
颜真云哭笑不得,道:“这也该吃饭了,老头我炒几个菜招待招待你,也算是谢谢你帮我做农活。”
杨晓风接着扒地,笑道:“好啊,能吃到大长老炒的菜,弟子也是三生有幸。”
颜真云拾了几个红辣椒,几头大蒜,走向厨房做饭去了。杨晓风内力使将起来,锄头挥舞霍霍生风,不一会就扒完了这块地。
颜真云炒了三个菜,都是青菜萝卜,他隐居在此地是酒水荤腥一点不沾,好在杨晓风也不挑食,颜真云炒的菜也较为可口,吃得津津有味,不一会三盘菜吃得干干净净。
颜真云沏了两杯茶,这位大长老不求口腹之欲,不过对茶的要求极高,在草屋后面的山头上种了几棵茶树,皆是世间精品。
喝着茶,颜真云说道:“你可知道这盘棋,究竟有多少人参与?”
杨晓风品了口茶,有些烫,他轻轻吹了吹,说道:“这江湖中人,和朝廷上上下下都已经参与其中了吧?”
颜真云笑道:“你说的也太小了,第一颗棋子被抛出来以后,整个却离国千千万万的子民都已经被卷入其中了,甚至不止却离国,七大国恐怕都要插上一手,只是现在还看不出来。”
杨晓风皱眉道:“这么说执棋者的每一步都关乎天下生灵?”
颜真云一挑眉毛,道:“执棋者?你认为谁是执棋者?”
杨晓风想了想,道:“弟子应该还算不上执棋者,最起码要像师父那样的人才算执棋者吧?”
颜真云摇了摇头,道:“没有谁是执棋者,在这场对局中每个人都是棋子,如果你想把别人当作自己手中的棋子来用,那你的代价就是自己也会沦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杨晓风若有所思,大长老似乎在暗示自己什么,方才还说苏一才能影响全局,明显是引导自己去找苏一,现在怎么又这么说?
“大长老,我认为事在人为,对局已成,总要有人将这盘棋下下去吧。”
颜真云道:“会有人将这盘棋下下去,不过不是你我,也不是苏一,也不是任何人。”
“那是谁?”
颜真云笑着指了指天花板。
杨晓风疑惑道:“您是指,上天?”
颜真云点了点头。至此,杨晓风与颜真云的见解产生了分歧,颜真云人为人力难以对抗上天,这盘棋最大的操控者还是上天;而杨晓风认为,即便不能以别人为棋子,也可以以自身为棋,掌控全局。
不过这种问题无法与人争辩,杨晓风喝完了茶,即与颜真云告辞,颜真云笑道:“还是要去找‘棋子’?”
杨晓风道:“对,身在居中,我可不想只任人摆布。”
颜真云点头道:“好,不过不要忘了回来种水果啊。”
杨晓风笑道:“大长老放心,弟子绝不敢忘。”
离开大长老的住所,杨晓风向几个师弟交代了几句,便骑马出了天机阁。
他想去找苏一,不过不知道从何找起。唐生泰对杨晓风毫不隐瞒地说了苏一乐雨歆和宋青衣之间发生的事情,杨晓风对唐生泰的坦诚相待甚为感动,他思忖着苏一可能去的地方,先行来到了烟柳城。
烟柳城是苏一的故乡,人在伤心过度需要安慰的时候往往会回到故乡,至少杨晓风是这么想的。不过他想错了,苏一从来没有在烟柳城生活过,根本谈不上对烟柳城有任何感情,如果要回家,他一定会回紫云山的哪个家。
可是苏一也不会回紫云山的那个家,因为他不想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候,把自己这份难过再带给母亲,他不想让母亲再为自己伤心流泪,宁愿一个人躲起来舔着流血的伤口。
杨晓风牵马步行,在烟柳城的街道上,暗暗散开真气,搜索着四周有没有强大的真气,半天下来,倒是有几个强大的存在,杨晓风的真气也被他们发现了,两人真气一交,算是打了个招呼,互相没有恶意。不过那几个人中并没有苏一。
天色渐晚,杨晓风叹了口气,拍马离开了烟柳城。
接下来的几天杨晓风搜索了瞭望城,也没有苏一的踪迹,又在瞭望城四周找了两日,仍是一无所获。
这天杨晓风来到了十里枫林,他已经一日没有用饭,先到了枫叶镇想用过酒饭再找。
刚一进枫叶镇,杨晓风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小镇本来是宁静平和且有些富庶的地方,今日却看来有些古怪,又说不上为什么。
“闪开!”一阵呼喝,四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汉子疾驰而过。
杨晓风明白哪里古怪了,这个平和的小镇今日多了许多骑马而行,且看来都是身有武功的江湖草莽。
那四人见杨晓风气度不凡,牵着一匹骏马,纷纷勒马停步,对杨晓风道:“兄弟可是道上的人?”
