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刚才怎么想到召唤出那群小鬼的？”
一切平息后，我好奇地问，“它们为什么能把纸人带走？”
“嗨，这还多亏元素提醒我。”元普说，“徒生是没有资格指挥纸人的，但是可以借来用。不过这是有期限的。”
“刚才纸人围着我们的时候我们看到了纸人身上的标记，证明刘玲是逾期不还。所以我就告诉元普，可以把他们的主人召唤出来。”
“主人？”
“对。”元普说，“纸人的主人并不是徒生，而是小鬼。当然了，为了公平起见，一般来说，服从于某个徒生的小鬼，并不会同时掌管这个徒生手下的纸人。”
怪不得刚才那群小鬼好像根本不怕刘玲，原来是这样。
这次打斗让我发现，元普和元素真是两个十分神奇的人。
在实战方面，元普显然比注重理论的元素功力深厚。而元素的理论知识也的确丰富，适当的时候，还可以给实战的人提供可行的办法。
“追吗？元普突然问道。
“不追。”元素说，“我想先证实一件事情。”
他指了指丽君的尸体，“我觉得这件事很蹊跷。或许我们能从尸体上找找线索。”
的确，刘玲到底为什么这么怨恨丽君还没有搞清楚。
但思前想后，我却明白了她的尸体为什么会在这里了。
“刘玲是不是故意把尸体放在这引我们过来的？”我推测道，“不然为什么我们刚一挖出尸体来，她就马上赶到了呢？”
“应该是这样。”元素点点头，“但能这么快察觉到我们动了她的尸体，说明刘玲和丽君存在着某种关系。”
“她们两个存在某种关系？”我吃惊地问，“室友？同学？还是情敌？”
元素无语地看着我：“我指的是血缘关系。”
“血缘？”
我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刘玲能和丽君有什么血缘关系，难不成，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元素把尸体重新翻转过来，朝嘉禾那边看了一眼。
嘉禾在一旁和元普聊得火热，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元素转向我：“小雅，你往后退几步。我打算贴个符咒试试。”
我后退几步后，元素把一张符咒贴在了丽君身上。
那张符咒刚一贴上，四周就瞬间响起了哭声。
那声音持续不断，声音很细但很刺耳。
“是婴儿哭泣的声音。”元素下了结论，“我们应该顺着这声音找找看。”
我感到有些害怕，不过为了弄清楚丽君的事，我还是跟着他走了。
我们来到树林的更深处，却看到刘玲正坐在那里，长长的头发披散着，口中还不断地啜泣。
那声音细而刺耳，就和刚刚我们听到的没有区别。
“刘玲……？”
她为什么会发出婴儿的哭声？难道……
元素没有说话，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一般，走上前去轻轻戳了一下刘玲的胳膊。
刘玲的身体立刻蜷缩起来，越变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婴儿的模样。
这个婴儿生得不男不女，皱巴巴的身子，头上血淋淋的，正睁着那双哀怨的眼睛看着我们。
我震惊地后退几步，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怎么回事？！”
“看样子我的推测没错。”元素说，“她应该是丽君的孩子。”
丽君的孩子？！
我想起前一阵我在丽君床下发现的那个黑色袋子，当时我还害怕婴儿的怨气会作祟，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是个怨灵。
“因为她和丽君有这种特殊的联系，所以我们一挖出尸体来，她就会立刻察觉。”元素又一次给我们讲起了理论，“通常有这种联系的鬼魂或是腐尸，一方有了什么变化，另一方也能感受得到。”
“也就是说，刚才你给丽君贴了符咒，刘玲也同时感受到了痛苦？”我问。
“是这个意思。”元素点点头，“看样子她是借了刘玲的身体才做了徒生。我刚才那张符咒，让她变成了做徒生之前的样子，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怪不得，怪不得前一阵丽君被女鬼缠住的时候，刘玲一直淡定地装作没听到。要是她心里一直对丽君有怨恨，这就很好解释了。
“你引我们到这来，就是为了让我们发现丽君的尸体吗？”元素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已经变成婴儿的刘玲，被灵符困住不能脱身，也无法进攻，或许她也是为了保命吧，只得暂时配合着我们。
“我想把你们引到这儿来一网打尽。”刘玲咬牙切齿地说，可现在她的声音很细，没什么威慑力，反倒有些好笑。
“我是桀桀大人的徒生，她要杀掉张小雅，我就会帮她杀掉张小雅。”刘玲继续说着，再一次表示对主人的忠心，“既然你们都站在她这边，我就只有把你们都除掉。”