杨晓风奇道:“什么道上的人?”
那四人相互看了看,一人道:“地震高岗,一派青山千古秀。”
杨晓风一脸不解,另一人道:“罢了,想必是个富家公子,走吧大哥,咱们莫误了英雄大会。”
那人点了点头,对杨晓风报了个拳,一拉缰绳,拍马走了。没走几步,又与一队骑马的汉子相遇,杨晓风听得那人道:“地震高岗,一派青山千古秀。”
另一边一人道:“门朝大海,三河河水万年流。”
两边人相互抱拳行礼,似乎相认了身份,随后同行向集市行去。杨晓风忽然明白过来,那句“地震高岗,一派青山千古秀;门朝大海,三河河水万年流”是江湖黑道上的切口,这些人应该都是江湖上的绿林好汉。这些人武功大多平平,各有各的帮派,人数或许多余九龙谷和天机阁这类名门大派,不过武功却远远不如,而且多是草莽英雄,穷苦出身。
杨晓风心想:“这些帮派中人虽然本领平平,可是人数众多,也算是江湖中举足轻重的一员,他们少与天机阁来往,此刻在这枫叶镇聚会应当是想团结起来对抗朝廷的清扫。不如将他们拉到我们的战车上。”
想到这里,杨晓风翻身上马,跟上了那些人。
一行人径直来到枫叶镇的边缘,枫林的入口处有两杆大旗,分别上书“英雄大会”四个大字,大旗后人声鼎沸,只见枫林和枫叶镇中间的空地上摆了许多桌椅,坐满了人,约莫一百号人。中央处搭起了一个擂台,擂台周围插满旗帜,上面摆着五个太师椅,已经坐了三个人。
那几个人来到大旗旁,几个守卫迎了上来,几人嘀咕一番,一个守卫朗声道:“敬义帮和盐帮的好汉到了!”
众人一阵喧哗,擂台上一人道:“杜兄,陈兄,等你们好久啦!”
那行人中的两人走上擂台,对着台下报了个拳,分别坐在剩下的两张太师椅上。
人一到齐,正中一人起身,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他似乎威信极高,众人见他起身立即安静下来,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众位兄弟,在下福清帮帮主洪涛,今日来的弟兄,都是卖福清帮,卖我洪涛这个面子,我在这里谢过众弟兄了!”说着对着台下鞠了一躬。
众人又是一阵喧哗,大都说着什么洪帮主太客气了,我们兄弟愿意卖您金面等等。
洪涛又摆了摆手,众人安静下来,他继续说道:“众位弟兄,咱们是什么人?要我说是生意人。”
底下有人接到:“咱们是绿林道人,怎么成了生意人?”
洪涛笑道:“咱们做的是那无本的买卖,唯一的本钱就是这颗人头,被咱们绑在了腰上来和官府做生意,整天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官府高兴了,对咱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咱们能过上几天舒服日子,有运镖的也有劫道的,有护院的也有劫舍的,虽然干的是不一样的活,可是都是为了那碗里一口酒,桌上三两肉,那白花花的银子,还有床上娇滴滴白嫩嫩的小娘们。”
众人一阵大笑,有的更是拍桌叫好,洪帮主讲的是那个理。
洪涛继续道:“咱们活的看似潇洒,其实是完全被动地与官府做生意,要我说,官府比咱们这些黑道还可恨!能用得到咱们了,就拿来当夜壶用,用完了不用了,就一脚踢到床底下去。大家想想,咱们为官府做了多少事?可是他娘的那个狗官吴天德为了自己的功劳,杀了咱们多少弟兄?”
听到这,群雄个个大怒,群情激奋,有的更是面红耳赤,破口大骂。
一旁方才与杨晓风打招呼的那人起身道:“没错,那次那狗官吴天德搞个什么清剿,我敬义帮最惨,被他杀了百十个弟兄,还把松阳城我们的堂口给拔了,这笔账老子一直记着,早晚跟他算清楚。”
洪涛道:“杜兄放心,这个公道早晚会讨回来。诸位兄弟,咱们为什么要看官府的脸色?为什么我们要受官府欺压?我看是因为咱们不够团结!咱们所有的帮派兄弟加在一起千千万人,为什么不能团结起来一起对抗朝廷?如果咱们把朝廷拉下马,咱们就是官府,就是朝廷!最近天下动荡,听说朝廷在搞什么剿贼大军,兄弟们,我们再不团结,就要被朝廷一网打尽了!”
群雄连连称是,激动无比,好像恨不得现在就杀到火地城把皇宫一把火烧了。
这时候众人中想起一个声音,“凭你们就想把朝廷拉下马?觉还没睡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