“可你只是个小怨灵，为什么功力却和成年的徒生一样？你是不是得到了桀桀的帮忙？”
“当然，我得到了桀桀大人的帮助。桀桀大人要杀张小雅，我要杀丽君，我们两个各取所需。”刘玲带血的嘴角浮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来。
“你是怎么杀掉丽君的？”元素似乎对整个过程特别感兴趣。
“桀桀大人帮我把丽君引出来和张小雅汇合，又要我想办法让丽君落单。她果然落单了，魏征也受了伤，所以保护层很快失效了。我把她的头塞到墓室通道里最窄的地方，再硬生生拽出来。”刘玲说着竟得意地笑了起来，“然后再把她摔到地上砸死。”
“够了，”我有些失控地打断了她的话，“你不要再说了……”
这样详细的描述，让我好像亲眼看到了丽君死亡的过程，这简直太残忍了。
“丽君好歹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你怎么能……”我忍不住替丽君抱不平。
“她不配做母亲，”刘玲收起笑容，怨毒地盯着我，“她不配！”
刘玲给我们细细讲起了她的故事。
丽君怀了她没多久，她便有了意识，蜷缩在丽君的肚子里，满怀希望地等着自己出生的那天。
却不料丽君的男友知道后，怕事情闹大，竟然狠心抛弃了丽君。
丽君自己没有办法，也不敢找其他人帮忙，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肚子也越来越大。
后来，陈可可发现了她和男友的奸情，逼着她去医院做引产。
丽君不敢去做引产，陈可可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医生，趁着宿舍没人的时候强行帮她做了引产。
她腹中的那个胎儿还没有长成，就被硬生生地拽了出来。
刘玲可能没说假话，因为我回想着我当初看到的那个婴儿，好像的确没有发育完全。
只不过当时那股血腥味和恐惧感让我根本没敢再仔细观察。
刘玲说，她被拽出来后，丽君嫌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把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那之后陈可可又十分恶毒地要她留着那个婴儿，要她天天见到自己死去的孩子。
丽君却想把那个婴儿扔掉，于是趁医生和陈可可不在的时候把它装进袋子里，没想到一出门就遇到了我。
我进了宿舍，她又在半路上遇到了陈可可，只能再把袋子放回床底下。
这个故事的版本和丽君讲给我的有些不同，不过倒也算合情合理。
如果是这样，那我在宿舍门外看到丽君拿着塑料袋出来也能说得通，因为医生是在宿舍把这个孩子拽出来的。
之前本来以为是丽君无奈之下杀掉的婴儿，谁想到是医生直接做的引产。
“可丽君也有苦衷……”想到丽君刻意隐瞒着那渣男对自己的背叛，对我说的都是那男生的好，我还是忍不住替丽君说情。
“那又怎么样？”刘玲说，“我知道她的确有可怜之处，但是我呢？”
她竟然哭了起来。
“我和她谁更可怜？我还没有长成就被硬生生拽出来，刚一出来她就一心想着把我弄死扔掉！
“后来，陈可可强迫她捡回来，可她呢，我蜷在床底下那么久，她每次拿鞋的时候都要厌恶地把我往旁边一推！
“是，我知道那时我很污秽，可是……可是我难道不配得到她一点点的爱吗？一点都不配吗？
“我知道她被抛弃了，所以一心想要安慰她，我虽然不能说话，可是我在努力地不打扰她，不然你和她同屋住了那么久，会看不出她有身孕吗？”
她这番话说得我哑口无言，的确，每个孕妇都会有妊娠反应，可是我和丽君同屋住着，一直没见过她有什么反常。
刘玲再次哭了起来：“我对她那么好，可是她呢？她是怎么对我的？这对我公平吗？我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就变成了鬼魂……”
“所以我要报复，我一定要报复。”她说，“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她了吧？”
当然，知道了她们这层特殊的关系，我彻底明白了刘玲为什么要杀掉丽君。经过她刚才的哭诉，我也明白了她为何要用那么残忍的方法去杀丽君。
因为当初的她，就是这么硬生生被拽出来摔死的。
我整个人处在极大的震撼当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元素的兴趣却有增无减一般，一边在随身带着的本子上记录着什么，一边追问道：“那后来呢？你在杀了她之后，有没有感到一种复仇的快、感？”
刘玲却再一次哭了起来：“不，我还是觉得好难过，好难过啊……”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整个树林都被震得沙沙作响。
